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杳:【怎麼辦啊賀司嶼?】
蘇稚杳:【怎麼辦怎麼辦嗚嗚嗚嗚嗚嗚,賀司嶼怎麼辦?】
對面一片死寂。
蘇稚杳一聲長長的哀怨,二窈歪著頭,用那雙寶石藍的眼睛,看著她在沙發裡打滾了兩圈。
騙人。
撒嬌根本沒用!
蘇稚杳殊不知,她在家裡喪氣的時候,有位姓沈的年輕律師正在程氏集團,與程董事長約談她的合同相關事宜。
程氏董事辦。
沈律一身規範的商務西裝,坐在會議桌前,有條有理道:“蘇小姐在貴公司的獨家經紀全約,截止至今,合同有效期還餘九年零十個月,按照合約規定,如我方提前終止,需賠付兩億解約金以及實際損失的百分之三十。”
“程董,關於蘇小姐這五年的所有公司行程活動及費用明細,請您盡快出一份詳細數據,便於我方經濟賠償。”
會議桌對面,程董一頭霧水:“你是蘇家請的律師?”
沈律淺笑:“我僅代表蘇小姐個人。”
聽見並非蘇柏授意,程董心裡約莫有了底,認為是蘇稚杳不死心,自己找律師要鬧。
他態度由此強硬了些:“小杳有過申請解約,公司已經明確駁回了,至於違約金,不經過蘇氏資金渠道,她自己賠不出。”
沈律依舊是溫和的笑臉,極有專業準則:“程董,終止合約是我們的訴求,今天是想與您私下調解,如若不能達成一致,我方會堅持起訴,到時相關問題我們法庭上再作交涉。”
程氏的資本力量在京市僅屈於盛家之下,面對蘇稚杳的律師,程董隻當是小孩子玩鬧,不太上心地嘆口氣:“和公司打官司,她一個小姑娘沒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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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明確沒有私解的意思,沈律果斷起身:“我有信心為我的當事人勝訴。”
“你叫什麼,哪個律所的?”程董臉色略顯怫然。
沈律頷了下首:“我姓沈,是賀先生的私人律師。”
盡管他本人並不在場,但賀先生三個字,仿佛無形中就有著掌控的力量。
程董吃驚,聞聲倏地站起。
沈律還是那般禮貌微笑:“程董,私下調解,或是司法程序,您今天之內都可以給我答復。”
……
當晚,布加迪駛回梵璽。
副駕駛座,徐界回身,將一份檔案袋呈給身後的人:“先生,這是蘇小姐與程娛傳媒的合同解除協議,您要過目嗎?”
賀司嶼闔目靠著,沒有看,隻略抬了下手指,聲音透著淡淡的疲倦:“直接拿給她。”
徐界思索之下說道:“一小時前,司機送蘇小姐去了國貿,有一場慈善晚宴,蘇小姐今晚應該不會太早回。”
沉默片刻,賀司嶼緩緩掀開眼簾。
上流圈層,或大或小的宴會三天兩頭,今晚的宴會是某頂尖都會在名流圈發起的慈善募捐,到場賓客無非都是圈子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些人。
晚宴的邀請函,蘇稚杳是有收到過的,隻是社交場合她素來能推則推。
募捐開始前是一場小型雞尾酒會。
制服統一的侍應生託著託盤,在一眼望不盡底的宴會廳間穿梭忙碌,水晶玻璃吊燈氤氲出華貴的光。
賓客盛裝出席,或端著雞尾酒四下走動,或三三兩兩結伴寒暄,笑語歡聲。
那晚,蘇稚杳隻簡單打扮,長發微卷披散身後,穿一件泡泡袖長袖連衣裙,磨毛蕾絲花紋點綴金色紐扣。
在一室衣香鬢影中,顯得格外簡素。
她是來結識圈中前輩的,所有身上沒什麼唬人的行頭,溫婉乖巧即可。
蘇稚杳一現身,晚宴四周盡是私語聲,蘇稚杳知道他們在竊竊什麼,無疑是她被賀司嶼架回港區教訓的那檔子事。
往日宴席上眾星捧月圍著她轉悠的那群名媛大小姐們,今晚要麼佯裝沒看見她,要麼不得不強顏歡笑,假惺惺打個招呼,全場對她幾乎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狀態。
