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說話,邱行直接把她飯盒拿走了,幾口吃完,拿了倆橘子站起來說:“走。”
林以然跟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忙跟著邱行走了。
在這裏的時候,邱行修車林以然就在他旁邊坐著,邱行出去也會叫上她,哪怕隻是出去取個東西,也會讓林以然跟著他的車。
這讓林以然想起當時和邱行在貨車上的時間,她也是這樣前前後後地跟著邱行。邱行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讓她在自己視線之內。
這讓林以然的心變得更加柔軟,那段記憶在林以然心裏就像一團在日光下曬了很久的棉花,盡管有些舊了,可它松軟溫柔。
“扳子給我。”邱行躺在車底,朝林以然伸手。
“幾號的?”林以然撿起一把問,“這個?”
“不是它,十二號。”邱行說。
林以然低頭找了找,換了一把給他。
邱行上午接她時那身衣服已經換下去了,換了套髒髒的工服。
林以然也不嫌他髒,邱行躺在車底修車,林以然就蹲在旁邊陪著,拄著胳膊看他。
她眼前是這個髒兮兮的邱行,腦子裏是周可可口中那個風光肆意的邱行。
她自己也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人,她早就接受了這一切,並且接受得相對平靜,以一個認命的姿態。
可偶爾她也疑惑,為什麽是他們?
邱行一夕之間失去他擁有的一切,為什麽?他當時隻是一個正在發光的普通男生。
這些念頭直接導致林以然這一整天看著邱行的視線裏,除了專注以外還有些其他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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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行發現林以然又那樣在看著他,揚了下眉心。
林以然的眼神向來溫熱而柔軟,可今天除此之外,邱行總覺得她還有點……心疼巴巴的意思。
邱行和她對視一眼,轉頭接著幹活去了。
夜晚。
邱行房間。
工人回家的回家,睡覺的睡覺,院子裏安靜得隻有風吹過樹葉的細碎聲響。邱行房間留了盞昏暗的床頭臺燈,折疊窗簾嚴嚴實實地遮著。
邱行洗過澡,身上卻不帶潮氣,反而幹燥溫熱。
他修了一下午車,滿身的機油味洗不掉,手上盡管戴了手套,還是透過去一點洗不幹淨的黑色油汙。
林以然卻不討厭這味道,也不討厭邱行的手。
邱行低頭看著她,沉沉地盯著她的眼睛,問:“今天怎麽一直這麽看我?”
林以然並不說,她隻是伸出胳膊,環上邱行的脖子,溫柔地抱著他。
邱行能感覺到她輕輕的呼吸,以及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林以然總是很幹淨,而邱行總是被她襯得更髒。
邱行微側側頭,吻了吻她的耳朵。
林以然閉著眼睛,耳後一片皮膚隨著邱行的動作起了一片小疙瘩。
他們繾綣而親密。
而在這種極致親密中,邱行雖談不上溫柔,可從來不曾傷害她。他們從沒在沒有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做過什麽,這是邱行守得很死的一條線,一次也沒有試圖打破。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那個灰色的盒子還是林以然親自拆的,上面那層塑封她撕了半天,最後被邱行暴.力強拆了。
所以林以然記得清楚,那一盒裏他們用了兩個,剩下一個。
因此當邱行從一個已經拆開的黑色盒子裏拿出一片,他們再次親吻時,林以然明顯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邱行察覺到她的變化,拇指抹了下她嘴唇,低聲問她:“想什麽?”
林以然沉默了幾秒,突然輕推開邱行,拉開床頭抽屜。
“幹什麽呢?”邱行表情裏帶些茫然,有點蒙。
抽屜裏沒有上次的灰色盒子,隻有幾盒黑色的,其中有一盒打開的。林以然咬著嘴唇,拿起那盒打開的,裏面還有一片。算上邱行剛拿出去的,也就是這盒已經用過一片了。
林以然攥著那盒子,翻身坐起來。
她穿著吊帶背心,頭發披開散亂地遮著肩膀,怔怔地瞪著邱行。
邱行徹底蒙了:“怎麽了?”
林以然一直咬著嘴唇,邱行皺了下眉,撥開她嘴唇,說:“有話說,別瞪我。”
“你……”林以然清了清喉嚨,“上次剩下的呢?”
“什麽?”邱行沒明白,“剩什麽了?”
林以然晃晃手裏盒子,眼睛緩緩紅了:“上次打開的不是這個。”
“套??”邱行滿臉寫著問號,費解地問,“什麽意思?”
“你別裝。”林以然眼睛裏再沒有白天的溫軟了,難得地變得兇起來。
“我裝什麽了?”邱行眉心也快擰成結了。
林以然把那盒子扔到邱行手邊,鼓著胸腔,和他說:“上次剩下的那片是灰色的。”
林以然盯著邱行,直接問:“你跟誰用了嗎?”
