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老大不是幹這樣事的人。”
“不是?”方太太本能反駁,“當年——”
方洲起身,道,“我去接她。”
就要走人。
方涵立刻追出去,一直追到地庫。
她叫住方洲,道,“老大,雲舒那個叫莊勤的朋友,是不是律師啊?”
方洲沒回答。
方涵追問,“是律師吧?還是專門做離婚的,我也見過幾回,還聊過。她老師,就是以前幫我辦離婚的。”
方洲更煩躁了,沒回答,拉開車門走了。
方涵嫌棄,“個狗脾氣!”
第二十七章 不分居
賀雲舒同莊勤聊到差不多五點, 得到許多可靠的建議。
按照莊勤的話說, “第一,收集對方的財產性資料, 不管你要不要爭取錢財,拿到手後總有好處的;第二, 開始陸續將各種貴重和有用的東西搬出來,最好不要讓他發現;第三,你想要爭取哪個孩子,怎麼做感情切割,心理上起碼要完成;第四,真正的分居要提上日程了, 不過時間對你很不利,又是年底又要過年的。你這段時間稍微示弱,別逼他太緊,免得他做出對你不利的行為。”
商人畢竟是商人,有的是辦法在財務上做文章。
賀雲舒想了想, 元旦到過年隻有二十天不到,確實緊張了點。
她點頭道,“時間上應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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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 她又道, “可我最近越來越沒辦法控制脾氣,看見他就上火, 忍不住就要開懟開罵。如果他跟我回嘴, 我恨不得有人遞刀來扎他幾下, 特別是今天。”
要不是走得快,她一定會將整個酒店套房砸得一幹二淨。
莊勤手指勾了一下她唇上的傷口,“被咬了?”
賀雲舒點頭,是被咬了,抽抽的痛。
莊勤就笑得十分猥瑣,“離婚打老婆的不計其數,親老婆親得出血倒是第一樁。這個方大少爺,真是少見,你眼光也是很獨特——”
“當不起你誇。”賀雲舒起身,“我得走了,再見。”
“再見。”莊勤也站起來,“賢妻良母的面具戴久了,你隻怕都忘記自己本來面目了。不如從今天開始好好適應——”她頭往旁邊一轉,衝著一直盯這邊的關浩,“你給我介紹的關帥哥就免了,人家那心早落你身上了,守了多久?”
她捏捏賀雲舒的臉頰,“親愛的,祝你走出鬱氣,越過越好。”
賀雲舒抱了抱她,拍拍她背,低聲說‘謝謝。’
兩人各自下樓。
關浩走過來問賀雲舒,“談好了嗎?”
賀雲舒點頭,“對。你呢?”
她和莊勤聊得太認真,根本沒注意關浩的朋友來沒來。
“挺好。”他指了旁邊的餐廳,“要不要在這裡吃晚飯?我請客,當是午餐的回禮——”
趙舍給總經辦置辦了三桌,又專門給方家和賀雲舒弄了兩桌。賀雲舒讓父母請崔阿姨,連帶也讓關浩沾了光。
因此,他說回禮也稍有道理。
可惜賀雲舒對他興趣實在不大,她搖頭道,“多謝,但我要回家了。”
關浩沒有再勸,隻在跟著下樓梯的時候問,“放不下兩個孩子?”
是。
如果沒有小熙和小琛,離婚的難度是減半再減半。
賀雲舒走出酒店,找到自己的車。她按開車鎖,拉開車門。
關浩立在旁邊,丟出來一句,“雲舒,你如果有任何困難或者問題——”
她回頭看他,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插後視鏡上,“任何,不管感情或者其它方面,都可以找我,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開通。”
賀雲舒沉默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她,視線毫無躲閃。她內心倒有些潮湧,多好的現成送上門的助攻武器啊,用這玩意絕逼能將整個方家轟得一敗塗地,不離也必須要離了。奈何此人目的不明確,自己又有兩個娃要顧忌,還真有點不好下手。
她將名片反塞給他,道,“關浩,很抱歉。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得很好。謝謝你的好心,你是個好人。”
說完,她鑽進車裡。
賀雲舒開車回家,路上方洲來了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畢竟剛撕破臉,打電話來多半也是吵架,沒意義。
車到小區入口的時候,瞧見了方洲。
他立在花壇邊抽煙,些微有些愁容,又很無聊地轉著圈。
她想當沒看見,但他看見她了,直接奔入口來。
車入小區門被攔住,方洲拉車門。
賀雲舒有點同他較勁的意思,偏不開門,可沒想到他這次也不要臉起來,不放手。
兩人一車對峙,將車道入口堵得死死的,後面來車的喇叭按得山響。
保安室的保安見狀不對,趕緊出來。
方洲俯身,對著車窗敲,皺著眉道,“開門。”
賀雲舒咬牙,唇扯的生痛,還是給開了。比起他的不要臉來,她還是有道德底線的。
方洲上車,看她一眼,道,“把車開後面小林子裡去,我有話同你說。”
本小區多為別墅住家,號稱公園裡的房子,後面連了一大片自然湿地公園。在湿地公園和小區之間,有一片樹林五六十年的林子,勉強夠得上保護種類。然小區中人口不多,平時那處沒什麼人,算得上隱秘地帶。
賀雲舒打方向盤,穿過一條綠道,車停在林子邊上。
“談什麼?”她問,“咱們今天已經出了結論,後面各自請律師辦妥手續就是。”
已經徹底撕破臉,和平共處已經很勉強了。
“你找莊勤了?”他問。
她點頭,也沒什麼不好承認。
方洲手上的煙頭還沒滅,車裡繞出一片煙霧來。
賀雲舒厭惡地轉開頭,開了車窗。冷風來,煙塵散,整個人都輕松了。
方洲看看煙頭,胳膊半搭在車窗上,將煙頭掐滅。那火頭還算燙人,可他一點也不覺得燙手。他道,“雲舒,我是不願對你失信的。”
“很好。”她道,“那我們可以遵照遊戲約定,離婚的程序馬上走起來了。”
“無論你將我說得多麼不堪,我依然是不願離的——”
賀雲舒暴怒,“你耍我?”
