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楊薇看著條款,直接道,“那您能不能給我指條路,我怎麼樣才能修改這條款?”
向維被她說得有些煩了,這個合同她已經打著電話磨了快一個小時,向維喝了口水,終於道:“你現在拿的是B級合同模板,主要是你流量沒到這份上,你這個月在禮物排行榜上第47名,但你每天直播間平均人數排名在300名開外,我給你開這個百萬級的合約,也是看在你的粉忠誠度高的份上,但實際上你隻是勉強夠著這個水平。你要是想談具體條款,你這樣,如果你能把你綜合數據,不僅是贈送禮物能力、還有吸納充值會員能力、每日直播間觀看人數、點贊數等等你都能做一個綜合提升,全部提升到前50名,那麼我就破例幫你拿給老板談你的合同,成不成看老板,你說行不行?”
“行。”楊薇一口應下,向維舒了口氣,點頭道,“那好,你考慮一下。楊小姐,月末見。”
掛了楊薇的電話,向維抬頭看向對面和自己一起加班的同事徐州,徐州笑著道:“是誰啊?和你說這麼久?”
“準備籤的一個主播,”向維抓了抓頭,“底子好,稍微捧一下就能紅,就是事兒太多。現在和我約定要把每一項數據月底時候衝到前五十,沒有官方推薦和團隊,我看她怎麼衝。”
向維轉頭看向屏幕,同徐林道:“話說,你說這次宋家收購了咱們公司,咱們會不會被開除啊?”
“我們這些小蝦米不會,”徐林淡道,“咱們幹事兒的呢。”
向維看了看周邊,見旁邊沒人,往前探了探,小聲道:“我聽說宋家這次增持是衝著高總來的,要是高總被開除,讓咱們站隊,咱們怎麼辦?”
徐林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他抬眼平靜道:“誰發我工資我給誰站。”
向維聽了這個答案,覺得頗有道理,點了點頭道:“行,我也這麼幹。”
楊薇掛了電話,就開始思索著如何衝數據。現在離月底隻有半個月,要把各項數據衝上去,一定是要有一個爆發式增長。這些數據都是計算平均數,也就是說哪怕有一天衝頂,數據上都會很好看。
楊薇思索了一會兒,她在直播這裡沒有流量,最好就是從其他平臺上引流,她要是能有一個身份標籤,那就更好了。
她去翻了翻最近各種比賽的廣告,剛好翻到一檔語言娛樂類的欄目正在海選,而已經錯過了報名時間。她有些遺憾,嘆了口氣又去想其他辦法。
現在網絡的發達程度早已超乎了他們這些投資人的想象,哪怕她過去有過一定了解,但客觀上其實並不理解。
就像過去她真的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盯著別人看兩小時,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刷這些短視頻刷一天。
然而當她刷了一天短視頻和直播後,她發現,一臉痴漢盯著小姐姐笑,她是真的能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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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薇研究了一天這些新的媒體平臺。累得快要趴下,可她還是堅持著上線開了直播。
她每天9點到11點是一定在線上直播的,這已經成為了習慣,放在要衝數據的現在,她絕對不能休息。她晚上給大家直播化妝,一面吐槽一面畫,畫完之後才開始她正式演出。
她翻開了她的小本子。
有那麼一瞬間,她其實有些感激在宋家的這十四年,盡管這十四年她活得壓抑又自卑,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它給了她對人生未來足夠的選擇權。比如說在此刻,當她決定選擇主播方向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有諸多技能可以展示。
她開始嘗試把直播當成一場脫口秀來表演。
她收集了今天的新聞,和大家一面聊一面吐槽。
“今日六歲男孩駕三輪車帶爸爸回家被交警攔下,我就好奇這個交警是打算怎麼管這個男孩,無證駕駛嗎?”
