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雋意就站在趙虞旁邊,看一眼煙花,又轉頭看她被光影籠罩的側臉。她彎眼笑著,眼眸映滿五顏六色的光芒,不同於舞臺上的她,不同於演戲時的她,開心和柔軟都那麼真實。
他鬱悶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釋然了。
沒有雙人約會好像也沒什麼關系,她這麼開心地笑著,他好像也變得很開心。
沈雋意趁著煙花綻開的那一刻,輕聲喊她:“趙虞――”
她還看著夜空的方向,腦袋卻微微側過來一點,“幹嘛?”
沈雋意說:“新年快樂。”
趙虞噗地一聲笑了,這才轉頭看他:“什麼新年啦,還沒到過年呢。元旦快樂啊。”
沈雋意抓抓腦袋:“行叭,元旦快樂,新年快樂留到過年再說。”他頓了頓,“你今年在哪過年啊?”
趙虞又回頭去看煙花:“杭州吧,爸媽都商量好了。我今年過年沒什麼工作安排,好好回去休個年假。”她問:“你呢?”
沈雋意默了默,轉而又咧嘴笑起來:“我也要回杭州過年。”
趙虞指頭微微顫了一下。
他在杭州其實沒什麼親人了。
奶奶過世後,他就是一個人了。前年她回杭州過年的時候,看到對面的小院牆上已經爬滿了青苔,那是長時間無人居住留下的痕跡。
江譽說每個月都有人過來打掃,但房子一直空著沒人住,有人想買這院子,出的價也不低,但都被他拒絕了。
如果賣掉這座小院,除了長大的記憶,他就什麼也不剩了。
趙虞垂了下眸,轉而又看向夜空:“行啊,那到時候……”她頓了頓,轉頭看著他:“一起過年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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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煙花無聲綻開,所有的光芒都在這一刻落入了他眼睛。
他笑著說:“好啊!”
……
跨年夜結束後,好幾個娛樂雜志都在報道說今年跨年夜不知道是哪位富二代為了約會包場了雲海天空導致大家錯失賞煙花秀的最佳觀景點,評論紛紛痛斥這些有錢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元旦之後,公歷來到了新的一年,但農歷的新年還有一月時間。對於中國人來說,農歷的年才是真的年。
沈雋意今年其實沒有過年休假的安排,不光今年,他已經好幾年沒正兒八經地過過年了。
大年三十,闔家團圓,他一個人也沒啥好團圓的,不如多安排點工作賺點錢來的實在。
今年畢周照常是把他過年的工作安排地滿滿的,行程都堆到年後去了,結果沈雋意突然說他要回家過年。
已經定下的行程當然推不掉,延後會耽誤雙方的時間,隻能提前。
沈雋意說:“那就提前唄,過年前把所有工作都做完。”
畢周看著厚厚幾疊行程表,頭疼地去調整時間了。
之後沈雋意就忙了起來。畢竟各方行程不可能全都調整合適,有時候對方隻有半夜有時間,那他就得等到半夜。有時候兩個行程前後堆在了一起,他參加完前一個就得立刻趕往下一個,覺都隻能在飛機上睡。
臨近大年三十的前幾天,沈雋意熬了幾個通宵。
小獅在旁邊看著他在攝影棚裡活力十足地拍雜志,都快擔心死了。攝影師拍了好幾遍都不滿意,叫了停:“雋意啊,你眼睛太紅了,要不去休息一下,滴點眼藥水咱們再拍。”
沈雋意笑著跟工作人員道歉:“不好意思,凌晨剛下飛機就過來了,那我去休息會兒。”
小獅趕緊迎上來:“雋意哥你去睡會兒吧,下午那個採訪我們可以推到晚上的。”
沈雋意接過眼藥水,邊走邊仰頭滴了兩滴:“我下午五點的飛機,來不及。沒事,我去睡一個小時,你記得叫我。”
攝影棚沒有休息室,隻有一架硬邦邦的躺椅,他把拍照的服裝脫了下來以免睡皺,裹了張不知道是誰的小毛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就那麼蜷在躺椅上睡了過去。
小獅讓他多睡了半小時才來叫他。起來之後又重新補妝做造型,繼續拍攝。
拍完已經接近中午,採訪地點距拍攝地有兩小時的車程,沈雋意來不及吃午飯就上車出發了。小獅本來打算中途去買點便當面包讓他墊肚子,結果他一上車就睡著了,睡得那麼沉,小獅都不忍心叫醒他。
採訪就是他今年最後一個工作了。
採訪結束,小獅立刻把人往機場送。這會兒沈雋意倒是神採奕奕起來,翻了翻自己早就收拾好放在後座的雙肩包,確定東西都帶了,給趙虞發了條微信:“前往機場,準備出發!”
