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嘴皇帝》, 本章共4371字, 更新于: 2024-11-01 12:46:02

在我耳邊低聲說道:「皇後提的要求朕都滿足了,那朕的要求是不是皇後也應該滿足一下?」


我有些迷茫:「你都是皇帝了,你還有啥得不到啊?」


謝沉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下一刻,我臉紅得像被火燒了一樣。


我讓小翠早些去休息,今晚不用來伺候我了。


拉著謝沉的手走過層層疊疊的帷帳,剪掉燭芯,與他同坐在床沿邊,顫顫悠悠地解開了他領口的那顆龍紋扣。


這一夜謝沉對我又哄又騙。


最後我嗓子都哭啞了他才摟著我沉沉睡去。


皇後真難當。


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全是疲勞。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又說了些什麼。


但我一個字兒都沒聽清。


18


太累了,我直接睡了一天。


醒來之後感覺屋子裏很暗:「小翠,點個燈。」


喊了很久小翠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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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那閃躲的眼神,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小翠看著我喝完水,小心翼翼地問我要不要再睡會兒。


我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不睡了,再睡人就傻了,給我更衣吧,我出去轉轉,活動一下筋骨。」


結果我都說完好久了,小翠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下我更迷茫了,索性自己穿好了衣服。


想往外邊走的時候小翠咬著嘴唇,攔住了我。


「娘娘,外邊冷,您還是別出去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我嘀嘀咕咕地推開了門——


被兩把閃著寒光的刀劍擋了回來。


我蒙了,回過頭看向小翠:「咋回事啊?」


小翠快要哭出來了:「娘娘,陛下說……陛下說鎮國公府涉嫌貪汙造反嗚嗚嗚……」


貪汙造反?這幾個在我眼前飄來飄去。


我就是沒辦法把它們和鎮國公府聯系在一起。


造反成功了不就得當皇帝了?


天天起得比雞還早,我爹哪受得了啊?


我決定去找謝沉問問。


可守在門口的侍衛告訴我,謝沉親口下了禦旨。


不讓我踏出這個門。


好好好,昨天折騰我,今天折騰我全家。


謝沉你真是好樣的。


19


我跟小翠一起想了很多方法,都沒能從屋子裏溜出去。


謝沉就跟我肚子裏的蛔蟲似的。


把每一個我能想到的地方都給堵死了。


尤其是後院墻角那處老鼠洞。


他也不看看那洞隻有我拳頭那麼大。


我怎麼鉆出去???


就這樣焦慮了好些天。


我成功地上火了。


小翠告訴守在門口的侍衛:「皇後娘娘上火了!上火了你們懂嗎!很嚴重的!趕快讓我出去找太醫來救娘娘!」


侍衛交頭接耳地商量了好一會兒。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禦膳房送來了好幾碗綠豆湯。


說是陛下吩咐的,上火就多喝點清熱解毒的綠豆湯。


看著那些綠豆湯,我怎麼覺得我更上火了?


又過了三天,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為首的侍衛告訴我,對我爹的處罰已經下來了。


把我貶為庶民,和我爹娘一塊兒發配通州。


哦呵。


青春沒有售價,九族直接火化。


我真的懷疑謝沉有病。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決定嗎???


20


小翠扶著我上了一輛馬車。


看著馬車內的裝飾我陷入了沉思。


誰家發配邊疆坐金頂馬車啊?


怕我死得不夠快,不用拐彎抹角的!


想要我的命直接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一路上我在馬車裏吃了睡睡了吃,非常滋潤。


途經一處就會有當地的美食送來給我吃。


吃得我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謝沉莫不是想撐死我?


小翠艱難啟齒:「小姐,你前幾天還……」


還尋死覓活的。


我乾咳一聲,抹了一下嘴巴子上的油。


「這……狗皇帝不是還沒明說要我命嗎……人總是活在當下的,咱們先等他通知吧。」


接著撕開包著鹹水鴨的油皮紙。


「來,嘗嘗這鴨子,剛斬的。」


小翠面露鄙夷,但是動作還是很誠實的,吃得滿嘴都是油。


我閑來無聊時掀開車簾看了看,總覺得這不是往通州的路。


難道謝沉想在中途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我?