第 26 章
第 26 章
邱行終於明白了林以然在問什麽,一時間表情管理失敗,不可思議地看著林以然。
他不答話,也不否認,就跟默認了一樣。
一大滴眼淚一下從林以然眼睛裏落下來,直接滑到下巴,沒墜住掉了下來。
邱行這才像是被那滴眼淚給砸著了,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
邱行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也說不清是個什麽表情,問她:“我要真用了呢?”
林以然沒擡頭,隻那麽擡著視線看她,漂亮的眼睛兜著眼淚,可憐極了,表情卻又是生氣的,嘴唇倔強地抿著。
“我用了你怎麽辦?”邱行問。
林以然想她和邱行的關系,其實自己並沒有十足的立場,這也挺可笑的。林以然沒有回答,隻是作勢起身要走。
邱行按了把她肩膀,讓她坐那:“我真服了。”
他回頭四處看了一圈,“我褲子呢?”
說完才想起來他剛才洗澡脫下來直接塞洗衣機了,邱行穿著短褲去洗手間,把自己白天穿的牛仔褲又拎了出來。
他當著林以然的面,從褲兜裏掏出來灰色的一片,問她:“你說這個嗎?”
林以然沒緩過勁,眨了眨眼,又猶豫著問:“黑色的呢?”
邱行在褲子上攥了兩把摸摸,在另外一個兜裏掏出來,面無表情:“這個?”
這就都對上了,林以然瞬間失了聲。
“查我呢?”邱行挑著半邊眉,看著林以然。他現在是生氣也氣不起,笑也笑不出來。
“你……”林以然結結巴巴地問,“你揣兜、兜裏幹什麽啊……”
“我知道你想不想在這睡?”邱行把褲子隨手往地上一扔,“還有什麽問題?”
林以然徹底說不出話了,場面尷尬,很難收場。
邱行在床邊站著,過會兒用手背不甚溫柔地把林以然臉上的眼淚抹了,垂著眼問她:“我在你心裏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我這麽惡心?”
林以然下意識搖頭,可剛才的事又讓她開不了口否認,她羞愧得擡不起頭了,隻能擡起胳膊,輕輕環住邱行的腰。
邱行看著她後腦勺,也沒什麽再說的,沒脾氣了。
那晚後來邱行兇極了,林以然一聲不敢吭,灰色那片還是她自己拆的。
邱行就冷眼看著她拆,一動不動,之後也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
林以然臉都快燒著了,但也沒辦法,自己作的自己還。
*
這件事讓林以然之後的兩天面對著邱行都有一點點心虛和默默的討好,邱行倒高冷得很,架子可端起來了。
可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雖然端得高,可帶著脾氣的邱行比平時多了點人氣,兩個人這段時間不冷不熱的關系也算有了變化,因為這個小小的無語事件而有了突破。
“邱行?”林以然從外面拿了水回到房間,見邱行不在,叫了一聲。
沒人應聲,林以然又去洗手間,探頭看了眼:“邱行?”
邱行正在修花灑,之前花灑接頭有點漏水,邱行擰了下來正在纏生料帶。邱行沒回頭,隻問:“又要查我什麽?”
林以然無聲地縮了下肩膀,小聲回:“不查了。”
“那找我幹什麽?”邱行淡淡地說。
“就問問……”林以然拿著水走進去,擰開遞到邱行旁邊,“渴不渴?喝點水吧?”
“不喝。”邱行說。
“哦……”林以然自己喝了一小口,蓋上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邱行回答。
林以然沒什麽要問的了,邱行自己在那幹活,林以然在身後站著。
林以然也並不是個特別會說的女生,她也話少,兩個話少的人湊一起不熱鬧,平時還好,到了現在林以然就有點棘手。
哄也不會哄,邱行反正也不聽人哄。
邱行活快幹完了,把花灑重新裝上就完事。
感覺到有人在碰他衣服,邱行回頭看了眼,見林以然在倚著洗手池,玩他衣服邊。
邱行沒管,回頭接著擰花灑。
林以然還在不聲不響地勾他衣服,繞在手指上纏來繞去,邱行擰完花灑低頭撿起鉗子和膠帶,要走。
林以然也不吭聲,也不松手,隻扯著邱行的衣服邊。
邱行倒了個手,把工具換到另隻手上,空下的這隻反手抓住林以然的手,把她牽著帶了出來。
林以然乖順地跟著出來,邱行走出房間之前掃了她一眼,見她還是低眉順眼地站那,過來意思意思地在她嘴上親了一口。林以然便笑了下,兩隻手環上邱行的胳膊,挎著出去了。
他倆這寸步不離的,在別人眼裏看來就實屬如膠似漆一對小情侶。
事實上他們跟情侶也沒太大區別,情侶該做的事都做了,要說甜有時也的確挺甜,可隻有他們倆知道,他們這狀似情侶的關系是有期限的,到了時間就無效了。
林以然不去打破現狀,她這次來並不是為了跟邱行再提這事。她來不帶任何目的,原因就隻是像她和邱行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