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瞪著她,唇動了幾下,罵人的話沒出來。
賀雲舒見她擔心,笑道,“我嚇你的,你還真信了?”
母親打她一下,擺擺手,苦惱地走去廚房。
她翻來覆去想了一刻,對炒菜的老伴道,“她要真離了,孩子甩給方家,再分一筆錢走,確實過得比現在好啊。”
父親正待要回答,聽見手機響。
母親翻出來看,撇嘴道,“方洲的電話,八百年都不打一個。”
“你先接吧。”
母親當真接了,幾秒鍾後掛斷,直瞪瞪看人。
“咋了?”父親問。
母親不答,小跑著去開門。
門開,方洲那張萬年撲克臉出現,兩手還各拎了禮盒。
作者有話要說: 方洲:我很重視太太,她第一次提離婚,我立刻就登門拜訪了。
賀雲舒: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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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欺人太甚
方洲來賀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同賀雲舒約會的時候,賀家在市中心的老小區,街道窄小難行。他將人送到街口便走,從不過多逗留。
婚事下定,他帶著禮物上門拜見,兩個長輩卻惶恐客氣得太過。為免雙方尷尬,他也少來。
後來結婚,賀家搬來現在的住處,他卻來得更少。一則是工作太忙,二則要和兒子多相處,若非年節,輕易不相見。
今日這般無事上門,還是頭一次。
因此,他能理解丈母娘臉上的詫異。
他將禮物遞過去,道,“聽雲舒說您身體不舒服,所以來看看。”
“沒事,都是她瞎操心,好著呢。”母親剛指望人家離婚,現在見了正主,沒由來心虛。
她接了禮盒,衝後面吼,“雲舒,方洲來了!”
她叫完,又看方洲一眼,卻堵著門沒讓進。女兒剛發了脾氣,這會兒不知道有沒有收斂回去,她得幫忙爭取時間。
方洲不知嶽母小心思,挺了幾秒鍾,委婉道,“媽,我想進去喝杯水。”
母親隻當沒聽懂,卻又大叫一聲,“雲舒——”
賀雲舒早聽見了,但就是不想應。她挺了一會兒,挺不過去,出門廳看一眼,“你怎麼來了?不是陪爸釣魚?”
母親見她恢復和順的樣子,這才往後面退一步,“來都來了,還客氣什麼呢?快快快,換鞋。雲舒,方洲渴了,你趕緊給他倒水。”
賀雲舒有些冷漠地轉身,取了一瓶沒開的蘇打水,卻不是熱茶。
方洲被這母女倆截然不同的態度搞得有點莫名,但還是進門換鞋。他換好鞋進去,接了賀雲舒給的水。擰開,喝一口道,“他們陪小熙和小琛玩就好,我來看看嶽母。對了,你們吃午飯了嗎?”
父親從廚房捧出來兩盤菜,“沒呢。你來得正是時候,一起吃啊。”
母親便招呼坐,返身去廚房拿碗筷。
賀雲舒也去廚房幫忙,母親回頭看方洲的大高個,碰了碰她的胳膊,壓著嗓子問,“你跑進來幹嘛?外面坐著去,陪人家說話呀!”
“又不是新女婿,算不上客,幹嘛要陪?”她翻個白眼道,“一開始就不該對他太客氣,從今天起,把以前的脾氣都拿出來。”
母親想罵她不懂事,但怕被聽見,隻好憋肚子裡。
父親盛湯,道,“確實也不用陪啊。我等會兒跟他喝二兩小酒,多聊聊就好了。”
賀雲舒端菜出去,方洲順勢坐上飯桌。她看他一眼,坐對面去,道,“你當自己是客?”
方洲疑惑地看著她。
她伸出細白的食指,點了點菜盤子邊緣,“幫忙幹活啊,隨便擺個碗筷也行。”
方洲盯著她看,認真找茬的吧?
賀雲舒眼睛閃也沒閃一下,“方家家訓,不勞動者不得食,恰好跟我家一摸一樣。所以,你要吃我家的飯,幹點兒我家的活吧。”
方洲算是聽明白了,就是故意為難。他看一眼廚房裡裝忙的老人,將頭湊得靠近她,“賀雲舒,你從前幾天起就很不對勁,故意找事是不是?你爸媽知道你這樣為難女婿嗎?”
她別開一點距離,道,“若順手幹活就是為難,那我在你家活得可真難。”
說完,她又湊近,對著他眼睛道,“剛我跟媽說要離婚了,你猜她怎麼說?”
方洲眼睛猛然張了一秒,瞳孔微縮。
賀雲舒看清楚裡面自己的影子,道,“她覺得不錯。所以,就快不是親戚了,多少幹點吧。”
他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有點咬牙切齒。她既吃定了他不想離,也想逼他盡快做決定。可惜對自己無益的事,怎麼也不會隨意松口。他起身,站到酒架邊看酒,“爸,中午要不要喝酒?”
賀雲舒笑一下,這不就對了麼?