我和小翠咬耳朵商量了一下,打算跳車逃跑。


就在我倆準備分工合作,一個跳出去吸引侍衛的注意,一個掏出胡椒粉撒他們一臉的時候——


馬車忽然停了。


我抓在手裏的胡椒粉全都塞進了自己嘴裏。


我嗆得哭爹喊娘。


「哇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救命啊!」


我爹和我娘不知道從哪兒沖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把我抬進去,給我倒水喝。


看著眼前養得過分圓潤的我爹和我娘,還有我舅舅、我二叔、我表哥。


他們此刻正在用一種看猴的眼神看著我。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


但卻可以反復去世。


21


明眼人都不難看出來,太後想謀反。沈絮絮賴在宮裏不走,也是為了監視和找機會佈局。


謝沉將計就計,明面上把我全家從朝堂上趕出去,偽造出君臣離心的假像,卑而驕之。


他登基後,借著封藩把晟王送到了西北喝風,西北接壤蠻夷,雙方時有沖突。


晟王借著招募護衛的名義,招兵買馬,操練軍隊,湊了二十五萬人。


又買通沿路守城官員,打算乘虛而入,謀反篡位。


京城以及附近城池可調度的軍隊遠遠不足二十五萬人,晟王以為,自己憋了個大的。


但他錯了,打仗拼的從來不是人頭數。


白起十五萬軍戰勝四十萬趙軍,張遼以八百擊潰孫權十萬。


先皇曾暗中部署騎射、輕裝、重陣、水師,所用不過六萬人,編成赤焰、神武、龍鑲、天策四支軍隊。


赤焰列北,神武鎮南,龍驤守西,天策衛東。


這裏是雍州,借著這次罷黜流放的名義,謝沉將赤焰軍的兵符交給了林家,另外三支軍隊也被調遣,韜光養晦,養精蓄銳,準備進京清君側。


帶兵返京時,我要跟著回去。


他們攔住我:


「你就別去了,不安全。」


「不行!」我執意要去,「我不能留他一個人在京城應對一切。」


雖然我跟謝沉從小不對付,隔三岔五拌嘴,但是天底下除了他,沒有第二個大冤種肯對我這麼好。


這個時候,我覺得我應該站在他身邊。


造反的橋段很老套。


朝中言官上書彈劾晟王,羅列出幾大罪名:私鑄銅錢,募集軍隊,魚肉百姓,賄賂官員。


太後是晟王生母,關鍵時刻,她要替自己兒子解釋開脫。


於是她把謝沉叫進宮裏,喝茶談話。


兩人先是維持著表面上的母慈子孝,接著撕破臉吵起來,太後摔杯為號,伏在屏風後面的刺客立刻圍住謝沉,謝沉提前安排好的暗衛也從窗外的樹上跳進來,雙方打成一片……


此後五天內,矛盾升級。


晟王打進京城,謝沉的四支精銳也隨後趕來。


皇宮被圍困,赤焰軍擊潰叛軍,從西直門攻破,準備沖進去救駕時——


驚聞,皇宮正北,鐘鳴九聲。


錚然有力,餘音盤旋回蕩,散入混沌天幕中。


我心猛地一沉。


未至十,九已終。


長鐘頌悲,天子駕崩。


混亂喧囂中,一支軍隊朝太和殿接近。


太後通過旗幟辨認出那是晟王的軍隊。她手持玉璽立在殿門正前,欣賞著一切亂象,放聲大笑,狀若癡狂。


充滿殺戮與動蕩的夜。


大火伴隨滾滾黑煙躥升,血色、刀光劍影,快速閃動,刺得人瞳孔發痛。


可所有景象此刻在她眼中,卻仿佛像是除夕夜鼎沸的煙火,絢爛璀璨,令人眩暈,令人癡迷。


少頃,披堅執銳的隊伍在她面前停下。


為首之人,著金鱗甲,佩長虹劍,銀色面具上有鮮血濺落,尚未凝固,向下流淌。


他軍靴一跨,上前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將手中捧著的木匣奉上。


太後扶他起來,又接過木匣,激動情緒難掩。


「我兒,位登九五的夙願,你終於實現了!」


但當她看清木匣中所盛的人頭時,卻失聲尖叫,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跌去。


「母後。」


「晟王」摘下麵具。


火光與劍影,在他眉眼處鍍上了一層殺氣。


他目帶戲謔看著她:


「九五之位,兒臣一直坐得很穩啊。」


22


謝沉提起劍,嫻熟地刺入再抽出,鮮血飛濺,他眼也不眨地看著。


氣氛凝重,他周身籠著一股陰鬱氣質,左右無人敢說話。


謝沉沒有見過生母,他曾經是想和太後打好關系的。


晟王生辰,太後給他繡了個裝平安符的錦袋,謝沉看見了羨慕得緊,於是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