快登機時才收到她的回復:“哦,一路平安。”
沈雋意美滋滋在飛機上睡了個覺,到杭州時天已經黑了。
南方的冬天,空氣裡都是湿漉漉的寒意。
天色雖暗,各家各戶門檐下卻都掛著喜慶的燈籠。紅色的光照亮腳下那條熟悉的青石板路,好像走到路的盡頭,就能看見奶奶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朝他招手。
正是吃年夜飯的時間,沈雋意一路走過,透過半開的窗戶,時而能聽到兩邊年味十足的喧囂。
拐過一個小彎,就是他的家了。
雖然家裡沒人等他,但他還是加快了步伐。
走過轉角時,看見不遠處的院牆下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她穿了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從上到下將人包裹住,腳上一雙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脖子上還纏著圍巾,將下半張臉都裹住,看著都覺得暖和。
聽見腳步聲,她轉頭看來,被圍巾氤氲的熱氣起了霧一般暈在眼前:“快點啦你!天都黑了才回來!”
沈雋意遠遠看著她,那座爬滿青苔的小院,好像也變得溫暖起來。
第74章
他的小院門口也掛了一盞紅燈籠,被夜風吹得輕輕搖晃。沈雋意一路小跑到她面前,眼裡都是雀躍的笑意:“你幫我掛的燈籠嗎?”
趙虞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哦對,多買了一個,就給你家掛上了。”她借著門檐的燈皺眉打量他:“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啊?沒休息好?”
沈雋意笑眯眯揉了下眼睛:“可能是飛機上睡的,你跟叔叔阿姨說了我要跟你們一起過年嗎?”
趙虞清了下嗓子:“早說了。進去?”
沈雋意一副興奮的模樣,雙手推著她肩膀往裡走:“走走走,餓死我了。”
趙虞邊走邊不放心地回頭交代:“你可別在他們面前亂說話啊。”
沈雋意rua她後頸蓬松的圍巾:“比如?”
趙虞懊惱地瞪了他一眼,沈雋意笑嘻嘻把她腦袋轉回去:“放心啦,我拿出見記者的嚴謹見叔叔阿姨好吧?不會把你在圈裡的黑歷史說出去的。”
趙虞氣得踩他腳:“我有什麼黑歷史你給我說清楚?你別動!不說清楚今晚就別進去了!”
兩人在屋外鬧騰,房門啪嗒一聲從裡打開,江蕾站在門內溫聲喊:“虞虞,是小沈到了嗎?快讓他進來吧,外面冷。”
沈雋意笑嘻嘻揉了一把她腦袋,昂著脖子衝裡喊:“是我阿姨,阿姨過年好!”
江蕾笑道:“你也過年好,快進屋吧。”
前段時間趙虞跟他們說了沈雋意過年也要回杭州的事。江蕾和趙康寧雖然跟隔壁這小孩不熟,但小時候也是見過的,知道他奶奶過世後他在杭州就沒什麼親人了。
聽趙虞說他一個人回杭州過年,江蕾當即就讓她把人叫到家裡一起吃年夜飯,多雙筷子的事,何況兩人去年還一起合拍了電影,既是朋友又是鄰居還是同事,哪有讓小孩一個人在隔壁孤孤單單過年的。江譽在圈內這麼多年,對沈雋意的人品性格很了解,也挺欣賞他。
一進屋,熱鬧的年味就撲面而來。
沈雋意大大方方跟江蕾和趙康寧打了招呼,他跟江譽還算熟,上過幾次他的綜藝,樂呵呵擁抱了一下,然後打開雙肩包把提前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
“阿姨,這個給您。叔叔,這個是您的。這是江導您的,明年多找我上節目哈。”
江譽哈哈大笑:“你這小子,我倒是想找你,也要你有檔期啊。”
趙虞不知道他居然還偷偷備了禮物,總覺得爸爸媽媽舅舅笑呵呵圍在一起拆新年禮物的畫面有點怪怪的。
氣氛好像哪裡不太對???
