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行擦完地板,又下了趟樓。林以然看書看得入神,邱行關門走了她才察覺。她擡起頭四處看看,知道邱行不會就這麽走了,也沒多問。
過會兒邱行回來,換了鞋單手拎著箱礦泉水放廚房去。
林以然沒動,隻視線跟著他從眼前轉了半圈,眼睛帶著彎彎的弧度。
邱行又從抽屜裏拿了螺絲刀,回到門口。他單膝點地地半蹲在那,用螺絲刀擰門鎖。
林以然也不看書了,就側臉枕著膝蓋地看著他。
邱行從褲子兜裏掏出兩節剛買的電池,撕開包裝,把門鎖裏原本的換了下來。他穿著件有點厚度的圓領T恤和牛仔褲,脖頸袖長,下颌骨和喉結清晰明顯。
一個成熟的、令人充滿安全感的男人。
林以然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才問他:“沒電了嗎?”
“你沒聽見提醒?”邱行反問。
“上次來的時候確實說快沒電了,後來又不說了,我就忘了。”林以然笑笑地說。
“把你關在外面你就不用笑了。”邱行說。
林以然也不在意他的話,又笑笑,繼續看自己的書。
邱行說的話和他做的事總是對不上,嘴巴說不出太軟的話,做的事又總是溫柔。林以然和他相處的又一項經驗是在面對邱行的時候要多用眼睛,少用耳朵。
一本書將將看完,邱行正好洗完澡出來,肩膀後背還沾著水珠,穿了條褲子。
林以然還是原來的姿勢,一本看完合起來的書放在膝蓋上,似乎思緒還沉浸在剛看完的故事裏,微微皺著眉。
邱行走過去,雙手搭在她身側的沙發上,把她困在自己和沙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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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行看著她問:“這什麽表情?”
他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水汽,頭發也濕著,毛巾把頭發擦得亂亂的,反而有種淩亂的帥氣。
林以然抿著唇,帶上一點點笑意,在很近的距離下和邱行對視著。
“我不喜歡這本書的結局。”林以然說。
邱行低頭看了眼,隨手拿起來扔在一邊,又把她圍困起來,說:“別看了。”
這樣彎著身體,邱行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都繃起來,鎖骨支出兩個肩窩。他俯身這樣盯著她的時候,林以然覺得他像隻豹子,也像隻獅子。而自己像一個獵物,卻不覺得害怕。
“好。”林以然乖順地答應,聲音變得小小的,看著邱行說,“……那我們做什麽?”
邱行在她嘴唇上啄了啄,聲音沉沉地說:“做點別的。”
林以然點點頭,擡手環上邱行肩膀,毫不反抗。
她整個人都帶著股她的護手霜味道,玫瑰白茶溫潤的香氣柔柔地環著邱行。邱行在她頸側吻了吻,林以然貼著沙發背,微揚著脖子,把一截白皙漂亮的頸項全露出來。她藏在邱行寬大的衣服下面,被邱行吻了會兒便開始不明顯地發抖。
後來邱行把她就這樣抱了起來,她折成一小團,被邱行抱著放床上去。
邱行在有些時候總比平時兇,動作粗狂,眼神直接,向來文靜乖巧的林以然經常招架不住他。
可林以然在床上不愛哭,也不太出聲,教養和她本就內向的性格刻在骨子裏。隻有那麽幾次邱行實在弄得太久了,林以然狼狽地流了滿臉的淚,軟巴巴地求他。
這晚也如此。
林以然甕聲甕氣地求不管用,流著眼淚求也不管用。
邱行擦掉她的眼淚,還抽了張紙給她擦鼻涕,就是不放過她。
“邱行……”林以然眼巴巴地望著他,無助地說,“我真扛不住了,邱行。”
邱行不理她,林以然又說:“我疼。”
邱行問她:“哪疼?”
林以然答不上來,邱行又問她,林以然除了流眼淚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邱行有段時間沒看見她了,這次間隔的時間比平時要長。
林以然越乖,邱行越欺負她。她總是不自知地把男人的劣根性都挑起來,然後無論邱行怎麽對她也不生氣,最多就隻是哭。
可在這種時候,哭是最不能讓邱行放過她的辦法。
林以然渾身都是汗,她潮濕而狼狽。
後來她抱著邱行,吻吻他的耳朵,輕輕地叫了個稱呼,說“你放過我吧”。
不算小時候,自林以然十九歲和邱行再遇見,林以然一直都隻叫他邱行,隻有這一個稱呼。對林以然來說,“邱行”這兩個字代表很多很多,這就是最貼近的。
而今天這麽叫他是林以然實在沒有辦法了的無奈之舉,她心怦怦跳著,眼睛緊緊閉著,不敢看邱行。
而邱行確實因為這低低軟軟的一聲,提前放過了她。
邱行捏著她下巴,那力度讓林以然皮膚直接紅了。
林以然睫毛簌簌地抖,不敢和他對視。
邱行發狠咬在她嘴唇上,深深地吻她。
後來林以然被抱著去洗澡,再到被抱回來,一直也不看邱行。
邱行也沒再提過這事,把她塞回被子裏裹起來,關了燈從後面抱著她,親了親她的脖子。
外面的微雪還在下,偶爾雪粒被吹在窗戶上會敲出細小的聲響。林以然背對著邱行,感受著邱行的呼吸和心跳,覺得自己此刻安穩而幸福。
*
那年春節,林以然和邱行一起回方姨家,和她一起過節。
方姨前不久才接受了邱行,不再看到他就變得驚慌。這兩年多的時間對她來說是模糊的,既不能說不存在,又不完全記得。她不記得自己對邱行的排斥,但是記得大部分現實生活中的事。
邱行一回家,她站在邱行面前,不理解地問他:“你怎麽黑了這麽多?”