卻被太後冷臉斥責:「你都十多歲了,整日惦記這些東西做什麼?」


感染風寒時高燒不退,他意識混沌,抓著太後袖子一角喊娘,太後卻一把甩開,避猶不及,叫人趕緊焚燒艾草。


最敏感脆弱的年紀,少年的真心被一次又一次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母……後……」


他神色倦頹,當啷一聲,長劍被扔在地上。


「我叫了你那麼多年母後,你可曾有一刻真心待我?」


「謝沉!」我喊出聲。


他回頭,眼中有一瞬間微亮的光芒閃動,可下一秒,他又別過眼,叫我不要過來。


我置若罔聞,跑上前緊緊擁住他。


他僵硬地頓住,片刻後,雙手環抱過來。


溫熱的眼淚悄然滴落。


他下巴抵著我肩頭喃喃:「林瑤瑤,你不是應該在雍州嗎?回這裏來幹什麼……


「為什麼要過來,我剛殺了人,身上血氣那麼重,你不怕被嚇到……」


「不重要,都不重要。」


我拍拍他的背,安撫道:「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


深夜,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復盤。


謝沉示弱誘敵,以身犯險,放長線釣大魚,最後跟各方周密配合,把晟王和太後包了一頓餃子。


我聽得連連點頭,然後真誠發問:


「所以,我跟著跑了一趟,起到的作用是?」


這一環,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配合默契。隻有我,從南到北,再從北到南,全程陪跑,什麼也沒幹。


他們這樣,會顯得我很廢物哎!


舅舅二叔表哥被我這麼一問,面面相覷,然後做出了驚人一致的反應:吹口哨、找東西、打蚊子, 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 眼神發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不知道。」


「湊數的。」


「吉祥物。」


最後還是我爹一語道破:「可能你隻是比較喜歡在路上奔波。」


我咬牙切齒:


「可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清君側。」


謝沉用食指敲了敲我腦門,語氣有點無奈:「笨, 朕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是如何打算的了嗎?」


有嗎?有嗎!


他講話的時候,我已經累到睡著了!這不能怪我!


23


託晟王和太後的福。


他們攪得一團糟, 我和謝沉還要負責收拾大爛攤子。


滅火費、清理現場費、部分燒毀的房間修繕費、草木重新栽種養護費、撫恤金和精神損失費……又是一大筆支出。


我看賬本看得腦袋疼, 謝沉大手一揮,把太後娘家和晟王府抄了。


剛消停兩天, 我又找藉口往娘家跑。


「回鎮國公府舉辦滿月宴?」謝沉放下筆。


我站在書桌前一臉真誠:「嗯嗯。」


「誰滿月?」


他抓耳撓腮地猜。


「你有小侄子了?還是你家門口的大黃下崽了?」


「都不是。」我連連搖頭, 「是我。」


「你?」


「沒錯。」


我正色道:「後天是我滿二百三十一個月的日子。」


「……」


他沉默了。


能把這麼蹩腳的藉口都編出來, 說明我是真的喜歡回家。


天氣好,我和我爹在外面曬太陽,嗑瓜子, 聊家常。


他說, 京城有位醫女開了胭脂鋪子,宣傳店裏的珍珠膏添加多種藥材, 既能美白又能還春, 我娘捯飭不少瓶瓶罐罐回家來,他偷偷挖了兩勺, 感覺自己現在年輕了十歲。


我看著他, 突然:「嘔——」


我爹嚇了一跳,扔下瓜子, 摸著自己的臉:


「你爹我當年可是京城第三千一百五十四美男, 就算現在年華不再,可男人五十一枝花,再怎麼著,也不至於長得讓你覺得惡心吧?」


他眼中,透露著三分驚恐、四分不自信、一分疑惑, 以及九十二分的自我懷疑。


我試圖安撫他脆弱的心靈, 解釋道:「爹, 我沒有,我隻是,嘔——」


24


晚上入睡前, 我難得沒有把謝沉踹出去,躺在他身前,任由他抱著閑聊。


他手掌溫暖, 像湯婆子一樣貼在我肚子上。


我問:「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


他脫口而出:「叫謝慕瑤。」


「好土,快停。」我想把他嘴捏住, 縫上。


於是我們探討的話題又換成了謝沉為什麼喜歡我。


我努力回想:


「因為當年太後沒給你繡的那個錦袋,我給你繡了。」


謝沉:「嗯。」


「因為我長得好看。」


「嗯。」


「因為我做飯好吃。」


他沉默了。


我憤怒咬牙:「你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做飯不好吃?!」


「沒有,沒有。」他撈過我的手親了親,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愛她的容貌?才華?還是愛吃她做的飯?可是能說出理由的愛又算哪門子愛?我愛你,因為你就是你, 僅此而已。」


我聽得甚是滿意, 點點頭, 又把話繞了回來: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說我做飯不好吃。」


他又氣又笑,湊過來捏我。


「你還是趕緊睡覺吧。」


銀河搖落, 合眼一夜好夢。


歲月緬邈,我與謝沉,此生共結白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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