沈雋意分完禮物,最後從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粉色小盒子,盒子上還貼了個蝴蝶結,笑眯眯遞給她:“你的。”
趙虞挑了下眉:“我也有啊?”
他咧嘴笑得燦爛,“當然了,不能厚此薄彼嘛。”
趙虞撇了下嘴,接過來一邊拆一邊問:“什麼東西啊?”
沈雋意不說話,隻笑眯眯地看著她。
盒子包裝得十分精致,她都有點舍不得撕開。盒子從外到內都是粉色,絲絨觸手柔軟,光摸著都覺得不便宜。打開盒子時,安靜躺在絲絨上的吊墜閃了一下光亮。
是一條小魚形狀的項鏈。魚身是一顆完整打磨的鑽石,隻魚眼的位置鑲嵌了兩顆藍寶石,在客廳燈光下折射出熠熠生輝的光芒,精致又奢華。
趙虞還愣著,江蕾已經看過來:“這項鏈真漂亮,那是鑽嗎?這不便宜吧小沈?”
沈雋意笑道:“阿姨,碎鑽而已,不貴的,就千把塊,祝小虞年年有餘嘛。”
趙康寧在旁邊一拍大腿:“小沈會挑禮物!這項鏈好看還不貴,寓意更好,虞虞,別愣著啊,戴上看看。”
趙虞像回過神來似的,看了眼盒子角落那個國際著名的珠寶定制品牌的logo,朝沈雋意投去一個復雜的詢問眼神。
他跟沒看見似的,笑眯眯問她:“要不要我幫你戴?”
趙虞一下把盒子合上了:“不戴不戴,穿這麼厚戴著不方便,下次再說。”
江譽說:“那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年夜飯擺了滿滿一大桌,都是趙康寧做的,中西混搭,色香味俱全,沈雋意坐在趙虞旁邊,低頭聞了聞,一臉誇張的表情:“哇好香!總聽小虞念叨叔叔大廚級別的手藝,今天總算有口福了!”
趙康寧笑出一臉褶子:“家常飯家常飯,隨便做做,吃吃吃,別愣著,都動筷子!”
客廳的電視播著春晚,小巷裡時而傳來炮仗的聲音,沈雋意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突然就覺得這年味兒像離家出走了很多年後,終於在此時回到他身邊。
圓桌是玻璃轉盤型的,趙康寧熱情地把一道菠蘿咕咕肉轉到沈雋意面前:“小沈啊,嘗嘗這個菜,這個是小虞表姑自家養的黑豬肉,買不到的,可香了。”
沈雋意笑著點頭正要夾菜,趙虞抬手就把餐盤轉走了,“爸他菠蘿過敏吃不了。”
沈雋意拿筷子的手在半空頓了頓,轉頭看過去。她還是若無其事的,拿筷子指了下面前的蒜香排骨:“吃這個吧,這個好吃,我爸的拿手菜。”
趙康寧說:“菠蘿過敏啊?哎喲不早說,早說就不做這個了,那換道菜換道菜。”
沈雋意垂眸笑了下,轉過頭時夾了塊蒜香排骨放嘴裡,笑得腮幫子鼓鼓的:“謝謝叔叔,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蒜香排骨!”
趙康寧很受用地擺擺手。
江蕾在旁邊一邊吃飯一邊觀察,眼裡不由帶了些笑意。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完飯,又一起坐在客廳看了會兒春晚,沈雋意就起身告別了:“我先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再來給叔叔阿姨拜年。”
江蕾問:“你那房子好久沒住過人了,被子那些都能用嗎?不能用我讓虞虞送些幹淨的過來。”
沈雋意笑著擺擺手:“能用的,我前幾天讓保姆來收拾過了。那阿姨叔叔江導,我先走了哈。”
趙康寧點點頭,喊趙虞:“虞虞,你送送小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