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什麼瓷器砸在地上發出巨響,岑寧才驚慌地跑出來。而她出來看到眼前的畫面後,愣住了。
碎得是茶幾上一個白瓷花瓶,而地上,竟是言行之和徐南儒扭打在一起,兩人的拳頭砸在對方臉上和身上,皆是毫不留情。
“你們這是幹什麼!”言肅和言國豐聞聲也從書房出來,言肅一下上前將兩人拉開。被拉開的言行之和徐南儒很冷靜,兩人仿佛瞬間冷卻下來,隻是漠然地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大過年的你們幹什麼!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言國豐發了怒,一巴掌怕在茶幾上,響得空氣都僵化了幾分。
徐婉瑩剛才是在場的,她偷偷抹了眼淚,慌張地道:“爸,你別生氣,他們倆隻是……”
“你先別幫他們解釋,行之,南儒,你們自己說。”
言行之道:“沒什麼理由,看不慣對方而已。”
“你這什麼話,他是你弟弟。”言肅氣極,“言行之,你可是哥哥,下手沒輕沒重!平時訓練都是用來打自己人的?!”
言行之眉眼越發冰冷:“自己人?媽還在的時候你可不敢說出這種話。”
言肅:“你!”
“言行之你閉嘴。”言國豐揪著眉頭轉向徐南儒,“南儒你說,什麼事。”
徐南儒語調平緩,仿佛剛才打架的根本不是他一般:“沒什麼事,他也說了,看不慣對方而已。”
“你……你們這倆臭小子!”
因為是除夕夜,所以言國豐平時不在家的女兒和外孫們都回來了,可大家看著這場面,都沒敢上前勸說什麼。
片刻的寂靜,岑寧站在邊上,看著言行之和徐南儒在長輩的怒視下各自走開,然後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態度真讓言國豐冷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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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言國豐氣地坐在沙發上直喘粗氣,“讓他們走讓他們走,吃飯也不用叫了!我們管自己!”
……
一頓年夜飯吃得沒滋沒味,眾人粉飾太平,招呼著小輩給言國豐敬酒敬飲料,可大家心裡都知道,言國豐因為兩孫子一直提不起什麼興致。
年夜飯後,大家散了場。
言國豐不讓人給那倆打架的小子送東西吃,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有什麼表示。
夜深了,岑寧心裡一直記掛著言行之,所以偷偷地從小樓走回了別墅。
早前她已經從陳阿姨了解到一些情況,言行之和徐南儒會打架是因為徐婉瑩,大概是言行之對徐婉瑩態度冷淡且中間說了兩句徐南儒不愛聽的,於是兩人各自嘲諷,再然後便一言不何動手了。
說實在的,言行之在岑寧言中一直是特別成熟的形象,所以他突然做這般少年脾氣的行為很在她的意料之外。
也許,在父母面前,多大的人也都是一個孩子吧。
“陳阿姨。”
“哎呀寧寧你來的正好。”陳阿姨把她拉進廚房,“你看都這麼晚了行之還沒吃什麼東西肯定餓壞了,老爺子疼你,你給他送點吃的上去,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會舍得罵你的。”
“可,可以啊。”岑寧巴不得找個理由去看看言行之。
“太好了。”陳阿姨一邊將一些吃食放在盤子裡一邊碎碎念,“我剛才看婉瑩給南儒送去了,哎,到底是親生孩子寶貝啊……”
岑寧心裡微澀,不過也不敢多做評價,隻道:“阿姨,有沒有煮……煮熟的雞蛋。”
“要那做什麼?行之不愛吃。”
“沒……他臉有些,腫了。”
“喔!你瞧瞧我,把這都給忘了。”陳阿姨忙準備煮雞蛋,“你等等,馬上好。”
“嗯。”
