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另一端,正午日頭燦爛。
慢了十二個小時的紐約,此刻大廈裡,大會經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
容納千人的大廳裡,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商界人士,此刻臺上,賀行嶼低沉流利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出:“We hope that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we will continue to work hard and work together to cope with the current economic environment.”
講臺上,賀行嶼一身正式的灰色西裝,劍眉星目,從容不迫,侃侃而談。
他最後話落,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半小時後,上午的大會流程暫時結束。
賀行嶼走出中央大廳,來往有許多商界人士主動前來和他問好,賀行嶼溫和回應。
旁人走後,賀行嶼往前走去,隨意解開顆西裝馬甲的紐扣,肅穆的的面色微緩,看向褚梁:“太太早晨有事找我麼。”
已然得知發生何事的褚梁猶豫開口:
“賀總……太太出事了。”
賀行嶼冷沉的眼驟然抬起。
褚梁把手機裡的熱搜頁面拿給他看,“太太的演出發生意外,森瑞旗下的鮑詩筠小姐受傷了,現在全網都在指責太太故意傷人。”
男人眉峰蹙起,拿過手機上下滑動看著新聞,裡頭密密麻麻的辱罵攻擊詞匯也跳躍在眼前。
賀行嶼黑眸一點點沉下,逐漸降到冰點。
他步履沒停,嗓音沉入谷底:
“訂一張最快回北京的機票,接下來的論壇讓立總替我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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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先安排好的那些……”
“全部推了。”
褚梁應下。
到門口,賀行嶼上了黑色轎車,往機場而去,路上褚梁也給賀行嶼詳細匯報了這件事的經過。
賀行嶼聞言,看著窗外,眼底如千年冰川,褚梁說著說著,都感覺後背發涼。
賀行嶼再度看到手機裡稍早前霓音發來的信息:【我演出結束啦,回到京市咯,睡了晚安~】
笨蛋。
出了這麼大的事,一句話都不跟他吭聲。
褚梁:“賀總,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賀行嶼顯然沒了任何耐性,掀起冰冷的眸看向他:“這也需要我教你?”
褚梁心顫,立刻會意道:“放心賀總,我一定會查清楚,還太太一個清白。”
-
一整個晚上,霓音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起來,她感覺身上反而更加難受,腦袋昏昏沉沉,測了□□溫,竟然發了低燒。
可是有工作,她不得不出門。
得知她發燒了,一家人擔心壞了,霓音簡單吃了藥,說回來再休息。
早上八點多,她去往活動地點。
一個晚上,網絡上關於霓音的罵聲越發膨脹,而一大早網上又爆出一個新聞。
是一個網友拍到的前幾天接機霓音的視頻,視頻裡,她看著一個粉絲,面色冷淡:“不好意思,我不合照,請你站遠些。”
網友配字:“不愧是明恆小公主,還真是高不可攀啊。”
這條視頻發出去,#霓音耍大牌#很快就登上了熱搜,底下網友爆炸,說霓音果然是他們猜測的那種人,之前的溫柔善良人設都是假的。
那天明明霓音那段話是對那個沒禮貌的男粉說的,沒想到被斷章取義。
也有粉絲出來澄清,但是沒有人相信,說她無論如何不能對待粉絲這個態度。
網絡上的輿論風聲明顯有人在帶動。
全網罵霓音罵得更歡了。
姜貝貝氣不過,霓音疲憊闔上眼眸,壓根提不起力氣。
到了活動地點,她強撐著下車,仍舊以最好的狀態進入大眾視野,有很多粉絲到現場,喊著支持她,也有許多媒體圍追堵截而來,讓她回應網上的傳言,霓音什麼都沒說。
她也沒想到,公益活動的現場會發生意外。
霓音正在和工作人員互動時,其中有一個男工作人員趁所有人都沒注意,突然朝她推了一把,霓音差點摔倒,對方龇牙咧嘴說也讓她嘗嘗被人推搡的滋味。
很快保鏢衝出來把人拉走,姜貝貝等人圍上來關心她,霓音腦中空白,的確被嚇到了。
這件事迅速爆到了網上。
網友們拍手稱快,說一報還一報,她這樣的人哪好意思參加公益活動。
中午活動結束,霓音被第一時間護送離開,姜貝貝自責沒保護好她,季璇問她想去哪兒,霓音感覺渾身發冷,意識都有點不太清晰:
“回家吧……”
家裡,是唯一讓她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躺到床上,耳邊母親等人的擔憂聲恍惚聽不清晰,她發抖得厲害,伴隨著高壓蔓延開心頭。
時間過得很快。
下午兩點多,從紐約飛來的航班終於落地。
賀行嶼上了勞斯萊斯,第一時間趕往傅家。
上飛機之前,他已經給家裡人打了電話,回去路上,褚梁得知最新的消息,當即和賀行嶼匯報:
“今早太太去參加公益活動受驚了。”
現場的視頻被錄了下來,已經在網上瘋傳。
賀行嶼看著視頻,眼底陰沉:
“給我全部查清楚。”
“是。”
勞斯萊斯疾馳而過,最後到達傅家。
賀行嶼推開車門往裡走,家裡霓映枝、傅司盛和傅藺徵正在商討事情,三人看到風塵僕僕而來的他,忙迎他進來。
“音音呢。”
“她發高燒了,在臥室休息,剛打了點滴。”
賀行嶼臉色沉下,無奈看向傅藺徵:“這麼大的事不早點告訴我?”
