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坨苔藓不足以喚起靳浮白的溫情,但此刻的向芋可以。
他想起剛才隔著衣服捏開內衣搭扣時,她睜開眼時滿眼潋滟的羞憤,而她那樣的眸子中,隻映著他的臉。
靳浮白從褲兜裡摸出一小盒沉香條,沉香都倒進垃圾桶,然後拎著空盒子回來,對上向芋瞪過來的目光。
他笑著蹲在她身邊,用空盒沿著她的耳廓輕撫:“不是讓我找瓶子,找到了還瞪我?”
向芋撇嘴,看樣子心疼得想要讓他翻垃圾桶把沉香撿回來:“誰讓你浪費了,你那一盒沉香條得要多少錢?”
“沉香有的是,被你心疼著的青苔不就這麼一塊?”
靳浮白用手裡的空盒撥弄她的耳垂,輕輕一下,耳垂上綴著的碎鑽耳釘晃動起來。
看著她的耳廓一片通紅,他湊過去問,“怕你養不起我?”
“我當然養不起!我一個月才賺2700,你那麼敗家,都不夠你一頓飯。”
這話裡面纏綿的溫情讓靳浮白愉快,就好像他們真的擁有一個“可敗”的家似的。
他親自把那一小塊苔藓放進空盒裡,蓋好瓶蓋晃了晃,泥塊撞在薄金屬壁上,發出悶聲清響。
向芋還蹲在那兒盯著地上瞧,靳浮白今夜有很多耐心,也就陪她蹲著。
蹲了好一會兒,靳浮白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握過向芋的手,發現她手指冰冷,掌心一片潮湿的冷汗,連額角的碎發都在不知不覺中染了汗意。
靳浮白眉心一皺:“向芋,你哪裡不舒服?”
“靳浮白。”
向芋的聲音發虛,扭頭看他一眼,“我肚子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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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浮白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大步邁出四合院:“走,去醫院。”
第11章 柔情 “我锺意你。”
向芋被靳浮白抱著放進車子的副駕駛座位上,他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後輕吻她的額頭:“附近有一家不錯的私人醫院,開車過去大概十分鍾,忍一下。”
隻不過是走出胡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向芋已經疼得冷汗淋漓,她的唇色和臉色都泛白,虛弱卻又驚疑地看著靳浮白把車門關好,發動車子駛出這片老舊的四合院區域。
額頭上似乎殘留著他唇部的溫熱,靳浮白那句“忍一下”,真的是好有安撫力。
可那不該是屬於靳浮白的溫柔。
向芋弓著背,手死死按著腹部,聲音沒辦法抬得更高:“靳浮白,我可能隻是快要來例假了,吃止痛藥就好,不用去醫院。”
靳浮白的車子始終沒有減速,他沒回頭,語氣卻很肯定:“疼成這樣還是需要去醫院看看。”
夜裡醫院樓體上還亮著燈光,黃色的燈光把這棟樓照的像個小宮殿。
可建築再美,沒病沒痛的人也不願意往這地方來。
下車進醫院時向芋也是被靳浮白抱在懷裡的,一步路都不讓她走,盡管她已經疼得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也還是覺得因為痛經就用這個陣仗去醫院,顯得有些興師動眾。
路上靳浮白還打了兩個電話出去,到達醫院時,正好看見那位被他喊來的教授級別老醫生,一邊套上白大褂一邊站在醫院大門口張望。
那位老教授看見靳浮白,主動點頭:“還好你電話打得是時候,我才剛準備下班。”
“麻煩您。”
靳浮白抱著向芋,哪怕感覺到她掙扎了一小下也還是沒放她下地,“幫我女朋友看看,這姑娘肚子疼。”
向芋在靳浮白的聲音裡安靜下來,強忍著沒有猛地抬頭去看他。
不知道這個稱呼是因為在場的人無關緊要所以隨便一說,還是因為她之前說了要他“哄”才會有這樣的稱呼。
因為她疼得太嚴重,老教授先給她吃了一片緩解疼痛的藥,說是可能見效會慢一些,但沒有副作用這點比其他止痛藥要好很多。
老教授帶著向芋去做了幾項檢查,彩超和中醫那邊的“望聞問切”都來了一遍。
靳浮白誇張到找了一臺輪椅推著她,滿醫院地走。
結果出來之後,老教授推了推眼鏡,聲音和藹,也隻是說向芋這種是先天性的痛經,確定了沒有囊腫和炎症。
她這種情況隻能注意保養,實在嚴重時再打止痛針緩解。
這會兒藥效起作用,向芋的腹痛稍微有些緩解,才注意到這家醫院的消毒液味道並不比其他醫院小,而靳浮白一直緊握著她的手。
老教授順著向芋的目光看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忽然笑了。
他叮囑靳浮白:“在這種期間,千萬不要有性生活,平時也要注意保暖,手足不能涼,不要讓你女朋友吃生冷的東西。”
向芋這種性格都忍不住有些臉皮發燙,靳浮白卻很坦然,點頭說是。
向芋換了個話題,問老教授:“是不是要打阿託品。”
老教授說有更舒緩的進口藥,需要在醫院輸個液。
向芋被安排進一個獨立的病房,躺在床上輸液時,靳浮白幫她蓋好了被子,說她可以睡一覺。
其實向芋睡不著,她覺得這個夜晚一定是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她得到的溫柔比她期許的更多,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靳浮白找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怎麼這個表情?”
