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裡,還有第二個人撐傘?”
霍煙抬起頭,果然廣場上一百來位同學,沒有人撐傘,她們一柄花邊小洋傘,一枝獨秀啊。
“好吧。”
果然是找茬兒來了,霍煙不好意思地收了傘,抬眸看他。
他目光下斂,長睫毛微微掃下來,左眼睑處有一顆淺淡的淚痣。
小時候霍煙便覺得,傅家哥哥眼角那顆紅痣,極美,像眼淚,也像星星。
後來長大了,讀到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那顆痣,也漸漸成了霍煙心頭的朱砂痣。
高中的時候,班級裡還有一個男孩,眼下也有一顆痣,但是顏色太深,比之於傅時寒那輕輕淺淺的一點紅,差了三千裡的風月。
而此刻,他垂眸看她,雖是責備,但眼角淚痣反而增添了幾分溫柔之意。
“寒總,我們要出發了,你跟隊嗎?”前排宣傳部長沈遇然打破了兩人的靜默對視。
“跟。”
傅時寒離開的時候,隨手拍了拍霍煙的腦袋,差點將她給帶了個趔趄。
“我跟這隊。”
前方,傅時寒和沈遇然兩個一米八五的大男孩帶隊,幸運的第十組在無數女生刀子般歆羨又嫉妒的目光下,朝著今天參觀的第一站中心圖書館走去。
傅時寒手裡,還拎著一柄剛剛沒收的花邊兒小陽傘。
蘇莞和林初語兩路夾擊,將霍煙擠在中間,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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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語:“我去,他還真找你麻煩了,這踩的什麼狗屎運啊!”
“我說過了嘛。”
霍煙擦了擦臉頰的汗珠,她可不覺得這是運氣,她躲傅時寒都躲不及呢。
“誰讓咱們腰間盤凸出,人家不撐傘,偏偏咱們撐傘。”蘇莞努努嘴:“看他剛剛拿腔拿調教訓人的樣子,還真有主席範兒。”
林初語道:“聽說他是唯一競聘通過學生會主席的大二生。”
“長得賊幾把帥了。”蘇莞目光落到傅時寒背上,打量著:“這腰身,這翹臀,這線條,這氣質,嘖,小姐姐看男人眼光算高的了,這男人身上夠勁兒,是一等貨色。”
霍煙紅著臉,壓低聲音:“你們背後議論就議論吧,能不能小聲點!他是狗耳朵啊,大老遠都能聽得見的!”
林初語望了望隊伍,她們走在最尾端,中間還隔著三五個同學呢,聽得見就怪了。
“傅時寒學長,我叫你一聲,你聽得見嗎?”蘇莞大著膽子問。
前面傅時寒沒有回頭。
“你看吧,聽不見。”
霍煙無奈搖頭,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喚道:“傅時寒,你收了我的傘,我好熱好熱啊。”
果不其然,前排的傅時寒驟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朝著後排的霍煙走來。
蘇莞和林初語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還……還真是狗耳朵啊!
傅時寒到霍煙身前,語調平淡:“跟我喊熱?”
霍煙害怕地往蘇莞身後縮了縮,蘇莞挺身而出,護住小丫頭,臉上堆了笑:“學長,我朋友開玩笑的,她一點都不熱。”
“熱嗎?”他隻望著霍煙。
這麼多人,他還能拿她怎麼樣,人前的傅時寒可是個講禮貌的謙謙君子!
於是霍煙決定固執一回,堅定決絕地說:“熱!”
傅時寒臉色冷沉,面無表情看著她。
大家都以為霍煙肯定完蛋了。
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傅時寒竟然撐開了花邊兒小陽傘,清秀的五官籠上傘影的陰翳。
隻聽他調子微揚,帶了點意味:“要不要我幫你撐傘。”
陰影頃刻罩住了霍煙。
“走吧。”
“噢。”
她乖乖地挪著步子跟在他身邊,隻感覺身邊像是壓了一座火焰山似的,周遭氣溫越發燥熱起來。
蘇莞和林初語見勢不妙,連連閃躲,跑到了隊伍前排去。
誰都能惹,傅時寒這尊大佬可惹不得!自己作的死,就讓她跪著作完吧。
於是這位冰山臉學生會主席,竟然真的替霍煙撐著傘,兩個人磨磨蹭蹭走在隊伍最後排。
“那個新同學好慘啊。”
“是啊,惹到了學生會主席傅時寒,沒她的好果子吃。”
“可是莫名我竟然有些小嫉妒是怎麼回事。”
“傅時寒在幫她撐傘啊啊啊啊!你們怎麼回事,居然會覺得這是懲罰!”
“可能這是一種心理壓迫戰術?”
“如果傅時寒給我撐傘,我寧願被壓迫一萬年!”
