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脾氣摘了這紙冠。
然而不曾想,傅時寒看著霍煙的手機鏡頭,臉色似有無奈,竟然也默許了她對著他拍照。
“好了沒。”他沒什麼耐心,似乎很不情願戴著這玩意兒。
“笑一下呀。”
霍煙偏了偏腦袋,皺著眉頭望著傅時寒:“過生日應該開心,總是沉著一張臉,像誰欠了你錢似的。”
傅時寒被她這一記歪頭殺給直戳了心髒,看著她微蹙的細長眉毛,粉嘟嘟的嘴唇,瞬間感覺心花怒放。
不自覺的,臉色便緩和了下去,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了起來,衝著霍煙的鏡頭,皓齒輕啟,抿出一道風流雲淡的淺笑。
“咔嚓”一聲,霍煙按下快門,定格傅時寒這一道堪稱絕色的完美微笑。
眾人紛紛拿出手機對著傅時寒拍照,然而他再也不肯給面子,臉上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差不多得了。”
“大哥,憑什麼霍煙讓你笑你就笑,輪到咱們了,你就區別對待。”唐阡陌撅著嘴:“一點都不公平。”
傅時寒摘下紙冠扣在霍煙的腦袋上,望向唐阡陌:“不服氣?”
“當然不服氣。”
“不服忍著。”
傅時寒幹脆利落,懶得和這小丫頭廢話。
“你……偏心得有點過分了啊,咱可是帶血緣的表親,你不疼,偏疼霍煙妹妹,打小就這樣。”唐阡陌跺跺腳,卻笑著說:“大哥,能給個理由讓咱們幾個兄弟姊妹服氣嗎。”
傅時寒直接將霍煙拉到自己身邊坐著,又給她端端正正地戴好了紙冠,仿佛她才是小壽星似的,滿眼盡是寵溺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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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煙也沒反抗,乖乖坐在他身邊,一雙烏黑透亮的眸子裡透著無害的神情。
“打小一塊兒長大,你們看她老實,欺負她多少次。”傅時寒拿出了作為兄長的腔調:“我若不多護著她一些,還不讓你們這幫狼崽子給生吞活剝了?”
傅時寒說的倒是實話,傅家一幫兄弟姊妹,打小就沒一個省心的,廝玩在一處,能把天都戳個窟窿來。
霍煙打小就憨態老實,遇上這幫家伙,總是被欺負捉弄,不過每次總有傅時寒,宛如兄長一般護著她。
有一次霍家姐妹在傅家過暑假,以唐阡陌為首的幾個頑皮小子,夜間偷偷將將捉來的蟬蟲喂進霍煙被窩裡,蟬蟲嘶鳴,嚇得霍煙從床上跳起來,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子跑到傅時寒房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抱著他的手臂不肯松開,嚇得瑟瑟發抖。
那時候的傅時寒清高自傲,對誰都是冷心冷情,卻獨獨將這丫頭當成親妹妹一般對待,滿心憐愛。
霍煙不敢再回自己的房間,傅時寒索性便留了她在自己的大床上,陪著她睡著以後,他便拿了毯子去了客廳沙發上將就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家裡幾個表親姊妹便被他揪了起來排排站軍姿。當著霍煙的面,每個人鼻梁上都爬了一隻蟬蟲,直到逗笑了她,這才罷休。
自那以後,表親們便不再欺負這傻愣愣的小妹妹,知道她是被大哥照顧著,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再碰她。
不過大家喜歡霍煙也是真的,她性格爽朗又耿直,沒什麼心眼,和她相處,總是感覺很輕松。
所以不僅傅時寒照顧著霍煙,就連傅家這幾個渾天渾地的少爺小姐們,都是顧著她的,所以在學校裡,霍煙倒是沒受過半點欺負。
這一晃便是十多年過去了。
“吹蠟燭。”傅時寒推了推霍煙的肩膀,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傅時寒將蛋糕推到她面前,柔聲道:“幫我吹蠟燭。”
“你是壽星,應該是你吹啊。”霍煙堅持道:“怎麼能讓別人代勞。”
“我是成年人,你是小破孩兒,機會讓給你。”傅時寒說得理所當然,毫不羞恥。
霍煙擰起了眉頭:“什麼我就小破孩兒了……”
“霍煙妹妹,大哥都把許願的機會讓給你了,你不吹我就吹啦。”唐阡陌湊過來煞有介事地說道:“大哥運氣向來很好,小時候算命先生都說,大哥是求仁得仁的天命貴子,生日許願的機會千載難逢,超級靈驗的,你若不要,就給我唄!”