“嚇我一跳。”邱行說,“我以為你要說我怎麽長這麽大了。”
方姨不明白,林以然在旁邊換鞋,笑了聲,碰碰邱行胳膊肘。
“你別亂說話。”林以然悄悄和他說。
邱行點頭,表示知道了。
看春晚跨年的時候,方姨感嘆著說其中某個主持人老了。
“在我印象裏他還是個小孩兒呢,怎麽變成這樣了。”她疑惑地說,“時間怎麽這麽快就過去了。”
邱行原本在剝橘子,聽到她的話,動作一頓。
“怎麽了?”方姨問他。
邱行掰了瓣橘子放嘴裏,說:“我二十八了。”
“啊?”她眨了眨眼,看著邱行。
林以然心一跳,趕緊碰碰他。
“我不是十八,媽。”邱行說。
方姨看起來很平靜,點著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嚇我一跳。”邱行轉頭和林以然小聲說。
“你別這麽愣!”林以然低聲和他說,“你才是嚇我一跳。”
邱行說:“我怕這大過年的我讓人攆出去。”
林以然失笑,同時卻也覺得有些難過。前面兩個春節邱行都是在外面過的,方姨不能見他,林以然就陪她跨完年再偷偷跑出去。邱行不讓她折騰,可林以然隻想陪陪他。
好在今年不用再這樣了,邱行終於回了家。
生活在慢慢變好了,時間它平靜悠長。帶走痛苦、帶走過去、帶走年輕,可也讓人變得更從容、更沉穩,讓人甘願放下很多東西,正視自己的心。
林以然和邱行在時間的打磨下都變成了更優秀的人,能夠擔起自己未來的大人。
而在林以然設想的未來中,每一幕都有邱行。
無論是把十九歲的她帶出困境的邱行,還是為他還債的邱行,或者是現在拖完地板能出去買電池給門鎖換電的邱行。
對她來說都是最好的邱行。
第 44 章
第 44 章
林以然二十五歲生日時和導師出門在外地,某省作協邀請韓老師參加一次活動,活動地點在一片北方牧區。
林以然沒有和別人提及她的生日,她也的確沒有給生日這天賦予任何多餘的定義。如果不是邱行的轉賬和方姨打來的電話,還有李仟朵從遙遠的南方送來的祝福,林以然壓根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或許是注定她該在那天許下願望,即使沒有蛋糕、沒有蠟燭,可林以然在牧區明亮的夜空之下,清楚地看到了一顆流星。
流星在她眼前拖著長長的尾巴穿行而過,林以然驚訝過後笑著許下了那天的兩個願望。
一個是希望方姨的病症不要再發作了。
同時希望如今明快安穩的生活,她和邱行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
林以然正在上課,坐在第一排正對著老師的位置。
這是上課前老師特意要求的,讓她離近點。林以然跟院裏這些老師都熟,經常有熟悉的老師和她開玩笑。林以然就坐在老師眼皮底下,老師在講臺上講得激情澎湃,林以然時不時跟著笑兩聲。
手機在桌鬥裏振動一聲,林以然看了一眼,是一條銀行信息。
邱行往她卡裏轉了兩萬。
林以然低頭發消息給他:【為什麽給我錢?】
發完消息把手機塞回桌鬥,繼續聽課。
邱行過會兒回複:【給你錢還得有個理由?】
林以然笑起來,正巧這時老師說了個網絡梗,學生都在笑。林以然回複:【謝謝老板。】
“你是看手機笑呢?還是聽課聽笑的呢?”老師探著身往下看,從眼鏡上面瞥她。
身後的同學更是一起笑了,林以然連忙把手機塞了進去,朝老師攤手示意不玩了。
“不要學她,要珍惜老師的課。出了學校你們再想聽我的課可就聽不到了,到時候你們想想今天在我的課堂上玩手機,你們後悔得都要掉眼淚。她就是跟老師熟了,不懂得珍惜。”老師帶著點口音,一本正經地說。
林以然雙手合十笑著朝老師擺擺,說:“沒有不珍惜,老師。”
“當然了,拿了獎的作家聽我的課,還是蓬荜生輝的。”老師南腔北調地說,“畢竟我這麽大歲數了,也沒拿到過那個獎。人家嫌我不是先鋒派。”
下面學生又是一陣笑。
“再當然了,”老師自己也忍不住笑,說,“我也不是作家。咱們專業不出作家,咱們隻會批評。他們不給咱們頒獎,咱們可以把他們批評得體無完膚,是不是。”
課堂上的哄笑聲一陣一陣的,林以然被調侃也不生氣,隻是坐不住了,站起來朝老師鞠躬認錯:“趙老師,我再也不帶手機上你課了,我錯了!”
“你看看,沒有作家不怕咱們,看看她慌的。”老師擺擺手,“坐吧,別害怕。”
林以然笑著坐下,並不介意老師的玩笑。
她在學院裏是個名人,經常在課堂上被點到,算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