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栀不想麻煩別人,雖然是別人的好意,但最後她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前去。
她太習慣一個人了。
或許是本性使然,或許是習慣存留,又或許是類似這般情況的不斷堆積和促使。所以,千栀在很多時候都覺得,一人獨處的模式,才是最完美,也最貼近本身的。
更何況她和林峋還不算太熟。
就在千栀準備要出發的時候,微信“嗡嗡”響了兩聲。
千栀抬眸看了眼還在補覺的唐啾啾,拿好自己的東西,輕聲掩上了門。
這樣以後,她站在門外,邊往電梯的方向走,邊劃開手機屏幕——
【宋孔雀:到地下車庫來,我送你去比賽。】
【錢錢愛千千:?】
他昨天問她幾點出發,說可能會送她,她還覺得是開玩笑的呢。
不過——
【錢錢愛千千:地下車庫的話......你有車?】
【宋孔雀:夏助理昨天開來的Z市。】
千栀凝視著手裡的這條消息,腳步拖曳在地毯上,停滯幾秒後,大步邁開來。
宋祁深的車向來很好辨認,無論他換了多少輛車,象徵著地位的車牌仍然在一眾豪車中脫穎而出。
許是很快就看到她了,喇叭聲不緊不慢地響了兩下,響徹在酒店的地下車庫裡,綿延而悠長,伴隨著回聲,蓋過了千栀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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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栀迎著車燈的閃爍,直接開門坐了上去。
“你這是談工作,然後順便捎上了我呀。”
小姑娘說完沒忍住,扭頭瞥了他兩眼。
宋祁深接受到了千栀投過來的視線,定定地望了她兩秒,開始利落地轉方向盤,隻懶洋洋道,“你要說是,那就是吧。”
千栀住的酒店本就離場館近,走路的話也隻要十幾分鍾,開車的話,那就更快了。
因此,車七拐八拐,也沒繞多久,很快就穩穩地停在了場館面前。
她擰頭望著場館前的標牌和提示語,準備解安全帶,“到了哎,我先下車啦。”
“你今天比賽完,是不是就沒什麼事了?”
宋祁深關了引擎,俯身傾了過來,修長指尖探至女孩的肩胛邊,緊緊摁住,也阻止了她想要下車的動勢。
“對啊,我在酒店裡等他們倆明天比賽完,然後隨便哪裡逛逛,就準備回去了。”千栀望向宋祁深,“你呢?”
他也沒說具體工作是幾天。
“和你差不多。”宋祁深說著,就跟變戲法似的,食指和中指搛著一張卡一樣的東西,直接遞到了她面前。
千栀垂眸打探了一眼,“這是什麼?”
宋祁深嘴角勾著淡淡的弧度,“之前你不是說我來查崗?”
“這是我的房卡。”他單挑起一邊的眉,語氣正經得要命,“你可以來查查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宋孔雀:來查崗,等你。
評論有紅包這五個字我已經說累了(禿頭蔥推了推自己的暴龍眼鏡
第40章 Gardenia
相比於車窗外場館流動的喧囂熱鬧,寬敞的車廂內,一片逍寂。
隻有車載的聲音滴答著淌了過來,一下又一下,清脆利落。
千栀望著宋祁深手中的那張卡,耳邊回蕩的都是他咬字格外重的那個詞。
半晌,她終於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
“查什麼查啊我才不查你”千栀說著,也沒接過來那張卡。
她想了想,抬手直接將卡推了回去。
千栀不想的原因有許多,佔據前二位置的因素也十分好理解。
一來,她對於宋祁深,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信任,無端又沒由來。二來,他說的查崗,千栀總覺得意味深重,肯定不止是查崗那麼簡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就短短幾秒的時間裡,電閃雷鳴般劃過一個念頭。
這人莫不是想著要看她比賽完了,想要趁機拐跑她,無盡循環烙餡兒餅吧。
其他的不說,宋祁深在這方面的表現看起來,還是很熱忱的。
千栀被自己內心裡倏然浮上來的這個念頭驚到了。
但人家畢竟還是宋氏的矜貴太子爺,保不齊其實內心裡並沒有想到這一層面。
短短兩天之內,她好像又再次地自作多情了。
撇開這些繁雜的思緒,千栀抬眸看向宋祁深,對方神色自若,卡被推回去也沒惱,也沒有什麼異樣浮動的臉色。
“你查不查是你的事,但願不願意給,那就是我的事了。”
話音剛落,他反手掰握住千栀的小手,明晰指尖探著深入。
而後,不偏不倚地,向上勾起。
輕輕地撓了撓千栀的掌心。
像是螞蟻吞噬心房一般,蔓延開來的酥,一點一點往上鑽。
宋祁深說完,傾身靠了過來,貼得近了,笑著看小姑娘打著顫兒的眼睫。
他也隻是斂眸睇她,“證都領了,你在怕些什麼?”