幾分鍾後,岑寧端著餐盤上了樓。她敲了幾下門,裡面卻毫無反應,岑寧猶豫了一下,輕輕按下了門把。
房間沒開燈,岑寧四處打量了下,卻發現言行之沒在房間裡,她走進去,將餐盤放在了書桌上。
“人呢……”
房間很安靜,岑寧按了電燈的開關,這才發現陽臺沒關緊。她走上前去,忽見陽臺外站了一個人。
陽臺那人大概是發現有人開了他房間的燈,正好轉頭看來,所以岑寧就和他分外冰冷的眼眸對上了。
“…………”
“你來幹什麼。”言行之靠在欄杆上,右手上夾著一根煙。
岑寧:“……我,送吃的。”
“不用,拿走吧。”
“可是你還沒,沒吃飯。”
“不餓。”
“那你受傷了。”
言行之眉頭輕皺,沒搭話。
良久的靜默。
岑寧看著他無所謂的模樣,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簇怒火,她看著他,一字一頓重復道:“你,受,傷,了。”
言行之:“……”
岑寧咬了咬唇,心裡突然又是生氣又是委屈,這麼多天來他們是第一回 說上話,可是他怎麼能這麼冷冰冰的。而且,他怎麼能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大概是氣昏頭了,岑寧恍恍惚惚中就做了她來言家以來最大膽的一件事:她上前搶下了他手裡的煙,扔在地上,一腳踩滅了。
“……”
“…………”
言行之:“你——”
“你等等!”
岑寧沒等言行之反應,轉身便回了房間。再出來時,她一隻手的手心就捧了一個熱乎乎的雞蛋。
“做什麼。”言行之揚了揚眉,對岑寧這難得的大膽有些新奇。
可岑寧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用另一隻手抓著言行之的衣領,用力往下一拉。
言行之猝不及防,還真被眼前的小個子拉的彎下了腰,在他錯愕的間隙,熱乎乎的雞飯就蹭在了他嘴角。
“嘶——”
言行之吃疼的聲音一下將岑寧從一頭熱中拉了回來,她愣了一下,眼眸在驚恐中發顫。
“疼,疼麼?”
這點疼對言行之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黑夜籠罩,京城的冬天冷得讓人心口發寒,可此時此刻,言行之看著鼻尖凍得發紅的小姑娘,不知為何就脫口而出。
“很疼。”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三七二十一,說疼再說!
徐南儒:未來你會感謝我。
第10章 初遇
因為他說了疼,岑寧手下的動作放得更輕了。她小心翼翼地將雞蛋按壓在他的臉側,神情專注地仿佛是在對待一塊上好的玉石。
“裡面還有一個,你等等,我去拿。”雞蛋有些冷了,岑寧回頭進房間,步履匆匆。
言行之看著她的背影,慢慢直起身體。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空蕩蕩的冬夜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了。
“好了。”小姑娘又從裡面出來了,她抬頭看著她,關切的眼神通透澄澈,找不到一點虛情假意。
小孩子通常是不會騙人的,言行之想。
“你,彎腰。”岑寧拉了拉他的衣擺。
言行之難得笑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進去吧,外面冷。”
說罷,他從她邊上錯過,進了屋。
岑寧呆呆地站在原地,拿著雞蛋的手微微收緊,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她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笑與不笑都能在她心裡激起這麼大的波瀾。
進屋後,言行之接過了岑寧的雞蛋,自己給自己按摩。
“這個,陳阿姨讓我端給你吃的。”
言行之:“謝謝。”
“那你快吃,“岑寧有些尷尬地站在邊上,“我,我先走了。”
“等等。”言行之突然叫住她。
岑寧回頭:“啊?”
