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蘇稚杳接到李成閔的電話。
自上回京劇院合奏演出起,李成閔便尤其看好蘇稚杳,任何鋼琴方面她可能感興趣的,他都會想著她。
人的一生再悲再難,總能逢上一兩貴人。
Saria和李成閔,便是蘇稚杳在演藝上遇見的貴人。
其實算起來,她最大的貴人,應該是賀司嶼。
李成閔的世界巡演到了拉斯維加斯站,他在電話裡告訴蘇稚杳說,她半決賽選擇的《唐璜的回憶》,也是他現場要演奏的曲目之一。
他提供了幾張音樂會門票,說是如果她願意,可到現場感受效果,與他交流經驗。
憑李成閔在業界的盛名,這麼說是客氣,蘇稚杳抱著學習的心態,必然是要去一趟美國的。
當晚,蘇稚杳洗過澡後,擦著湿漉漉的長發靠在床頭,給小茸發微信,告訴她後天要去拉斯維加斯,交代她預訂機票,準備同她一道去。
小茸:【okk沒問題!】
蘇稚杳想放下手機,去浴室吹一吹頭發,聊天框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小茸:【杳杳,我還是想問……】
蘇稚杳回了張鎖喉的表情包過去。
小茸:【我知道你被賀大佬包養都是外面的人胡說,但是杳杳,你和賀大佬!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小茸:【我都不知道你倆認識,你倆怎麼就是好朋友了!】
小茸:【咬手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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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稚杳放慢擦拭的動作,眼神打蔫兒。
事情在心裡悶了幾天,她還沒有自己消化掉,想要有人傾訴兩句,但她不和圈裡的人交心,沒有無話不談的朋友,身邊最信任的隻有小茸。
蘇稚杳手指在聊天框停留半天,最後敲出一句話回過去:【小茸,我和你說個事,你要保密】
能想象到小茸在對面星星眼:【嗯嗯!】
毛巾壓在發上,蘇稚杳雙手敲字:【我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接近賀司嶼的,單純想要利用他幫我解約】
小茸:【!!!】
小茸:【杳杳!你好勇!】
小茸:【你當時去拍賣會,說有想交的朋友,真的是賀大佬啊!】
蘇稚杳:【嗯】
蘇稚杳:【而且,我已經拿到解約協議了】
小茸驚得又是一串感嘆號:【怪不得公司突然樂意放你走了,原來是賀大佬出面……】
小茸:【賀大佬不知道吧?】
蘇稚杳:【當然不知道】
小茸:【那可千萬別被他發現了,被賀大佬收拾的人,下場都可慘了】
手機前,蘇稚杳嘆口氣。
她倒不是怕被他收拾,如果隻是收拾她就好了,就怕他如對賀朝一樣,對她……恨之入骨。
蘇稚杳:【小茸,我很後悔】
蘇稚杳:【假如能重來,我絕對不要再故意接近他了】
蘇稚杳:【我為自己的不幸,去利用了更不幸的人,我真的是壞透了】
小茸疑惑她意思,但沒問,不假思索安慰她:【才不是呢,杳杳你也是被逼無奈,除了賀大佬沒人幫得了你,而且出個面對於賀大佬就是說句話的事情,你就不要自責啦,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
蘇稚杳走著神,指尖戳在屏幕上畫圈圈。
問題是她本來是有勇氣坦白的,可了解到他經歷過的那些事後,她徹底不敢了。
利用於賀司嶼而言,大抵不存在原諒的可能。
現在弄得她像個感情騙子。
對面,小茸忽然蹦出一句:【難道杳杳你是喜歡上賀大佬了?】
沒得到答案,小茸就迫不及待出主意:【國際企業家協會周年慶晚宴也在拉斯維加斯,就在大後天,如果賀大佬去的話,你們可以約一波,增進感情!】
女孩子被說中心事,常常習慣性地急於辯解,蘇稚杳回想到那晚的吻,臉一下就紅了。
那是她的初吻。
心情羞恥伴著浮躁,口是心非地否認:【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不要胡說八道,我去吹頭發了,記得訂機票,勿回】
小茸還真聽命地止住了回復的心。
匆匆結束對話,蘇稚杳丟下手機逃去了浴室。
電吹風呼呼地在耳邊吹著熱氣,頭發漸漸柔順蓬松,又吹幾分鍾,關掉。
蘇稚杳想喝杯水,出了房間,走向廚房。
心意相通般,島臺一盞黑色磨砂照燈下,賀司嶼睡袍松垮系著,正好也靠在那兒喝水。
隨涼水入喉,他仰起的脖頸間,喉結上下滾動,性感而明顯。
賀司嶼擱下玻璃杯,低回頭,瞧見了愣在沙發旁邊的她。
蘇稚杳在他的目光中陡然回神,趿拉著拖鞋幾步去到他面前,故作鎮定:“你忙完了嗎?”
