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個地方穿高跟鞋的確顯得誇張而不適宜,此時的響聲更是佐證了他的質疑,讓她尷尬不已。
試圖踮起腳尖或是減緩速度,但又覺得沒必要,她又不是故意穿過來的。同時感受到身後頗快的步伐帶來的震動時,她加快了腳步,任由乒乒乓乓的腳步聲響得更亮。
林夏很快便走下了樓,一路往工廠外走去。
“林夏。”
聽到那人喊自己名字,她停住腳步,轉頭看他,“什麽事?”
程帆喊住了她,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上午他正在參加一場挺重要的會議,求救電話打到了他這,這人是他剛做生意時的供應商,許久不聯系,但有往日情分在。人命關天,他立刻離場。
把人救下後,無名之火頓生,這他媽什麽玩意,跳個樓就能解決問題了?還在嚷嚷著喊記者,這個社會,沒人會在乎一條賤命,除了他家人。
這件事中間的彎彎道道不少,這塊地勢必要被改成商業用地。用地性質被改變了,價值會翻幾番,自然會用些非常規的方式逼著工廠拆遷。
他打了電話,找人幫忙解決。談夠補償,或是置換土地上多點選擇權。也隻能幫到這個程度,事情解決了,他轉身就走,這地方沒什麽好多呆的。
臨走時,他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竟然在這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的名片,還在車裏,不過是另一輛。在如此危險的工廠內,她還穿了雙高跟鞋,挺能耐的。
“一起吃午飯嗎?”
林夏沒想到這個人,上一句還在斥責她穿高跟鞋,下一句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而她,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我要去附近的小吃店吃粉。”
如果這是一場date,那對方應該提前約好時間、定好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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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襯衫帶了皺褶,有形的身材都顯得衣冠楚楚,一副上流人的做派。但這人壓根不是什麽紳士,僅兩面之緣,就能看出這人平時作風強勢到很少給人拒絕的餘地。
她完全可以拒絕。
“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程帆對身後的助理說了句你先回去。
門外看熱鬧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林夏看了他的助理先開了車走,嘖,車不錯。想來真是蠢,上次竟還以為人家是個普普通通打工人,她自己不過是一輛三十多萬的沃爾沃。
誤打誤撞走到了這個工廠,林夏更不清楚小吃店的位置,邊走邊拿出手機開了個導航,但這個app難用到定位都不準。
看著她拿著手機找不著北,程帆掏出手機問了她,“這家店叫什麽?”
林夏說了店名,就見他搜索完大致看了眼方位,就將手機塞進褲袋裏,對她說,跟我走。
他另闢蹊徑,走了幾步轉入了一條僻靜的街道上,一側是空置的廠房,外牆上已噴漆寫了“拆”,另一側是頗為粗壯的連排樹木,葉子已掉落了大半,不知後續如何規劃,會不會被移植。
“上門強拆的,大多是被僱傭的地痞流氓。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進去,在外面報警就好。”
“我隻是不想看到他真跳下。”
這短短半小時,她情緒起伏太大。看到那人要跳樓時,腦海中霎時想到地上的一灘血,白色的腦漿噴濺在幾米外,差點就要吐。
那是她上初三時,早起去了陽臺外收外套,打開窗想呼吸下新鮮空氣,結果一眼掃去,就看到了草坪上的人。她嚇得都發不出叫聲,看著血腥的場面、被攝住心魂無法收回視線,模糊了意識。
“人有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權利,但為了報複別人而自殺,不值得。”林夏深呼了一口氣,挺驚訝怎麽就跟他說出了這句話。
“陷入絕境的人,無法分清這是在報複,還是徹底沒了勇氣和力量。他以為死亡能喚起公正,但沒有任何用。”
程帆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項目拿到了嗎?”
“啊?”她反應過來,“哦,拿到了。”
“恭喜,那你很厲害。”
拿到項目時,她爸都沒誇她一句,隻覺得理所當然,用著資源與人脈,要失敗了才不正常。這人挺嚴肅,也不像是在騙她的樣子,她笑著轉頭問他,“真的嗎?”
他看了她,“真的。”
林夏不自然地轉開頭,已經隨著他右轉進入到一個小區樓下,外邊的一層是被租出去的商鋪,她剛想問你很熟悉這一片嗎,但掃了眼右邊的玻璃櫥窗時,看到人光著坐在那,人都差點被嚇死。
她又看了眼,原來是個塑膠人,上面掛了蕾絲的三點式,這是家情趣用品店。
程帆隨著她的動作看過來,這種店在這種地段不足為奇,沒什麽好看的。收回視線前,看到了玻璃中兩人的倒影,她站在他的旁邊。她好奇地看著裏面,而他卻默契地在等著她。
兩個成年人,對這個場面作出驚奇的反應才不正常,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著,當沒看到過。
倒是林夏不好意思了,她從沒看到過情趣用品店。這第一次遇到,要不是他在旁邊,她還想偷偷看下旁邊的産品介紹。
“你很熟悉這一片嗎?”