她哪兒是怕?
隻是宋祁深湊得近,幾乎是貼面一般的親.昵,氣息相依相近,縈繞在周遭。
是他稍稍低頭,就能直接觸碰到她唇瓣的距離。
“我沒怕啊”千栀眸光閃爍了會兒,而後偏頭望向窗外,答非所問道,“我好像該走了。”
不遠處的廣場內,綠茵草坪一旁的道路上,人來人往。
這裡面多半是前來參加決賽的學生,此時此刻聚集在場館的門口,排起了烏壓壓的長隊。
千栀自以為還算保持了鎮定,殊不知,這樣稍稍側過頭去,更方便他貼在耳畔呢喃。
在宋祁深的感知裡,是她烏發拂過的觸感。
“可以啊,但在你下車之前,我得和你說件事。”
他溫熱鼻息盡數噴灑在頸側,千栀挪了挪開,小聲吶吶了句,“嗯?”
“既然你不要卡。”宋祁深說到此,尾音拉長拖曳著。
頓了頓,他才緩緩道來,“房號總可以告訴你。”
“”
何著就跳不開這個話題了。
怎麼了這是,是還要!深夜一起研究宋氏的夜光合同嗎?!
話畢,宋祁深就仿佛一副能夠在下一秒俯身的模樣,低垂著眼,徑自壓了過來。
千栀被他身上自帶冽然的松柏香砸得暈暈乎乎,但還是在關鍵時刻保持住了清醒,也不想聽他說的所謂的房號。
她準確無比地奪過在宋祁深手中被不斷轉悠著的房卡,捏在手中朝著他揚了揚——
“我還是選這個。”
千栀而後沒給宋祁深回應的時間,她直接開了車門,利落地下了車。
這樣以後,她轉過身來,青蔥嫩白的手指攥緊自己斜挎包的鏈條,微微彎腰,視線壓著探了過來,試探性地說,“那我,就走啦?”
她之前哪兒曾這麼敏銳過,倒像是見到洪水猛獸一樣,跟躲什麼似的。
但宋祁深就是從喉嚨裡溢出來一聲輕笑,“去吧,記得不要緊張,正常發揮就行,仔細看題目。”
他這叮嚀囑咐的話語,像極了千栀高考的時候,那位再三強調考試重要性的禿頭班主任。
千栀眉眼彎彎,語氣輕松,走上前用房卡的一端在半垂車窗的縫沿上輕輕地敲了敲,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但我好像不怎麼緊張诶——”
說來也神奇。
明明早上因為拾掇得有些慢了,千栀心裡湧上來幾分緊迫感和未知感,但自從上了車,再到經歷了和宋祁深聊過來的這一路,那些感覺全部煙消雲散在空中,盡數消弭了。
“不緊張不是更好。”宋祁深略微抬了抬眸,望向正杵在車窗外的千栀,“到時候考完了可以,慶祝慶祝。”
·
因為宋祁深最後的那番話,千栀在進考場前,都還有點兒恍惚。
慶祝什麼呢?
慶祝她終於考完脫身了?