“你現在十分暴躁。”方洲丟了煙,按著她肩膀,“聽我把話說完。”
她深吸一口氣,忍著鼓脹抽痛的太陽穴。
“你想離婚的態度很堅定,我已經感受到了。”他道,“我不想鬧得很難堪,互相指責對方的缺點,說一些傷人心的話。畢竟有小熙和小琛,爸媽也會擔心,要考慮他們。”
這才是說的人話,賀雲舒的心稍微緩了緩。
“你提了三個月,但現在才過一半也沒有。”他伸手碰碰她的唇角,她縮了一下,瞪他。他勉強笑了下,道,“等等吧,剩下的時間我們和平相處,坦誠以待,好好地把年過了。如果時間到了,你依然沒改變主意,那我們再離也不遲。”
賀雲舒狐疑地看著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了?故意拖延時間給自己挖坑設套?
“還像以前那樣。”他詢問似地看著她,“沒問題吧?”
她在考慮,他搞什麼?
“抱歉,你應該知道回不去。以前那惡心樣子,全都是我裝的。你知道什麼是裝吧?就是你要的是賢妻良母,我本來就不是,但為了嫁進來,就說自己是。不僅僅是裝,可以說是騙了,就這點,你就不該來——”
方洲冷靜道,“你是我太太,不管什麼樣,都是我太太,這一點毋庸置疑。如果你覺得挑剔、懟我能讓你舒服,那也未嘗不可。”
賀雲舒被悶了一大口氣,胸痛。
“為什麼?”她問,“你明知道隻是做無用功而已。”
“單純想挽回你,而且有沒有用做了才知道。”他道,“所以從今晚上開始,咱們不分居。”
“我要說不呢?”
“你不能不講公平。之前的遊戲,你制定規則,做裁判,再參與,我明知不對還是參加了。現在我隻要求和平共處而已,比你已經差遠。如果你還不同意,那到了三個月,我也不會離。”方洲沉聲道,“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平城沒哪個離婚律師敢接你的生意。莊勤是嗎?她任職的刁王陳律所同方家一向有生意往來,打個招呼很容易。我說到,也能做到,你不想給朋友帶去麻煩吧?”
賀雲舒憤恨地看著他,知道他有這個能力,而自己確實也需要一點緩衝的時間。
她摸出手機來對著他道,“我現在無法信任你,錄音為證。”
“需要抵押物嗎?我可以先過一個房子給你,如果我毀約,房子就是你的。”
“不用。”她也冷靜道,“你不缺房子,那玩意沒意思。換一個條件,如果你毀約,小熙和小琛都跟我。”
“那是不可能的。”方洲道,“雲舒,你提任何要求都可以,但一定要現實。小熙和小琛是你的孩子,但也是方家的孩子,沒可能給你。”
“那就不用說了。正經打官司,我起碼能分到一個。”
方洲想了想,折衷道,“以孩子的意願為主。”
事到臨頭了,再想辦法轉圜。
“立刻,說!說完打印出來,籤字、按手印、找莊勤公證。”賀雲舒有些急迫地要將之固定下來。
畢竟,她也隻漫天要價而已,他當真就地還了個還不錯的價格?
這樣好說話的方洲,委實罕見。
賀雲舒拿到了半個保證,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莊勤驚奇地問,“那個方洲,腦子沒病吧?”
怎麼可能連這種條件都答應?再混球的有錢男人,離婚也不會讓前妻和孩子交往過多,那相當於白送了籌碼給對方攪合一輩子,除非是聖父。
方洲是聖父嗎?不是。他在商場上很有些名聲,莊勤在所裡零星聽過不少八卦,他對付對手時候那種堅決和狠辣,少有人能及。
她不免擔憂起來,“雲舒,他不是有什麼詭計吧?”
“不管他在謀算什麼,我按照自己的計劃走,拿到想要的東西就行。明天帶孩子們回我媽家玩,順便能帶不少東西回去,你抓緊給我公證了。”
這一點,賀雲舒是認得很清楚的。
說話的時候,方洲正在收拾書房的地鋪,該送洗的丟洗衣籃,該放首飾盒的全部歸位。
他見她還在打電話,道,“雲舒,要喝水嗎?我去幫你倒水?”
賀雲舒掛了電話,冷漠地看著他,“不用獻殷勤,跟以前一樣就行。”
以前的這個時候,他該在書房裡看書和搗鼓文件,是她主動進去送吃喝之物,費盡心思搭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