霍煙硬著頭皮,頂著前面同學們異樣的目光,真是感覺壓力山大。
幾次想要開溜,被傅時寒攥住手腕給硬拉了回來,他溫厚而粗礪的大掌,緊緊握著她纖細的手腕。
骨頭很細,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似的,他很喜歡這一把嬌小柔弱的身子骨。
“寒哥哥。”
她終於完整地叫出了對他自小的稱呼:“寒哥哥,你……你先松開我,好不好?”
傅時寒絲毫沒有松開她的意思,眼眸深沉而明亮:“我不牽著你,摔了怎麼辦?”
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角挑起一抹揶揄的淡笑,看上有些邪氣。
“不會摔了。”霍煙急切地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害怕什麼。”傅時寒一手撐傘,另一手自然而然地牽著她。
霍煙甚至能感受到他掌腹,柔軟而溫熱。
“以前讓我牽得少了?”
霍煙心頭一跳:“那不一樣!”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一個勁兒把手往後挪,害怕被別人看出來。
現在和以前當然不一樣,以前她還小,現在……
“現在我是大姑娘了。”她笨拙地解釋:“不能再這樣牽著了,別人會說闲話。”
傅時寒眼角微挑,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她微微發育鼓起的胸部,嘴角漸染了笑意:“真是大姑娘了。”
在看哪裡啊!
霍煙甩開他的手,加快步伐往前走。
真是壞,這種混蛋王八蛋,人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居然還被那麼多女孩視作白月光男神。
難怪以前總聽老人念叨,世道變了,人心壞了啊……
傅時寒被霍煙這副自顧自生悶氣的模樣給逗樂了,壓抑了這麼久的心情,因為她的到來,竟然也變好了許多。
這小丫頭還跟以前一樣蠢,見著她,他心裡頭就舒暢。
“不開玩笑。”傅時寒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霍煙以為他要說什麼正經事呢,於是也抬起頭來,一臉認真地傾聽。
“不開玩笑。”傅時寒再度握緊了她的手,道:“別說現在還是個毛丫頭,就算將來真的長大了,我想牽你,也容不得別人置喙半句闲言碎語。”
他聲音冷硬,透著一股子囂張霸道的勁兒。
霍煙:……
第5章 抹眼淚
第十組校園遊覽小隊來到了圖書館樓正前方的桃鼎前。
沈遇然拿著一張宣傳紙,拼命給自己扇風:“我這一路給你們當導遊,講的口幹舌燥,寒總,要不這一站你來講。”
傅時寒沒有推辭,在女生們崇拜的目光下,徑直走到了桃鼎正前方。
桃鼎約有三四米高,端莊厚重,鼎身紋飾精美,上面鏤刻著浮雕圖紋,呈現某種獰厲的美感,遠遠望去,神秘而威嚴。
傅時寒站在鼎前湖畔,徐徐講述道:“桃鼎是學校六十周年校慶之際收到的珍貴禮物,由我們的優秀校友周泓先生捐贈,參照商墓出土的獸面紋虎耳銅方鼎放大十倍仿制而成……”
霍煙站在人群最後,遠遠望著傅時寒。
與方才的輕挑和戲謔全然不同,此時此刻的傅時寒衣著端正,站姿筆挺,臉上掛著嚴肅的神情,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也凝著疏離與冷淡。
不苟言笑的學生會主席,穩重自持,領導範兒十足。
如果他一直保持這個樣子,說不定霍煙還會對他有幾分敬畏和好感呢。
她心裡猜測,傅時寒對姐姐,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吧,謙謙君子,溫文爾雅。
反正他就對她壞透了。
傅時寒的講解結束,女孩們還沒沉浸在他低醇的電嗓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這時候,沈遇然說道:“我們給大家介紹學校的標志性建築和地標,可不是隨便講講的,過幾天學生會招納幹事,面試的考題就是這些內容噢,如果有興趣想要加入學生會,可要認真聽。”
“啊,學長怎麼不早說呢!”
“真是的,我都沒有記下來!”
同學們恍然大悟,紛紛抱怨。
沈遇然繼續道:“沒關系,有個印象就成,考題不會很難,而且學校官網上也有介紹,大家可以提前做功課。”
林初語問霍煙:“學生會啊,有沒有興趣。”
霍煙想了想,搖頭。
之前就聽朋友說過,大學的學生會招納幹事,要求很高的,不僅要聰明機靈,還要會處理人際關系,經常和老師同學打交道,得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
“我肯定不行啦,通不過考核。”
蘇莞道:“能不能通過考核,試試再說唄,學生會很鍛煉個人能力的。”
林初語胳膊肘戳了戳霍煙:“你看前面幾個女生,連筆記本都拿出來了,準備記下待會兒學長講解的知識點。一準是衝著傅時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