蘇稚杳倒是也不介意,隻是這一幅幅逃避她目光的面孔看在眼裡,讓她感到十分可笑。
難怪都說低谷見真心。
難怪媽媽說,萬丈深淵唯有自渡。
不過蘇稚杳慶幸的是,李成閔的經紀人陸森並沒有因此將她視作燙手山芋,他們都叫他阿森哥,他在藝術圈裡口碑極好,年紀與李成閔相當,卻已是培養出過無數高名氣藝術家的老牌經紀了。
陸森對蘇稚杳初印象很好。
其實蘇稚杳本身就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子,見人愛笑,而且她的笑容不是表面的,是從那雙瑩亮的桃花眼中裡漾出來的,很真,沒有被圈裡髒亂浮華著染過的痕跡,隻有這年紀女孩子該有的青春洋溢和堅定,看得人心裡熨帖。
今晚陸森還有其他約談,無法給出太多時間,和蘇稚杳淺聊半小時後,便被幾位友人圍在當眾擁走。
李成閔問她要不要一同過去喝一杯,蘇稚杳考慮了下自己的酒量,笑笑婉拒了。
蘇稚杳獨自靠在酒吧臺。
她在那裡,其他人便躲著那條路經過,仿佛以她為圓心,幾米畫開半徑,是宴會廳裡的危險毒圈,靠近了有性命威脅。
所有人都有同伴嫣然攀談,隻有蘇稚杳一個人,她還是有一絲孤零零的錯落感。
蘇稚杳託著腮,隨手從眼前拿了瓶果汁。
這時,後頭出現一陣騷動。
但蘇稚杳沒去留意,果汁拿到手裡,她發現瓶子是壓蓋,沒有開瓶器,她卡到桌角用力撬了幾下,撬不開。
居然連瓶果汁都喝不到。
蘇稚杳萎靡地嘆口氣,正想放回去,一隻修長好看的手落入視野,抽走她那瓶果汁。
蘇稚杳一怔,看著那隻手握著果汁瓶,在桌角輕輕磕了下,瓶蓋“砰”一聲彈開,掉落在地。
接著,那瓶果汁被遞到她面前。
蘇稚杳目光慢慢離開果汁,茫然地往上抬。
賀司嶼那張輪廓利落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他還穿著白日裡的西服,單手插.在褲袋,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果汁,沒戴眼鏡,低頭瞧她時,睫毛壓下些,半斂著那雙漆黑的眸子。
這角度看過來,眼神竟莫名有幾分溫暖。
蘇稚杳想接果汁,恍然一秒想到他們目前對外的情況,心一顫,她倚著吧臺,用手擋住半張臉,偷偷摸摸用唇形和他說話:“我們現在不合。”
賀司嶼沒看懂:“說什麼?”
賀司嶼這人主要一出現,就是全場最矚目的存在,蘇稚杳悄悄瞅了眼周圍,果不其然,前時還慌不擇路逃走的千萬道目光,此刻都齊齊圍聚在他們之間。
蘇稚杳咬住下唇,聲音壓在喉嚨裡,出了一絲微弱的聲:“我們不合……”
她氣音虛弱,比貓叫都難聽懂。
賀司嶼濃眉蹙了下,一隻胳膊搭到吧臺,稍稍彎腰俯下身,耳朵靠近到她。
眾目睽睽之下。
他以一個遷就的姿勢,讓她的唇貼在自己的耳畔。
第28章 奶鹽
酒會現場有意調成暖橙的暗光, 吧臺幾串水晶線墜下盞盞旋轉的氛圍燈球,光霧汀花雨細,斑斑駁駁落在臺面。
他彎下腰, 遷就著她的身高。
蘇稚杳睜著眼,看到他的臉在光影中靠近, 近到她呼出的氣熱到他耳垂, 垂眸就見他側顏的輪廓線,睫毛烏黑, 薄唇淡抿, 眼尾一點很淡的淚痣, 看得人意動心馳。
宴廳裡有幾盆西府海棠,二月裡盛開, 枝頭朵朵胭脂紅。
蘇稚杳臉頰也是這般的顏色。
她恍惚聞到他身上的烏木氣息和海棠淡香融合一起的味道,不經意間陷入神迷。
“不、不合……”蘇稚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一靠過來, 她就不受控地溫馴下去,一下沒了那股勁。
賀司嶼微微側過臉,斜睨她。
蘇稚杳的唇從他耳畔,無意間近到了他頰面,肩背僵了一僵:“他們都……看著。”
她小聲,語氣變得很糯:“穿幫了。”
賀司嶼明白過來她意思,眉骨輕抬:“怎麼。”
蘇稚杳眼睫緩慢眨動,看見他薄唇不易察覺地扯了下笑, 嗓音輕慢。
“想要我在這裡, 收拾你?”