傅時寒伸出白皙修長的指尖,推開了唐阡陌湊過來的臉,寡淡的眸子睨向霍煙,淡淡道:“送你一個心願。”
“真的這麼靈驗嗎?”
霍煙還有些懷疑,不過看著面前蠟油都快要燒盡了,她索性雙手合十在胸前,虔誠地許下心願——
“希望今年能拿獎學金!
霍煙鼓著腮幫子,吹滅了全部的蠟燭。
“哇,你這心願,許得也太浪費了吧,拿獎學金,你還不如許願買彩票中獎五百萬呢。”唐阡陌看上去似乎頗為惋惜。
霍煙撇撇嘴,說道:“彩票中獎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不如獎學金實在。”
她無意間回頭,撞進了傅時寒深邃幽遠的眸子,他就這樣睨著她,不知看了多久。
霍煙感覺臉頰燙燙的
幾個兄弟姊妹們鬧騰著要吃蛋糕,傅時寒拿著刀叉,將最大的一塊帶了巧克力奶油和水果的蛋糕放進了霍煙的小盤裡,剩下的便由他們瓜分了。
霍煙看到這一塊兒帶了水果的蛋糕,眼睛都亮了,她最喜歡吃甜點,絲絲甜味在舌尖蔓延的感覺,幸福極了。
傅時寒滿足地看著她吃得一張小嘴全花了,拿著紙巾,一邊給她擦嘴,還一邊嫌棄:“弄得跟個花貓似的,還真是小破孩兒。”
霍煙才懶得理他,美滋滋地吃完了這塊甜美的小蛋糕,還意猶未盡地砸砸嘴。
……
整個慶生的全過程,霍思暖獨自一人坐在沙發的邊緣角落,眾人瓜分蛋糕,她也沒有參與,有家裡的姐妹好心遞來一塊蛋糕,她推辭說自己要減肥,不吃這些甜膩的食物。
吃過蛋糕,眾人興奮地要傅時寒拆禮物。傅時寒也不想掃眾人的興致,索性坐在桌前,拿起手邊最近的禮盒,拆開。
第一份禮物是向南送的,一個能測心率體能的運動腕表。
向南建議傅時寒,每天最好是記錄自己行走的步數,消耗的卡路裡,還有睡眠質量,監控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
傅時寒知道他是數據控,不管做什麼都是井井有條,上次傅時寒借用他的電腦,無意中發現一個名叫“合理釋放過剩精力周期表-向南”的excel表格,他握鼠標的手都抖了抖。
“我在這塊表裡加了新的特殊功能。”向南拿著手表,一本正經地要給傅時寒演示:“就是在你進行特殊運動的時候打開,就可以記錄你的時長次數和體能消耗,然後自動生成表格……”
“謝了。”傅時寒拍了拍向南的肩膀,打斷了他:“這裡還有幾個兒童,有什麼話回學校再說。”
被視作兒童的霍煙,正饒有趣味地把弄著向南改造的這一款腕表,完全沒聽懂兩個人在講什麼。
向南也拍了拍傅時寒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不用謝。”
沈遇然送的禮物是一款psp遊戲機,而許明意則畫了一張平安符送給傅時寒,他自己說是經過了自己開光,有對著它念了一夜觀音心經,肯定能保佑傅時寒平平安安。
到底有沒有開光傅時寒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他的確是聽到許明意叨叨叨地蚊子叫了一夜。
傅時寒將平安符放進包裡,淡淡一笑:“謝了,老二。”
許明意:“善哉善哉。”
霍思暖冷眼瞥了瞥許明意,顯然很是不屑一顧。唐阡陌看懂了霍思暖的神情,低聲說道:“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你沒聽過嗎。”
“如果沒錢送不出手,我寧願不送。”霍思暖同樣小聲說道:“拿這種東西出來寒碜人,也不怕鬧笑話,也虧得時寒不計較。”
唐阡陌斜眼睨著她:“你又準備了多貴重的禮物呢。”
霍思暖臉上綻開了笑意,將自己的禮盒推到傅時寒面前:“時寒,你看看,喜歡嗎。”
傅時寒一眼便瞥見了那黑色禮盒上的字母。
他雖然很少用奢侈品,但也知道這個牌子的檔次。霍思暖選在看了許明意送出禮物之後才將這麼貴重的禮物拿出來,用意其實很明顯了。
在家裡其他人的禮物對比之下,她的禮物或許不是那麼起眼,但是許明意家境貧寒,拿不出什麼特別昂貴的禮物,在這樣的對比之下,霍思暖的禮物就會顯得尤為凸出。
現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就連霍煙都看明白了姐姐的用心。
許明意表情淡淡的,一副大慈大悲普度眾生的模樣。
而在霍思暖期待的目光之下,傅時寒直接推開了她的禮物,望向面前的霍煙,問道:“你的呢?”