不過這種恍惚隻是類似於一種雲裡霧裡的惘然,沒持續多久。
也並不是指類似於沒力氣的那種緩不過神來,而是單單對於那番話本身蘊含意思所在的猜測。
千栀還沒得出個確切的所以然來,緊接著,考場外走廊裡的語音播報應聲響了起來,也隔絕了她接下來的思路——
“距離考試還有半小時的時間,請各位考生做好一切排查工作,不得將手表和手機等電子產品帶入考場內,一經查實,將取消近三年的設計比賽報考資格,並作出作弊處理。”
千栀匆匆地在微信上回復了幾位關心自己的同學,就把手機關了機,交給了在考場門口專門負責的考試監察人員。
沒了手機和復習資料,同樣和千栀站在考場外,直接就這麼幹巴巴地等待著的,總共就十幾個人。
全國設計決賽除了最終筆試,還涉及到一些素材的實踐和使用,這就必須考慮到考試中途空間施展的問題,因此一間考場,壓根裝不了幾張專門用來考試的桌子。
千栀隨機抽到號碼所排出來的位置,是排位靠中間的座位,前後左右都有人,風水極佳。
這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避免監考老師一直在旁邊盯著,心裡壓力會小不少。
千栀至今也忘不了去年考試的時候,她在第一排像是猴兒一樣被監考老師圍觀著的畫面。
非了那麼多地方,總算是在最後關頭,一口氣給歐了回來。
這次筆試題目較之以往都是同樣的難度,千栀按照去年的模版和大綱復習,發現套路都還是差不多的,所以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熟悉,做起來也遊刃有餘,很快就解決完,而後徑直堆在了一邊。
畢竟,最重要的還是設計實踐的板塊,分值佔比呈壓倒性的勝利。
今年設計決賽的新選題還真被本行的大神壓隊的,大致是往節約新能源方面靠的,千栀提前做了點沾邊的準備,但沒有細看。
不過還好,她抽到的考核選題,是有關瓶裝制品的包裝設計。
這剛好和她的所學,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設計不僅要求美感,還要求創新,而千栀想把類似的包裝,全部替換成香水的外包。
用承載香水的玻璃瓶,來呈現瓶裝制品商用的價值,當其為香水所用的時候,也應該在相應的領域發揮到自身最極致的作用。
千栀很久之前就打過不少草稿,也有過不少創意的理念觀念。
這次的選題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簡單了。
不過雖說事先她便準備了幾個用來臨時套用的完美模版,但還未在考場上做出如何創新的決定,她心底倏然浮現了一個新的景象。
香水瓶的設計也緊跟著,逐漸明晰了起來。
既然打定了主意,千栀下筆如有神,筆鋒利落地轉尾,線條在紙面上簌簌地便勾落成型。
起初的結構隻是個大的框架,後來被不同顏色和線條的筆跡填滿,細節的拼湊和融合,自然便湊成了最終的模樣。
瓶身上寬下窄,中間過渡的線條呈自然滑落,起伏曲折後的彎繞,帶著點兒柔和,瓶身如若日後落到實處,那麼採用的,是菱形狀劃分開來的透明水晶,像是被完美割裂開來的星空,碎中帶亮。
黑曜色打底,墨烏色渲染。
一明一暗,互相映襯,像是暗夜妖精。
而那渲染出來的圖,寥寥幾筆,變成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孔雀。
孔雀站姿傾斜,一路蜿蜒上去,頭冠處恰好做了香水瓶的開蓋設計,將一切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因為心中有了初定的景象,千栀幾乎是一鼓作氣,半分停歇都未曾有過。
她望著自己的成品,盯了半晌,而後掏出祖母綠的線筆,在香水瓶的頂端,點了兩點,讓其緩慢地暈染開來。
說實在的,千栀對此很滿意。
這樣的綠鳥,才是她心中的模樣。
·
比賽結束後,宋祁深沒說要送她回來,應該是忙著商務會談去了。
千栀也沒想著麻煩他,左右這麼近的距離,步行都是方便的。
因為自我感覺發揮得還算不錯,千栀提前十五分鍾就交了卷,趁著場館門口人還沒有那麼多,直接走了出來,也幹脆徒步走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