在蘇稚杳遲鈍的那幾秒, 賀司嶼那隻青筋脈絡分明, 很有力量感的手, 抬起到她眼前。
所謂的收拾引她遐想,蘇稚杳本能想要往後閃躲,結果賀司嶼的手隻是落到她耳鬢。
他指尖帶著一絲輕柔的錯覺,撥開她垂下的那一绺頭發。
蘇稚杳一滯,呼吸跟著屏住。
畫面怎麼看都是調情,哪裡有半分結仇結怨的樣子,這一幕眾人看在眼裡,都頗為困惑。
其實蘇稚杳自己都有些懵,白日她還琢磨著壞心思,想要與這個人關系再近些,今夜忽然間又感覺到,過去的那段不為人知的日子裡,他們之間有不知名的情感在潛移默化。
他起初不冷不熱,總以一種寡淡漠不關心的眼神示她,那態度仿佛還在昨日。
轉眼間卻就親近到,她頭發亂了,他會親手替她理一理的程度。
有一種夢魂顛倒的不真實感。
“事情都做完了麼?”
他聲音是有厚度的輕,像是有迷人心智的效果,一問,蘇稚杳就稀裡糊塗地點了下頭,“嗯”聲。
賀司嶼還真就做出幾分陪她演的意思,直接上手握住她小臂,略施力道把她從吧臺前一把拉起,在她不解的目光下,他邁開大步,拽著她一路穿過宴廳。
他在前面步子又大又快,蘇稚杳腦子還沒轉過來,就這麼跌跌撞撞地被他帶出了晚宴現場。
從賀司嶼空降晚宴的那一刻,到他看似強行拽走蘇稚杳,眾人的目光始終追隨在他身上。
盛大的宴廳,竟一時沉入死寂。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盡頭,再靜幾秒,仿佛敲下空格鍵取消暫停,廳內倏地又熱鬧起來。
都不是很敢在明面上議論賀司嶼的是非,隻在三五成群的小群體裡私底下悄悄言語。
“蘇稚杳和賀先生到底什麼情況?不都說她得罪人了,前幾天被押到港區吃盡苦頭,慘得很?程覺回來還在醫院躺了兩天呢。”
“這哪兒是吃了苦頭的樣子……”
女人們明著是香檳泡沫,暗話卻是吧臺時兩人的耳鬢廝磨,誰信她下場慘烈的鬼話,分明就是大佬養的金絲雀不聽話,飛出去了,大佬親自來捉回去。
“蘇稚杳……該不是跟了賀司嶼吧?”
不知是誰遲疑著揣測出這麼一句。
所有人都靜了一靜,隨後氣氛便有些微妙。
有人質疑,怎麼可能啊。
有人不明意味地嗤聲。
有人語氣漠然道,蘇稚杳那張臉蛋是真漂亮,腰細腿長的,賀先生也是男人,就是玩玩兒唄。
有人陰陽怪氣,說賀司嶼可不是好跟的主兒,伺候不好,有她受的……
話裡話外都透著一種情緒,嫉妒。
表面冷眼,心裡卻是在想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們還嫌葡萄酸。
布加迪開在駛往梵璽的路上。
蘇稚杳託臉靠著窗,忍了又忍,鬱悶了好一會兒,再忍不住,回頭瞪住身邊閉目養神的人:“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拉我走做什麼?”
賀司嶼闔目倚著,隻薄唇慵懶地動了動:“不是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