突然被點名,霍煙不明所以:“什麼?”
“你給我的禮物。”
霍煙望望霍思暖,她的臉色頃刻間沉了下去,難看至極。
“沒準備?”
“準備了。”霍煙百般無奈,也隻能拿出了自己的禮物,一個小小的黑色禮盒,遞到傅時寒的手邊。
傅時寒薄唇輕抿,勾起一抹淡笑,纖細白皙的指尖熟練地拆開了盒子,露出了裡面的一款深褐色皮帶。
他表情略微詫異,本以為霍煙還是會像過去一樣,要麼送他一幅水彩畫,要麼送個自己手工做的小玩意兒。
沒想到……
霍煙忐忑地觀察著傅時寒的神情,掌心都起了一層薄汗,看他嚴肅的神情,別是不喜歡吧。
“哇,今年霍煙妹妹送給哥哥的禮物,和以往很不一樣哎。”唐阡陌先叫囂了起來:“哥,你別再叫人家兒童了,霍煙妹妹也長大了。”
傅時寒眼神漆黑,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尾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似溫柔又心疼。
他那蔥玉般的指尖摩挲著皮帶光滑的表層,淡笑道:“是長大了。”
他這一笑,霍煙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他喜歡就好。
傅時寒小心翼翼將盒子重新裝好,然後像寶貝似的兜在自己面前,然後去拆別的禮物。
而霍思暖立刻說道:“時寒,你還沒拆我的禮物呢。”
傅時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臉色嚴峻的父母,終於還是單手打開了霍思暖的禮盒。
她的禮物,同樣是一條皮帶。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無論是質感還是品牌,這一條都遠遠地超過了霍煙贈送的那一條。
唐阡陌故作驚訝地“哇”了一聲,說道:“思暖姐姐,你和霍煙真是親姐妹啊,連禮物都送的一樣,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
霍思暖得意地看了看霍煙,她緊抿著嘴,一言未發。
唐阡陌又說道:“思暖姐姐,你這條皮帶肯定很貴吧,至少五位數!”
“也還好啦,我是覺得這個牌子比較配得上時寒。”霍思暖意味深長地笑道:“男生嘛,皮帶顯品位,哪能隨便什麼雜牌子都往身上穿呢。”
同樣的禮物這樣子一對比,霍煙的那條皮帶明顯相形見绌。
聽到唐阡陌的話,霍煙的臉色頃刻間鐵青不已,望了望那條皮帶,又看了看霍思暖,手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不是因為霍思暖說的這番話,而是……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母親要典當奶奶留下的手表!
“我覺得這條皮帶很配時寒的氣質,你們覺得呢。”霍思暖問周圍的幾人。
大家伙臉色不一,許明意嘴角微勾,笑而不語,向南沒有說話,而沈遇然也隻是尷尬地笑著。
傅時寒沉默地將盒子蓋上,食指和中指將盒子推到了霍思暖身前,淡淡開口:“謝謝,但是我不能收。”
霍思暖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大驚失色地問道:“為什麼!”
傅時寒垂壓下細密的眼睫望了望霍思暖,深褐色的眼眸宛如冰一般冷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