“今日……”
按照以往的生活,她十一點就該開始睡美容覺。這半個月雖然醉生夢死,但是除了偶爾的幾晚之外,她活得十分健康,十一點睡這件事雷打不動。
然而今晚上她卻決定熬夜了,因為十五天爭分奪秒,她明天就要開始準備,拍攝一批短視頻出去引流,今天她得把段子寫出來。
她把整個事情做出一個規劃理出來,然後一件一件執行下去。
她忙著直播的時候,宋哲被他的好哥們兒叫出來玩。他少有清闲時間,就停下來,坐在酒吧,同江淮安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這家清吧是會員制,人數不多,十分清淨。武邑去另一邊和女孩子搖色子,就留下宋哲和江淮安喝著酒。
江淮安喝得不徐不疾,兩個人隨意說著生意上的事兒。
“聽說你把連著舉牌三次大米娛樂給收購了,你是看上了他們家平臺?”
“嗯。”宋哲點點頭,平淡道,“我想把控幾個宣傳平臺作為影視下遊,未來不至於太被動。”
江淮安點點頭,武邑和女孩子嘻嘻哈哈了一會兒後,端著酒過來,手搭在了兩人的肩膀上,高興道:“哥們兒兩出來玩,就這麼靜靜坐著?”
“你想死我不想,”江淮安瞥了武邑一眼,冷淡道,“我家十一點門禁,你別給我找麻煩。”
“嘶,”武邑做出一副牙酸的樣子往後退了退,隨後轉頭看向宋哲道,“哲哥咱們別學他這種妻管嚴,我知道薇姐脾氣好,過去走一個?”
聽到這話,宋哲神色起了些波瀾,他笑起來,舉著杯子就要起身,江淮安一把拉住了他,平淡道:“我有點事兒要和你說。”
宋哲頓住腳步,轉頭同武邑攤手道:“你看,不是我不去啊。”
武邑看了看江淮安的神情,知道江淮安是有正事要和宋哲聊,他擺了擺手,說了聲:“沒勁。”,接著便轉頭回了自己的美女堆裡,開始跟著一批人嗨起來。
而宋哲回了自己位置,笑著道:“江哥,你別不是自個兒寂寞,拉著我在這裡陪你喝水吧?”
江淮安沒說話,過了好久後,他才猶豫著開口:“我聽啾啾說……你好像離婚了。”
聽到這話,宋哲愣了愣,片刻後,他將目光落到酒上,笑著道:“她怎麼知道的?這事兒我可沒公布出去啊。”
話說完,宋哲就想起來:“哦對,你媳婦兒和顧嵐關系挺好的。”
江淮安沉默著,猶豫了一會兒後,他才道:“就這麼……離了啊?”
宋哲沒說話,他其實有點想保持笑容,但在江淮安面前,他又覺得有些沒意思。這是年少過命的兄弟,他不自覺就卸了防備。
他沉默著沒說話,好久後,他嘲諷笑開:“怎麼可能?”
“我媽把她按照宋太太標準養了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坐到這個位置,怎麼可能和我真離婚?”
“阿哲,”江淮安皺著眉頭,斟酌著用詞道,“沒有什麼不可能。”
“她和我離婚,”宋哲果斷開口,冷著聲,“這就是不可能。”
江淮安被宋哲的態度驚到。
其實宋哲雖然傲慢,但並不衝動,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笑,就算不高興也是嘲諷居多,他這樣冷著臉同他說話,認識這麼二十多年,幾乎沒見過。
江淮安握著酒杯,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道:“阿哲,其實我不明白,對於你來說楊薇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你想清楚你對她什麼感情嗎?”
“她是我的妻子。”
宋哲平靜開口,言語中容不得半分冒犯,冷靜得令人有些心寒。
他說:“僅此而已。”
“阿哲,”江淮安嘆了口氣,眼裡帶了幾分擔心,“妻子兩個字,怎麼可能是僅此而已?”
第12章 (修)
“阿哲,”江淮安語氣裡帶著惋惜,“這麼大人了,喜歡還是不喜歡,還想不明白嗎?”
“這麼大人了,”宋哲抬眼瞧著江淮安,漂亮的眼裡帶了幾分嘲弄,“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啊?你以為都是你和夏啾啾?”
