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您、您和霓音認識?”
霓音對上賀行嶼的目光,就聽他道:“一個世交家的妹妹。”
眾人驚訝。
妹妹?
霓音和賀行嶼竟然還有這層關系?!
一旁,徐天亮見此,腦袋嗡嗡作響,直接傻眼。
賀行嶼脫下大衣外套,遞給身側侍者,坐了下來,看向桌面上擺著的那三杯白酒,開口嗓音漠然如冰:
“我剛剛在門口聽說徐總喜歡喝酒。”
徐天亮心頭一顫,剛剛臉上的自傲化為心慌的笑意:“賀總,對不住,剛剛我不該和霓小姐開那樣的玩笑,這三杯我自罰……”
“那哪夠徐總的胃口。”
賀行嶼長腿交疊,抬手松了松領帶,直接叫侍者拿來三個大的分酒壺填滿白酒,放到他面前:
“先喝這些,看看誠意。”
全場暗自震驚。
男人這是明晃晃替霓音出氣。
徐天亮肥厚的臉頰一抖,就見賀行嶼涼薄撩起眼看他:
“怎麼,要人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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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天亮臉色漲紅,顫巍巍拿起酒杯:“不敢不敢,這些就當我給霓小姐賠罪了……”
徐天亮仰頭灌下,一口氣下來辣得直咳嗽。
三個分酒壺空了,賀行嶼瞥了眼助理,助理會意再度上前添滿,賀行嶼把壺擺在徐天亮面前,修長分明的指節敲了敲桌面,嗓音凜冽:
“繼續。”
徐天亮瞪大眼直喘氣:“賀總……”
賀行嶼慢條斯理言:“放心,喝醉了有人送你回家。”
“……”
徐天亮兩腿發軟,再度灌下。
收拾自家的狗,現場自然無人敢勸。
三壺後,又是三壺。
連喝六波下來,徐天亮臉紅脖子粗,手竭力撐著桌面,已然說不出話來。
見助理還要去添,賀行嶼的衣袖忽而被輕輕扯住,身旁傳來霓音輕柔的聲音:
“算了吧……”
這麼喝下去真要出事。
她不想他因為她惹麻煩。
賀行嶼神色微動,末了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睨向跪倒地上的徐天亮,淡淡出聲:
“把人帶出去醒酒。”
於是一頭死豬被人架出去。
眾人像是親眼目睹行刑現場,一時間失言,直至菜端上來,張奕高拿起酒杯起身,忙打圓場道:
“賀總,感謝您能賞臉來,我張某代表安銳傳媒先敬您一杯,不要因為不重要的人打擾了咱們的興致,多不值當,我幹了,您隨意!”
他一飲而下,幾秒後,賀行嶼也拿起了酒杯。
算是剛剛的事情翻篇。
張奕高招呼大家吃菜,包廂又恢復平和的氛圍,再也沒有沒有人敢給女明星灌酒,中途幾個起哄霓音喝酒的老總格外心虛,紛紛來和賀行嶼和霓音敬酒,還很客氣。
大家邊吃邊談,有人來給賀行嶼遞煙,男人隻說不抽,霓音看向他,男人眉眼深邃矜貴,處在話題中心,透著睥睨眾生的上位者氣場。
剛剛賀行嶼對她說的話再度浮現耳畔。
她想起小時候他雖然看過去高冷,可每次都會護在她面前,她摔倒磕破膝蓋,是他蹲在面前給她處理傷口;她被男生欺負,是他找過去讓對方乖乖和她道歉;她在停電的家裡怕黑,是他來到她身邊,抹掉她眼淚,說陪著她……
小時候的她有種條件反射,就是遇到事情會越過她親哥,越過父母老師,下意識先去求助賀行嶼。
如今她本以為時過境遷,卻難以料想男人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她撐腰。
她心生暖意,奈何此刻不便道謝。
她應酬了圏回來,見賀行嶼還在被人敬酒,估摸著快喝了有三斤。
旁人離開,賀行嶼抬手按了下眉心,霓音紅唇翕動,忍不住喚他:“四哥,你還好嗎?”
