方姨略帶驚訝地問:“不是剛走兩天?”
林以然都替邱行感到不好意思,說:“誰知道他了……”
方姨看看林以然,沒說什麽,轉開臉笑了笑。
自從他們倆確定了關系,邱行表面上變化不大,還是平時那樣,隻不過是打電話頻率變多了,回家也多了。
除此之外別的變化也就他們倆之間知道了。
趁著有勞動力,兩人買了好多東西,連一部分過年要用的都買出來了,結賬時幾大兜東西。
邱行沒一點意見,任勞任怨地幫忙拿。林以然要幫他拿,邱行用胳膊擋了一下,沒讓她拎,說:“一會兒出去凍手。”
“沒關系,要不太重了。”林以然說。
邱行仍是沒讓她碰,隻說:“不用。”
到了家,車停到小區外面,邱行依然自己拎著滿手的東西。
剛才買了蝦,晚上要做油爆大蝦,快到樓下,方姨想起家裏蒜可能不夠了,轉身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蒜。
“我去吧。”林以然說。
方姨擺擺手:“我去我去,你們先上樓。”
“過來開門。”邱行叫她。
林以然趕緊來了,幫她把單元門打開。邱行進去的同時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你幹什麽?”林以然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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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行就當沒聽見,徑自走了進去。等到進了電梯,他又是一歪頭,在林以然臉上親了口。
林以然仰起頭看了眼監控,哭笑不得地跟邱行說:“這有監控呢。”
邱行無所謂地揚揚眉:“有怎麽了?”
“讓人看見笑話你。”林以然說。
“笑話去。”邱行說。
在隻有他們倆的時候,確定關系以後的邱行要比之前開朗多了,有時會有點無賴兮兮的,有他小時候的影子。林以然拿他沒辦法,同時心裏又覺得喜歡。
“你不是說這周有事嗎?昨天還說今天要見人呢。”林以然問他。
“改天見了,”邱行看她一眼,“跟我回去?”
“我要陪方姨,我答應她年前不走了。”林以然搖頭說。
電梯開了,邱行示意林以然先走,在後面說:“就可一個陪啊?分我幾天。”
林以然笑得彎了眼睛,一邊開門一邊說:“不要。”
邱行兩手都佔著,林以然在前面開門,門打開,她正準備回頭再跟邱行說話,卻猛地皺起眉——
屋子裏漫著濃煙,林以然迅速回頭看了眼,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即把正要進門的邱行往外一推。邱行沒防備,被她推得退了一大步,後背磕在電梯間上,咣的一聲。
“林以然!”邱行擰著眉喊她。
等到邱行站起來沖進去,林以然已經在廚房了。濃煙裹著她,林以然站在火中,像是要被火吞進去,那一瞬間邱行心髒驟停。
“你別過來!”林以然背對著他,劇烈地咳嗽著。
邱行沒聽她的,沖過來要把她拉出去。
到得近前才看到林以然手上拿著個小小的滅火器,隻有幾秒的時間,櫥櫃上的火已經滅了。
氣溶膠迅速熄滅火勢,廚房裏已經沒了明火,但是溫度仍然灼人,濃煙也嗆得人進不去。
邱行抓著她胳膊,用力把她扯開。
林以然扔了手上空了的滅火器,回身的一瞬間直接抱住邱行,一隻手按著他後腦勺,咳嗽幾聲後安撫他:“沒事沒事,邱行,別害怕……”
邱行用力在她後背按了一把,把她扣在自己懷裏兩秒,接著去洗手間拿了兩條濕毛巾,一條擋著臉,一條裹在手上去關了燃氣竈。
從林以然開門到邱行關了燃氣竈,總共也就十幾秒鐘時間。
邱行拖著林以然的手腕出了房門,兩人站在樓道,邱行把林以然緊緊扣在自己懷裏。
林以然能夠感覺到邱行在發抖,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看到邱行慌。
“我在家裏放了六個滅火器呢,你別害怕,邱行……”林以然壓住咳嗽,心疼地安慰他,“這個滅火器可好用了,你看剛才一下就滅了!”