“很久之前我有個工廠在這裏。”
“哦,我是這有個工地,最近常來這跑。這一家拌粉很好吃,我就沒在本地吃過這麽正宗的酸筍。”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小吃店。卷簾門上白紙黑字寫著“家中有事”,林夏又擡頭確認了遍,就是這個店,沒有走錯。竟然關門了,她一臉失望地走下臺階。
程帆從旁邊的水果攤上買了兩杯現榨甘蔗汁,撕開吸管戳了一杯遞給她,“我請你吃別的吧。”
她接過喝了一大口,甘蔗清甜,咬著吸管,想說我下午有事,不吃了。
一切都快脫離她的控制欲,簡直是瘋了,跟一個算是不認識、還不打算告訴她名字的男人跑來找一碗粉。粉沒吃到,在這個破地方站著喝一杯甘蔗汁。
不行,她要回去。如果這是第一次date,她必須要求去個好餐廳。
但她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他戳吸管時帶著血印的袖口順著動作被撸起,露出了手臂,裏面竟然擦破了皮,血已經幹了凝成了印子。
這估計是他在救人時,手臂從鋼柱上蹭破的,萬一有什麽鐵鏽,這要打破傷風的。
林夏手指了他的手臂,“你這需要去醫院。”
程帆被她提醒了才發現,剛剛拉人時有感到一陣痛,事後也沒注意,還以為袖子上的血是被沾上的,“沒事,一會用酒精消毒就行。”
皮已經掉了一塊,一個個小出血點連成了一片都是紅的,林夏實在覺得有點看不下去,有點惡心,“我車在附近,車裏有酒精,你要先消毒嗎?”
SUV的內部空間挺大,後座放著兩件外套,他進來前她將副駕駛座上的包扔到了後面。
林夏有點潔癖,車裏酒精、濕巾和棉簽都一應俱全。袖口被拉上露出了傷口處,她拿了片酒精濕巾,小心地在傷口上擦著。
頭發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落在了他的胳膊肘上,有點癢。
程帆沒有提醒她,她估計是自己意識到了,將帶著血的髒濕巾扔在了塑料袋裏,再去儲物盒裏拿了發圈,擡手隨意地將頭發隨意紮起。她認真做事時並不說話,又拿了片濕巾,清理著傷口。
手臂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計,車廂內安靜到隻能聽見衣服的窸窣聲。
“這麽愛吃粉,帶你去吃米粉可以嗎?”
“不去。”
“為什麽?”
“我為什麽要跟一個不告訴我名字的人去吃飯?”
“那你為什麽剛剛答應我一起吃飯?”
林夏沒有回答,拿了根棉簽擦去剛剛沁出的血痕,擡起頭時發現他正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偏移視線,就這麽盯著她,逼得她給出一個答案。
“頭腦發熱。”
他笑了,突然單手捧著她的頭,吻了上去。
林夏沒有抗拒,到底是他的吻技太好,還是她太久沒有戀愛而寂寞,竟然主動到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車廂內隻有他們的接吻聲,密閉的空間幾乎是環繞在耳旁。
甘蔗水的清甜,嘗到了彼此的味道。
林夏不知道,喜歡和欲望,到底是哪個在前面。
這個男人長在她的審美點上,在三樓時很帥,帥到想讓人上他。
第二次見面,就接了吻。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也無所謂,名字隻是稱呼而已。
還是如此合拍,合拍到擦槍走火之前停下,她的心髒跳得很快,咬了下唇試圖讓自己冷靜,太可怕了,這是太過寂寞了嗎?
他的臉同樣帶著濃重的欲望,見她的第一面,他就想過這件事。但這種感覺來得太快,他需要冷靜下。
程帆輕摸了她的臉,大拇指劃過櫻紅的唇,“我叫程帆。”
她不想細水長流地戀愛,想順從身體的本能,進入一段讓她純粹愉悅的關系。
“程帆。”她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開口才發現嗓子很幹,很想再喝一杯甘蔗汁,“去開房嗎?”
第24章
程帆沒有回答,指腹將她被蹭到嘴角處的口紅擦掉,這麽大膽的邀請,但剛剛接吻時,她又是如此的生疏與慌亂。看著她情迷意亂的眼神,他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他的身體充滿力量感,被他抱著親的林夏都能感受到他白色襯衫下的肌肉輪廓。
人有時隻是被激素掌控的動物,荷爾蒙作祟的身體,經不住一個吻的撩撥,缺氧的大腦感到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