方洲酒量不錯,這個不錯的意思是在酒會上淺酌幾杯還能保持神智清醒。
賀父的酒量,則算得上好。這個好,是真金白銀從市場上諸多酒棍裡殺出來的意思。
不同一個量級的人才,擺在一起必定有優劣。
飯菜上桌,就該開酒。
賀雲舒很主動地摸了賀父的一缸高粱酒下來,道,“我爸從鄉下小酒廠收的,親自守著人家蒸的,味道不一般。”
說完,就給一人滿了一碗。
賀父也不客氣,端著自己的酒碗碰一下方洲的,一口氣下去一半。
方洲盯著酒液皺眉,這酒的味道也過於猛烈了,起碼52度。
賀雲舒卻些挑釁地問,“不喝?我爸敬酒你不喝?”
母親在桌子下面打了她一下,她不理,繼續道,“趕緊喝吧。不說一半,起碼一大口。”
方洲閉眼,緊跟著下去一半,爾後道,“我今天自己開車來的,等會兒你得帶我回去。”
賀雲舒隻是笑,繼續給滿上。
父親大約是懂她的意思,幫方洲布菜,說著平日的闲話,然後再碰一次杯。
這一次,又下去了一半。
方洲開始覺得這是一個圈套,全家人聯合起來要灌醉他。然是他自己主動提及喝酒,也就不好塌臺,橫了心跟進。
母親假意道,“別喝太急,多吃幾口菜啊。方洲是個文化人,喝酒也講究的。你爸就不一樣了,粗人一個,喝就要喝死。來來來,吃點兒,慢慢喝——”
一個勸,一個灌,一個倒,全套流程沒停的時候。
所謂酒桌上的氣勢,能喝且將別人喝趴下便是成功。雖然不可取,也從未對方洲實行過。可今日這一遭,賀雲舒說了‘離婚’兩個字,賀家的父母心頭就不舒服了,必要找點面子回來。
方洲實在有些挺不住,隻看著賀雲舒倒酒的手。
賀雲舒偏頭不看他,賀父卻道,“這個結婚啊,兩個人組成一個家庭,就要好商好量。有什麼事,互相說一聲,搭把手,幫個忙,再難的事就過去了。我跟她媽吵吵鬧鬧幾十年,從窮得沒飯吃到現在,也就是和氣兩個字——”
還是一半教訓,一半則要勸和的意思。
方洲就有點想笑,伸手拉了賀雲舒的手,道,“爸說得對。”
親爹拆臺,令人不快。賀雲舒給母親使了個眼色,叫她勸住。母親做慣了場面人,曉得兩人可能沒到離婚的程度,但必定有什麼不愉快。事情沒解決,親爹亂勸反而不美。她就起身,強行說父親醉了。
父親不服氣,拍著胸口說自己一斤的酒量,腦子清醒得很,沒醉。
母親說,“你必須醉,跟我上樓睡覺去,醒酒!”
人走,滿桌狼藉。
方洲放下酒碗,瞥著賀雲舒道,“看樣子,方賀兩家還能做很久的親戚。”
“你可能對我家不太了解。”賀雲舒道,“在我家,爹媽是做不了兒女的主。嫁是我要嫁,就嫁了;離是我要離,也一定能離。”
“不可能。”方洲衝口而出。
賀雲舒懶得和他廢話,道,“你眼睛都迷了,也清醒不了太久。我先送你回去——”
“我去你房間休息休息——”方洲起身,手撐著桌子保持平衡,“再回去。”
“沒有。”她道,“很久沒回家住了,房間沒收拾,住不了人。”
方洲盯著她看兩眼,笑一下,搖晃著去衛生間。
賀雲舒有點擔心,緊跟著去,道,“叫你回去就回去,別留這鬧騰。”
“鬧騰?誰鬧騰呢?你不是跟爸媽說了離婚嗎?他們不是都支持你嗎?不是你不怕鬧騰?怎麼成了我?”方洲握住衛生間門把手,奚落道,“還真當離婚是你一個人的事?”
賀雲舒惱恨地看著他。
他伸手拍拍她臉,轉身去掀馬桶蓋。
她知他要催吐,就想走,不料他卻道,“去給我弄點熱水來喝,我現在燒心難受。”
賀雲舒在衛生間門口站了一會兒,立刻聽見一陣嘔吐聲。她有點氣,卻又不得不去廚房準備熱水。端著水杯出去的時候,母親從樓上下來。她指指衛生間,小聲問,“醉了。”
她點點頭,問,“爸還好吧?”
“他沒事,躺床上休息呢。不過,他讓我轉告你,這次你說離婚他就當是氣話,以後別隨便亂說,要慎重。”母親試探道,“這隻是你自己想的,還沒跟方洲說過吧?”
賀雲舒不吭聲。
母親倒抽一口氣,“你真說了?”
她正要回答,衛生間的門響起來。方洲在喊,“雲舒,水。”
母親隻得道,“你趕緊給他送水,我也給你爸整點熱水和水果上去——”
賀雲舒開衛生間門,滿室酒氣,方洲已經在水臺邊漱口洗臉。他側頭看她,下巴上滴著水珠,略有點抱怨,“這酒勁也太大了。”
她將杯子擱水臺上,他伸手拿了,一飲而盡。
“清醒了吧?”她問。
方洲扯了些紙巾,將頭臉擦幹,“還行,不是很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