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穗笑了一聲,“不會理解的。”
向芋皺眉,很想問問她,何必呢?
無論是糟糕到什麼樣的人生,也總有光明磊落的路可走啊。
可向芋沒開口。
也許在安穗眼裡,她也是一個傍大款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說人家?
也是這個時候,靳浮白拎著球拍從隔壁球場過來,一眼看見向芋微腫的腳踝。
他站在大太陽底下,揚了揚下颌:“腳怎麼了?”
“不小心崴了一下。”
靳浮白走過來蹲在她面前,小心託起她的小腿,皺著眉檢查:“我叫醫生來。”
“別別別。”
向芋真是怕了他的小題大做,每次她痛經,靳浮白都要把老教授折騰來。
這次也就是崴個腳,腫了那麼一點點,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抽風把什麼骨科院長叫來。
她搖著頭說:“這幾天我不打網球了,養一養就好。”
靳浮白瞥一眼桌上的冰淇淋棍:“嗯,吃冰淇淋就好了,多吃點,也不會痛經。”
向芋心虛地撇過頭。
兩人的互動落在安穗眼裡,她有很多詫異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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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芋不是靳浮白的情人嗎?
為什麼看起來,他們的感情並不像情人那樣簡單?
靳浮白幫向芋拿了球拍和包:“衣服別換了,回家吧。”
“那午飯......”
“腳都這樣了還惦記吃午飯呢?”
靳浮白輕笑一聲,“想吃什麼提前說,我讓廚子來家裡做。”
他背對向芋,半蹲下去,手掌勾了勾:“上來。”
向芋單腿蹦上靳浮白的背,被他穩穩背住。
“向芋。”
身後的安穗叫了一聲,卻沒料到靳浮白和向芋同時轉頭,看過來。
很久以後,向芋回想起安穗的神情,很像是她小時候家裡老人養的一隻布偶貓。
貓咪犯壞時會暗搓搓伸出爪子,想要撓你一下,但如果被人發現,隻能收起利爪露出軟乎乎的肉墊,衝著你輕聲叫,喵。
安穗對上靳浮白冷淡的目光,頓了頓,重新掛上笑臉。
她對向芋說:“早日康復。”
第34章 心尖 感覺你最近睡得不安穩
那幾天向芋的腳踝腫脹未消, 白瞎了那麼好的長假,隻能窩在靳浮白家裡,辜負秋色。
唐予池和幹爸幹媽約她去山上拜佛她去不了, 李侈他們好不容易搞點健康的活動說要去草原射箭騎馬, 她也去不了。
靳浮白也就哪也沒去,在家裡陪著她。
他給骨傷科大夫打電話,詢問人家,說像她這種情況,要不要打個石膏什麼的 。
這男人實在誇張得很, 自己整天抽煙也不提健不健康的事兒, 對她就十分嚴格。
就因為向芋噴的消腫止痛酊上面寫了讓忌生冷、油膩, 靳浮白這幾天訂來的餐品都好清淡,便利店的關東煮, 更是想都別想。
醫生大概也覺得他有毛病,敢怒不敢言, 隻能婉言相勸,說是不需要石膏,盡量別久站多走, 好好養著。
靳浮白的手機放在床頭,開了揚聲器。
向芋聽見醫生中肯的建議,十分滿意, 正準備問一問她是否可以適量吃些肥美可口的食物, 靳浮白先一步開口了:“那她這種情況,需要拄拐嗎?”
向芋忍無可忍,拿起身旁的抱枕往他臉上砸。
靳浮白躲過抱枕,掛斷電話,抻長胳膊把人攬進懷裡, 故意說:“怎麼了?怕拄拐影響形象?你什麼樣我都喜歡,放心拄,別怕。”
向芋被他箍著手臂,不好用力,隻能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她下嘴沒輕沒重,咬得靳浮白肌肉一緊,“嘶”了一聲。
“誰拄拐?!”這姑娘兇巴巴。
“我我我,我拄拐,行不行?”
黃金周的7天假期也就在家裡這樣廝混著過去了。
最後一天,向芋感覺腳踝稍微消腫,有些憋不住,問靳浮白:“咱們去逛商場吧。”
她很少提出這樣的要求,靳浮白空有一身富貴,枕邊人從來不和他要任何東西。
還整天甩著她工資的薄信封請他吃飯,這讓他著實有點惆悵。
難得聽見向芋說想去逛商場,靳浮白詫異又欣慰。
他拉開床頭抽屜,連著往錢包裡塞了三張卡,摸過煙盒,笑著問:“衣服不夠穿了?”
“夠啊。”
向芋扭頭,指了指他拿在手上的煙盒,“我想去買幾盆植物,你這兒二手煙汙染太嚴重了,搞不好咱們都得折壽。”
這是嫌棄他抽煙多了?
靳浮白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收了手裡的煙盒。
商場裡有一家十分精致的綠植店,市場上賣幾塊錢的花草到了這兒都漲價,向芋手搭在靳浮白的手臂上轉了一圈,嫌貴,拉著他往外走。
靳浮白不明所以:“不是要買綠植,又不買了?”
向芋抬手去捂他的嘴,壓低聲音催促他:“別說話,快走,這家是黑店。”
靳浮白:“......”