江淮安被宋哲哽到,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宋哲轉過頭去,端著酒杯喝著酒,神色平靜道:“年紀小時候是動過心的,可我這人吧,其實也有些沒心沒肺,她那時候喜歡我,我看得出來。時間處久了,多少就有點感情,覺得既然她這麼喜歡我,那回饋一些也不是不行。”
江淮安點點頭,舉杯和宋哲碰了一下,宋哲將酒一飲而盡,讓調酒師重新調了一杯上來,接著道:“可後來吧,我讓她陪我出國,她就要待在我媽身邊,我就明白了,她對我那份喜歡,感激大過了喜歡,她對我媽的感情,都比我深多了。”
“我覺得她要是喜歡我,就得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喜歡我,這種包含了太多的喜歡,”宋哲嗤笑出聲,“算個什麼東西?”
江淮安沉默著沒說話,宋哲主動來和他碰杯,又抿了一口酒後,接著道:“不過這也不能怪她,這就是我幼稚。後來出了國,人也長大了,慢慢就明白,喜歡這種事兒虛無縹緲的,太難了。大家年紀都不小了,就別玩什麼純情。兩個人過日子,”宋哲有些神色間滿是無所謂,“合適能過就行了,她為了我媽和錢嫁給我,而我也覺得,她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兩個人就像盟友一樣合作,如果比盟友多些什麼……唔,”宋哲想了想,接著道,“大概還多了層床上關系?”
說著,宋哲笑起來:“盟友+繁衍,這就是妻子的全部了,不就是僅此而已嗎?不是每個人都有你和夏啾啾這樣的運氣,”宋哲認真道,“大多數人,都是湊合著過而已。”
這一番話讓江淮安有些說不出話來,好久後,他垂下眼眸,淡道:“如果不喜歡,還是互相放過對方吧,對誰都好。”
這話讓宋哲直接嗤笑出聲來,如果換做其他人說這話,他早就懟了上去。隻是這是江淮安,所以他選擇笑過,就算了。
各有各的路,他也不多說。
放過楊薇?
不可能。他的妻子,哪怕他不喜歡她,又怎麼容得了別人染指?
他十幾歲時候就想,楊薇會是他妻子。那時候或許是已經揣測到母親的意思,也可能是因為內心那少有的、淡淡的喜歡。
二十多歲時他還想,楊薇該是他妻子。她最合適、最能讓他接受,她就是為宋太太那個位置量身定制,再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他花了整整十三年卻接受楊薇是他妻子,十三年從來沒覺得會有第二個人能當他妻子,這時候要來和他說,楊薇不當宋太太了?
誰都不能說這句話,江淮安也不能。
楊薇是他宋哲的妻子,這輩子都是。
然而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當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多喝了些。
大概是因為江淮安和他多聊了一會兒中學的事情,他一面說一面喝,難免就失了把握。
江淮安家裡有門禁,自己早早走了,武邑扛著他回去,直接給他扔在了沙發上,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宋哲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過了好久,林姨才穿著衣服下來,匆匆忙忙道:“先生,您怎麼醉成這樣回來了?”
宋哲眯了眯眼,應了一聲。林姨有些焦急道:“先生,您是要先回臥室,還是要喝碗醒酒湯?”
宋哲沒說話,他覺得今晚的林姨太吵了。
以前也不是沒醉過。
但那時候就覺得十分舒心,有人扶著進房間,有人幫著擦臉擦手寬衣解帶,有人給他喂水喝醒酒湯,怎麼今天晚上什麼都沒有?
他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皺眉道:“你去睡吧,我自己上去。”
說著,他撐起自己來,一面咒罵武邑重色輕友跑的太快,一面扶著扶手往上走去。
走到房間裡時,他感覺喉間翻湧,忍不住直衝到了廁所去,哇啦啦吐了一堆。等吐完了之後,他整個人都力乏了。他覺得累極了,他突然很想楊薇,很想她過來,像以前一樣扶他一把,給他倒水,用溫熱的帕子擦著他的臉,輕輕埋怨著他:“下次別喝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