賀行嶼轉眼看她,霓音見他眼底猩紅,細眉蹙起:“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賀行嶼慵懶靠著椅背,看向她胭紅的臉頰,淡然揶揄:“你看過去比我喝得多。”
她窘然,“我喝酒容易上臉……”
“有沒有不舒服。”他問。
“沒,我喝得少,倒是你肯定比我容易醉。”
男人神色淡淡:“我喝醉了不會一路唱著歌要人背回家。”
這人竟然還記得那些事……
她窘然不敢說話了。
推杯換盞,交談熱絡。
九點多,飯局終於到了尾聲。
眾人散場,賀行嶼被簇擁著離開。
終於結束,霓音松了口氣,剛走出門口,就再度看到了賀行嶼。
他手臂搭著大衣,一米八八的身材卓越挺拔,黑西裝襯得矜冷帥氣。
她眼波微動,就見他目光落來:
“怎麼回去。”
“我準備聯系司機……”
“送你回去。”他嗓音化在冷空氣裡。
她愣了愣,想著也有話和他說,便道謝應下。
黑色轎車停到面前。
司機打開車門,霓音跟著賀行嶼上了後座。
“去哪兒。”賀行嶼問。
霓音報了地址,副駕駛的助理應下,隨後升起擋板,給後座隔出私密的空間。
勞斯萊斯平穩行駛在深冬的京市街道。
車後座的星空頂散發著柔和光暈,車水馬龍的喧哗被厚重的玻璃阻擋在外,車內一片靜謐,雪松冷香彌漫在空氣中。
像是男人強大的氣場朝她侵襲而來,在封閉的空間被再度放大,莫名讓人收緊呼吸。
醞釀好臺詞,她欲開口,忽而鼻尖一酸:
“阿嚏——”
噴嚏聲打破了安靜。
“……”
她尷尬揉鼻尖,幾秒後見一條毛毯遞來:“蓋著。”
男人手指修長,冷白的腕骨凸崢,百達翡麗Ref. 1518腕表閃著細碎的光芒。
她莫名想到了拍賣會那晚被他拿下的玫瑰胸針。
也不知道他把胸針送出去了沒有……
她溫吞道謝,接過蓋住了腿,想到徐天亮的事,轉頭看他:“四哥,今晚在飯局上謝謝你替我出頭,還好你出現了。”
賀行嶼對上她亮晶晶的眸,黑眸拂過漣漪,偏開眼,聲線淡淡:
“沒什麼,如果是叔叔阿姨,也絕對看不了你在外面這麼受委屈。”
她知道因著兩家的關系,他也會照顧她點。
回想今晚那場面,無措感再度湧上心頭,鬱悶咕哝:“當時那人讓我喝那麼多的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想把酒潑到他臉上,可在外我隻是個沒背景的小明星,我沒資本那麼狂傲。”
他說她何時變得逆來順受,其實她也不願意任人宰割,在家人面前可以嬌縱,但是在外面,她既然拋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就不得不隱忍。
賀行嶼看向她低垂的臉,溫聲開口:“以後就會有資本的。”
她扭頭看他:“什麼?”
“雛鳥選擇離開父母的庇護,一開始自然避免不了各樣挫折險阻,但隻待羽翼豐滿,總有一天會振翅翱翔,哪怕選擇不靠家裡,以你的能力,終會站在頂峰被所有人看到。”
“——所以不用擔心,以後你就是你自己的資本。”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霓音愣住,心頭掀起風浪。
她以為他會像父母那樣不支持她入圈,亦或者罵她傻,有背景不利用,靠自己何時能出頭,可他卻讓她成為她自己的靠山。
霓音想到賀行嶼,他不也是自己一步步爬到頂峰。
他繼而道:“不過人脈也是種資本,不要羞於利用,它隻是個工具,不會幫助你直接走向成功,但適當時會給你免去一些麻煩。”
她朝他彎起梨渦:“嗯,我明白了。”
他淡淡問:“不對外公開身份,是因為想證明自己?”
“嗯……我爸媽不支持我拍戲,我就想證明給他們看,而且從小到大他們太保護我了,給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不讓我吃一點苦,我也想出來體驗一下,摸爬滾打到底是什麼感受。”
他無聲淡笑,還真是天真的千金小姐。
“所以今晚跑來參加飯局?”
就跟小雞仔撲騰著要離家出走,一出門就差點被黃鼠狼叼走了。
她赧然說是老總點名,“最近我資源不好,要多努努力。”
霓音不想談這些,想到前幾次見面,都沒問過他近況:“你現在接手了森瑞,接下來就在國內了嗎?還是還要去國外?”
“短時間內不會出國。”
“哦……”
“你如何。”
她眨眨眼,“我……我就天天拍戲。”
賀行嶼默了默,嗓音極淡:“和你男朋友如何。”
霓音愣了愣,視線微垂,“我、我們挺好的……”
他看向窗外無邊的夜幕,“你後來終於和他在一起了。”
曾經她私底下和他提出解除婚約時,和他說了實話,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叫做宋詹。
曾經的事宛若隔世,想到如今她和宋詹,霓音心底冒出苦澀,輕應了聲。
賀行嶼看著窗外,黑眸被暗夜吞噬,也沒再說話。
最後車子到達東御國際,霓音扯下毛毯,轉頭看向賀行嶼:“那我先回家了,謝謝四哥。”
一晚上不知要聽她多少句客套的謝謝。
他黑眸探不見底似乎有東西暗流湧動,隻道:“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
霓音下了車,消失在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