她那個腿腳,又不利索,想走快也還是不敢落腳太重。
穿個小皮鞋一瘸一拐的,還要拉扯著他,像個“斤斤計較”的老太太。
靳浮白笑出聲,一把把人抱起來:“知道了,去哪?您老吩咐。”
懷裡的人十分不滿,用眼睛斜他:“明明是你更老啊!”
回到車上,向芋用手機導航選了個花鳥市場,在老城區。靳浮白按著導航走,才開了一半路程,他關掉她手機的導航,說是他想起來這地方是哪兒了,能找到。
花鳥市場挺大的,向芋穿了一件挺時尚的風衣,背後一道個性的開口,然而姿態卻像個老人,背著手,走在花鳥攤位前。
靳浮白好笑地跟在她身後,看她滿臉認真地聽著攤主講那些綠植的習性。
向芋聽了一會兒,有些糾結,扭頭想問問靳浮白,都那麼難養,他倆這種新手種子,能不能養得活。
結果一回頭,他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然後笑著問:“挑好了麼?夫人。”
市場裡鳥語花香,綠植攤位旁是一家寵物店,門口的籠子裡有一群倉鼠攢動著擠在一起,鳥雀在籠子裡嘰嘰喳喳。
靳浮白穿了一件薄款毛衣外套,陽光下整個人都毛茸茸的,眉眼間浸滿了深情。
向芋在他的注視裡愣了愣神。
如果礙人早證菩提的業障可化為具體形態,那大概就是靳浮白此刻滿是愛意的樣子。
難怪都說,“荊棘叢中下足易,月明簾下轉身難”。
她在心裡輕嘆著想,真的是太難了。
折騰一趟,逛了一大圈,向芋就隻買了兩盆巴掌大的花。
一盆仙人掌,一盆仙人球。說是好養活。
車子停在市場外的停車位裡,靳浮白和向芋十指相扣,一人手裡拿著一盆綠植往外走。
向芋無意間用餘光瞥見一個身影,扭頭看了幾眼。
那是一個混血女人,陽光下眼睛顏色如同琥珀。
女人身邊有男伴,他們有說有笑地走過去,她懷裡抱了好大一捧尤加利裡,隔著兩三步遠的距離似乎都能聞到那種安靜不刺鼻的濃鬱香味。
不知道為什麼,向芋忽然想起那次在飯店偶遇李侈和李冒。
李冒用他那沙啞的嗓子,講鬼故事似的,講了一個叫卓逍的男人和一個法國混血女人。
向芋還想起,四合院裡用加湿機器和恆溫機器,燒錢養在高級樂器裡的植物布景。
她收回視線,沒頭沒尾地問:“那架鋼琴還在嗎?”
市場裡摩肩接踵,嘈雜不絕於耳,靳浮白沒聽清,彎了彎腰,像要把耳廓遞到她唇邊:“說了什麼?”
“鋼琴,鋼琴還在嗎?”向芋提高聲音。
她這問題問得靳浮白一怔,沉默了十幾米的路程,才問她:“是說那架種花的鋼琴?”
向芋點頭:“我想去看看。”
都是市中心內的老城區,距離不算遠,一腳油門的事兒,靳浮白開車往四合院走。
車子和上次來時一樣,停在胡同外,去年在修繕的地方已經是刻意復古的石牆。
還是胡同裡更好,有種自然老舊的時光感。
可惜那座院子是鎖著的,不像上次來,輕輕一推就能打開。
上次來時是夜裡,沒看仔細,現在看看,門口的石獅子都有些風化掉了。
向芋扒著鏽跡斑駁的門把手,順著門縫往裡看:
那些樂器還在,隻是加湿機器和恆溫機器似乎停掉了,植物幹枯死亡,連苔藓都已經變成枯草色。
那些惹人喜愛的蕨類葉片全都不見了,一片殘骸。
她皺著眉扭頭,問靳浮白:“不是說這院子是那個卓逍給愛人買的嗎?打理成這個樣子,回去真的不用跪搓衣板?”
“誰知道呢。”
他們說完這兩句對話,忽然沉默下來。
一陣風輕輕吹過,向芋短暫垂眸。
彼此都想到,也許不是不打理,而是沒有辦法打理。
卓逍把那位混血真愛養在外面的事情,他家裡的妻子也許也有耳聞,這中間鬧出多少場亂子,他們這些做外人的,無從得知。
向芋以為靳浮白不會和她談論這種話題,畢竟暴露圈裡男人的惡劣對他沒什麼好處,還很容易被聯想地問“你會不會也這樣”。
聰明如他,一定會規避開吧?
可他沒有。
靳浮白靠著老舊的門欄,指尖一點門上掛著的金屬大鎖,淡淡嘲諷:“正宮娘娘給鎖的吧。”
那一剎那,向芋猛然回眸,看向靳浮白,被他的坦言所詫異。
末了,她又笑起來。
靳浮白捏一捏她的臉頰:“別在人家門口幸災樂禍了,走吧。”
“我哪有幸災樂禍!我明明是在笑你。”
“笑我什麼?”
向芋含笑抿唇,心說,笑你對我,真的越來越好啊。
過了十一黃金周,向芋回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