邱行一個字都不說,隻把臉埋在林以然肩膀上,抱著她的手一直在抖。
林以然摸他的頭,也拍他的背:“邱行你別害怕。”
*
保姆燒了油鍋是準備炸酥肉的,小半鍋油燒起來要一點時間,她去洗了拖布準備等下拖廚房的地面。
這時來了個電話說快遞到了,她放下拖把就下樓了,去小區後門拿快遞,把鍋忘得一幹二淨。
保姆是個很好的人,今天一時疏忽,她哭著對方閔道歉,方閔和她感情不錯,可也有些生氣,畢竟今天的事實在危險。
邱行一句話也不說,他從關了火後一直這樣,一聲不吭,臉色極難看。
還是林以然讓保姆先走了,後面的事再說。
學校當時有安全宣講,退役消防員過來給學生和老師們講課,科普了很多滅火常識,結束後推銷滅火器,說幾秒鐘就能滅整個房間的火。當時學院裏沒幾個學生買,都是湊人數來的,這種推銷産品的宣講他們都不當回事。
隻有林以然直接買了十個,三百塊一個,買滅火器花了三千。
同學說她交智商稅,這種東西哪能用得上,花了這麽多錢都是白費。
林以然當時笑笑說:“用不上就更好了。”
她把方姨家裏每個房間都放了一個,邱行住的那裏也放了,自己的宿舍和租的小房子都有。
邱行怕火,林以然當時也沒想能用得上,隻是覺得家裏放著安心一些。
今天林以然無比感激自己當初花的三千塊錢,不然今天廚房的火已經不好滅了。櫥櫃已經燒了起來,油鍋也非常棘手。
她當時毫不猶豫地沖進去,隻想快速把火滅了。緊急之下根本沒想過危險和害怕的事。
可即便她已經最快速度地滅了火,這件事還是讓邱行接下來兩天狀態都不對。
把家裏該收拾的收拾完,跟房東談好了賠償的事,找人過來重新量尺安裝櫥櫃,牆壁和地面找家政過來清理。
邱行把這些都處理好了,除此之外就不太說話了。
尤其不和林以然說話。
“邱行?”林以然走過去,坐在邱行旁邊的沙發上。
邱行隻坐著,並不吭聲。
林以然又去摸他的手,隻覺得他手涼。
“你不跟我好了?”林以然輕聲問,“真不理我啦?”
邱行也不攥她的手,也不抽回來。他隻是非常沉默地坐著,眼睛裏沉沉的。
林以然哄了兩天也沒能把他哄好。
邱行白天不和她說話,晚上睡覺卻要緊緊地抱著她。
林以然有幾次都是被邱行胳膊勒醒的。
這件事的確令邱行非常不安,他常常在夜裏醒過來。他總是做夢,夢見他爸,也夢見林以然。
林以然單薄地站在火裏的畫面反複出現在他眼前,那場景讓邱行心空了一塊,怎麽抱著她也覺得填不滿。
曾經一場電火把邱行少年時的一切都帶走了。
如果火卷上林以然,那邱行未來的一切也沒有了。
夜裏,林以然再一次被勒醒,是邱行從身後抱著她的姿勢。
她聽見邱行粗重又急促的呼吸,連忙去碰他胳膊。
“邱行,醒醒……”林以然輕輕地叫他。
邱行過了半晌才猛地醒過來,醒來便用力地抱她。
林以然拍他的胳膊,安撫他:“沒事了,別害怕。”
邱行把臉貼在林以然脖子上,呼吸灼熱地燙著她的皮膚。
“林小船,”邱行聲音有點啞,在夜晚有種直白的脆弱,邱行抱著她說,“你別站在火裏,我害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