“這段時間忙忘了,還沒問你期末考考的怎麼樣。”
他還記得。
岑寧欣喜之餘內心也一陣緊張:“我,我考了班級19。”
言行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記錯的話,之前她是倒數的,這麼快跟上來倒是蠻厲害的。
“進步很大,看來你真的挺努力。”
他並不清楚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是怎麼溫暖少女失望的情緒的,對於言行之本人來說,考個班級十幾實在不是什麼好成績。而且他很少誇人,要不是因為今夜這兩個雞蛋,興許他還沒興致談起這些。
可岑寧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仿佛在空洞洞的懸崖邊上勒住了馬的韁繩,失落了那麼多天的心突然得到了安慰,眼眶都要紅了。
“我,會更好。”
言行之並未注意到眼前站著的小姑娘近乎執念的目光,他垂著眸,淡聲道:“要加油。”
“嗯!”
岑寧興高採烈地走出了他的房間,下樓的時候,她看到了牆上的鍾擺正好指向了十二點。她一驚,立馬毫不猶豫地轉頭往樓上跑。
她這次連門都沒有敲就闖進了言行之的房間,言行之正好要起身去換衣服,聞聲看向去而復返的她,“怎麼了?”
“新年快樂!”
言行之愣了一下,而此時,他放在邊上的手機開始發出聲響,來自四面八方的新年祝福短信,隻比岑寧慢了一秒的新年祝福。
岑寧微微喘著氣:“……我走了。”
再次走出房間,在關門的那一刻,她聽到房間那人微微含笑的聲音:“岑寧,新年快樂。”
**
言行之和徐南儒自那次打架之後就再沒開口說過話,但兩人也異常冷靜,明明在同個屋檐下,愣是一個眼神也沒給對方留。
開學後,徐南儒回了學校,言家重新回歸以往的平靜。
新學期開始,岑寧一如既往的努力,每節課都聽的很認真,回家後除了學習還要練習自己的口語。她很努力地向上爬,很努力地把自己變好。
這整個學期,岑寧和言行之的關系也近了起來,言行之要考軍校,所以除了學業之外他每天都在外面跟著部隊一起訓練。岑寧會在他有空的時候問問他學習上的問題,他沒空的時候,她也會到訓練場場邊,一邊看書一邊注意著方陣的一舉一動。
她想象的世界很大,她想去看很多很多地方;可在著一寸方圓裡,她的世界也很小,她的眼裡,裝得下的隻有言行之。
她冰冷太久了,所以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溫暖的時候,就會拼盡全力把這點溫暖留住。
可是有些東西不是她能留的住的,有些人也注定會走遠。
……
後來,高考過去,很多人都在等待分數和結果。
本來言家應該緊張的氛圍卻是歡樂一片,不為別的,隻為言行之已經軍校提前批錄取,體檢還有面試皆已通過。
對於一個不用再為分數提心吊膽的學生來說,這段日子應該再開心不過。但言行之卻一如既往地冷冷淡淡,仿佛這不過是件再小不過的事。
岑寧想,這大概就是真正有實力的人吧,因為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和掌控中,所以他對於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有所波瀾。
那一年,暑假未過。
當時還很流行學校補課,所以準初二生都提前了半個月回了校。眾人唉聲嘆氣,不過對岑寧來說,卻沒有什麼差別。
這天,對岑寧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下午。
“喂。”宋辭從外面打球回來,一手拿著礦泉水一手拿著草莓牛奶,他將牛奶丟到了岑寧的桌上。
岑寧正在寫題目,抬眸看了一眼:“幹嘛。”
宋辭抹了一把汗,狀似隨意道:“多了一瓶奶,送你喝了。”
岑寧:“你,幹嘛多買。”
“就,不是多買啊,”宋辭一屁股在她邊上坐下,想了想道,“小賣部買一送一,我剛給小胖喝他說不要來著。”
說著,觀察了岑寧一下:“咳,給你喝你就喝,我跟你講,多喝牛奶能長高。”
岑寧抿唇,內斂地笑了笑:“謝謝。”
“客氣啥,同桌嘛,那都是有革命友情的。”宋辭掰開牛奶的吸管,戳進管口後遞給她,“喝吧。”
岑寧放下筆,剛想接過宋辭的牛奶時坐在前面的張梓意突然從椅子上蹦起來,岑寧被她嚇了一跳,“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