“嗯。”賀司嶼很順手地翻出一隻新杯子,接上一杯溫水,遞給她。
蘇稚杳雙手接過來,柔柔一笑:“謝謝。”
賀司嶼瞧著她,心想確實是小女孩,喝水都是小口小口地抿水。
“早點睡。”他準備回書房。
蘇稚杳不由喊住他:“賀司嶼。”
他駐足,回首看向她。
蘇稚杳想著自覺和他報告行程,乖聲乖氣:“我後天要去拉斯維加斯,聽李成閔老師的音樂會。”
不得不承認,因她的主動,賀司嶼心頭拂過一瞬淡淡的愉悅。
他點頭,輕聲:“知道了。”
蘇稚杳小聲詢問:“今年的國際企業家協會周年慶晚宴,聽說也在拉斯維加斯?”
“是。”
“那你會去嗎?”
賀司嶼回答:“有空的話。”
蘇稚杳斟酌短瞬,抬起頭,眨著眼睫瞧住他,指腹在玻璃杯上摩挲來摩挲去:“如果你去的話,我可以陪你。”
見她赧然中又有幾分正經,剛抿過溫水,嘴唇湿湿潤潤的,暖光下反著光,十分誘.人。
賀司嶼心中微動,偏開眼,聲音低著:“我從不帶女伴。”
聞言,蘇稚杳心情無端落下去一點,但沒有表現到臉上,低頭看杯子裡的水紋。
“喔,那……”
那就算了。
話未言盡,男人高大的身影動了一下,越過她走向書房。
以為他就要這麼走了,蘇稚杳還沒來得及喪,便聽見賀司嶼經過她時,留下一句話,語氣隱著不易察覺的笑。
“禮服自己挑,花銷報給徐界。”他說。
蘇稚杳在原地訥了會兒。
反應過來他意思,她立刻回眸,見他背影颀長高挺,不慌不忙走回了書房。
蘇稚杳唇邊慢慢上揚出漂亮的笑痕,突然感覺這杯水都有了淺淺的甜味。
李成閔的音樂會在晚宴前一晚,因此,蘇稚杳是要提前一天過去美國。
那天臨去前,蘇稚杳接到楊叔的電話,楊叔已經開到梵璽門口,告訴她隨時可以出發去機場。
蘇稚杳拉著行李箱出門,手機暫時擱到玄關櫃上,俯下身換鞋。
二窈很有靈性般,知道她要走了,扒拉在她的鞋面,喵喵地叫。
蘇稚杳彎腰抱起它,親昵地蹭了蹭它厚軟的毛發,再放它回地上,摸著頭說:“乖乖的。”
賀司嶼那天中午要回港區,上午在家裡沒有去公司,她在門口逗貓時,他從房間裡出來。
蘇稚杳看見他,忸怩兩三秒,穿上的靴子突然又脫掉,腳上隻有襪子,踩著地毯朝他跑過去。
在賀司嶼疑惑的眼神中。
她奔近,手臂一開一合,人貼過去,環住了他腰。
不過隻有一下,她便放開。
給完他告別擁抱,蘇稚杳溫溫順順地同他道別:“我走了。”
她最近,簡直乖得不像話。
賀司嶼笑,捏了下她臉,“嗯”一聲。
見他笑,她莫名難為情了,蘇稚杳雙頰淺紅,瞅著他嗫嚅:“我不是誰都要抱一下……”
說完就回身跑掉。
賀司嶼唇邊弧度勾得深了。
蘇稚杳離開梵璽的一小時後,賀司嶼換好西服,準備前去機場。
他捏扯著領帶,走到門口換鞋。
一陣手機原聲鈴響起。
賀司嶼循聲望過去,一眼看到玄關櫃上,蘇稚杳的手機。
屏幕上來電顯示,小茸。
估摸著她是遺落了手機著急,賀司嶼拿起來接通,靠近耳邊,嗓音低沉依舊:“哪位?”
對面的女孩子驚喜:“賀司嶼?”
聽出她的聲音,他應一聲。
蘇稚杳松下一口氣:“真的落家裡了,我還以為手機丟了呢。”
賀司嶼還沒問需不需要帶過去,蘇稚杳匆忙先開口:“我要登機了,來不及拿,明天晚宴你再帶給我吧。”
“好。”賀司嶼隨口應了。
通話斷開,賀司嶼正要放下手機,熄滅的屏幕又亮起,界面彈出一條微信新消息。
程覺:【錄音我已經發給他了】
賀司嶼沒想過要侵犯女孩子的隱私,但屏幕直接將消息內容展示在他眼前。
他眸光微動,想起程覺那天寄給他的信封袋,他至今未拆過。
其實程覺隻有這一句虎頭蛇尾的話,但賀司嶼點進後,微信界面,倒是顯示出了前幾晚蘇稚杳和小茸聊的最後一句。
【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靜默頃刻,賀司嶼斂著眸,鬼使神差地再點進去。
第33章 奶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