霓映枝嘆氣:“不怪阿徵,是音音不讓說的,不想讓你擔心,她昨晚都沒睡好,我還聽到了在睡夢中她還喊你的名字……”
賀行嶼喉間緊繃,快步上樓。
推開臥室門,他看到躺在床上休息的霓音,小姑娘看過去面容蒼白而憔悴,幾天沒見像是又瘦了一圈。
全家人寵著、護著、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在外面卻被欺負成這樣。
他走過去,霓音聞聲睜開眼看到他,以為是自己燒糊塗了:“賀行嶼……”
她懵了:“我是不是燒糊塗了……”
她都出現幻覺了嗎?
賀行嶼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音音——”
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溫熱的手,霓音慢慢,反應過來這一切不是夢境,他真的回來了。
“賀行嶼……”
賀行嶼將她抱進懷中,溫熱的懷抱驅散了她所有的恐懼,嗓音燒灼而溫柔:
“別怕,我回來了。”
第40章 真宙
賀行嶼帶著極大安全感的話落下, 收攏手臂,溫熱的身軀將她完全擁入懷中,衝破了霓音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壓抑在心頭的難受和苦澀。
看到他, 霓音懵然的眸一點點積蓄紅潤:“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賀行嶼說他已經得知所有的事了, 心疼說她笨,“怕我擔心不告訴我, 這樣不是讓我更擔心?”
霓音說他工作也很多,她不想打擾他開會來著,“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再告訴你的……”
賀行嶼無奈笑:“你覺得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還有心思在外面開會麼?”
他摸摸她的頭, 聲音沙啞:“之前不都說好了麼, 你可以放心依賴你先生, 現在我們結婚了, 有什麼問題可以一起面對,不是‘你’, 也不是‘我’,現在是‘我們’知道麼?”
霓音鼻尖泛酸,說她真的沒有用力去推鮑詩筠,她不知道對方竟然會摔成那樣,賀行嶼安撫地擁她更緊:“我都知道。”
他從來沒對霓音有過一絲懷疑, “不管發生什麼, 我都相信音音。”
霓音埋在他胸膛,聞言鼻尖的酸楚逼得眼尾滑下淚來, 賀行嶼柔聲說她想哭可以哭,她在他面前不需要裝堅強, 霓音一直強忍的情緒便開閘而出。
在爸媽面前,她不敢哭, 因為怕他們會因為她而擔心,所以她努力保持自己沒事的狀態。
其實從前她不是沒有被網絡上造謠攻擊過,但這一次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一夕之間好像所有人都咬定她的惡行,很多人都在抨擊她,後臺滿了各樣的辱罵和詛咒,更讓她難受的是原本有些喜歡她的小粉絲也被帶了節奏,說後悔粉過她,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包括今早發生的那個意外,都讓她害怕。
她是人,做不到無堅不摧。
雖然她向來不太看重那些網絡輿論,但這次一時間她還是有點沒調整過來自己的心態,再加上身體不舒服了好幾天,她的弦一下子就崩了。
門外三人看著這幕,霓映枝心疼的同時,心裡倒是稍稍松了口氣,朝傅司盛感慨:“音音哭一哭也好,阿嶼在,她整個人也沒那麼緊繃了。”
傅司盛拍拍她的肩膀,點點頭:“說明現在兩個孩子感情好,阿嶼把音音放在心上,阿徵,有這妹夫你可以放心了。”
傅藺徵笑:“我一直都挺放心的啊。”
從賀行嶼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回來,傅藺徵就知道,他沒把妹妹交錯人。
要是她男朋友還是之前那個宋詹,估計現在躲在哪兒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房間裡,霓音調整了好一會兒,所有壓抑的心緒得到宣泄,人也像是松了弦,最後在他懷中慢慢睡著。
賀行嶼把她放平,給她掖好被子。
他視線落向她,小姑娘纖薄白皙的手背扎著針,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烏青,幾日沒見,剛剛把她抱在懷中,她瘦弱得他都不敢用力。
男人眉眼如漆黑,沉沉如冰。
他好不容易把她喂胖了點,這幾天這個綜藝在幹什麼,能把她折騰成這樣。
過了會兒,賀行嶼離開了房間。
和霓映枝、傅司盛簡單聊了聊,他走到二樓陽臺,點上根煙,給褚梁打電話:“今早在公益活動上恐嚇太太的那人現在在哪兒。”
“賀總,那人當場被警方帶走了,現在在警局拘留著,警方正在調查他背後有無人指使,他一口咬定自己是鮑詩筠小姐的粉絲,想替她出頭。”
賀行嶼吐了口煙,“讓律師團用點心,幫他進去好好改造一段時間,不接受任何和解。”
“是。”
賀行嶼倚著欄杆,掸了掸煙灰,嗓音淡漠:“查查他的家庭,用點手段,撬開他的嘴。”
“明白。”
掛了電話,賀行嶼轉眸看到傅藺徵走過來。
傅藺徵知道這人外表斯文溫和,實則上能爬到這個位置,手段最為狠戾無情,冷血的性子名揚在外,人人忌憚。
這次動到的是他的底線,他手會更狠。
倆人回到室內,傅藺徵問:“我們已經在快馬加鞭查了,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賀行嶼說人脈也全部鋪下去了,特別是節目組已經去交涉了,現在在從各方收集結果。
外界看來他們是慫得不敢發聲,但他們其實是商量好全部先都對外保持沉默,讓子彈先飛一會兒,也讓那些黑子多跳幾下,多收集點他們的罪證。
傅藺徵弓身坐著,舌尖抵了抵上顎:“這幫龜孫子,這次陣仗這麼大是衝著搞死音音、讓她徹底退圈來著。”
賀行嶼輕笑了聲,長腿交疊,黑睫壓下:
“那得看誰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