向芋搖搖頭。
“就這麼一次留你過夜,結果住了個病房,”
靳浮白掀起被子一角,笑著逗她,“我看著病床也挺大,我陪你睡?”
他坐的這邊正好是向芋插了針的左手邊,向芋想抬手去打他,被他輕輕託住手腕:“不鬧了,你把手放好,走針了還得重新扎。”
但也許是病房裡的溫度太適合休息,她居然真的睡著了。
醒來時是午夜,病房裡隻留下一盞光色柔和的燈光,不見靳浮白的身影。
她是被自己的手機震動聲音吵醒的,尋著聲音看了一圈,才發現手機被放在床頭的矮櫃上。
向芋動了動手,輸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手背上隻剩下兩道膠布粘著針口。
接起電話,是媽媽的聲音。
“芋芋,今晚沒回家嗎?在外面?我給家裡打了電話阿姨說你不在家。”
向芋想不起來上次媽媽給她打電話是什麼時候,沉默幾秒才開口:“嗯,我在醫院。”
“生病了?是不是阿姨陪你去的醫院?”
向芋這一刻有些猶豫,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靳浮白。
說是朋友其實不對,朋友是不會舌吻的。
說是情人嗎?
還沒等她想好措辭,媽媽那邊突然有些嘈雜,然後就是媽媽略顯疲憊和歉意的聲音:“抱歉芋芋,媽媽臨時有些事,需要開會,晚些我們再說。”
“好。”
掛斷電話後,向芋翻了翻通話記錄,想起來上一次媽媽打來電話已經是三個月前了。
那時候她才剛畢業,正在天南地北地旅行。
病房裡回歸安靜,向芋才發現衛生間的燈是亮著的,仔細聽居然能聽見靳浮白壓低了音量講電話的聲音。
他還沒走?
向芋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發現她聽不懂靳浮白在說什麼。
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他說的話她就是聽不懂。
靳浮白在講粵語,有些像港片的感覺。
疼痛已經全部消散掉了,向芋掀開被子起身。
病床上的床單和被罩很像酒店那種,都是純白色的,隻不過這裡多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
月色還是同樣的月色,向芋卻沒有在四合院裡對著靳浮白說“你哄哄我”時那麼平和的心態。
怎麼好像每次無助時,他都陰差陽錯陪在她身邊。
向芋長大的過程中從來不缺乏追求者。
高中時那些送奶茶送平安果的男生,大學時那些在籃球場在教學樓下面大著膽子喊“向芋我愛你”的男生。
有人送過熱烈鮮紅的玫瑰,也有人用蠟燭擺過心形在宿舍樓下告白。
可那些人都沒有靳浮白令人著迷,也從未溫柔地吻過她的額頭。
向芋突然想,如果她不是一時鬼迷心竅呢?
如果她就是不知好歹地愛上他了呢?
也是這個時候,衛生間的門被推開,靳浮白握著手機走出來。
他的外套還在車子裡,隻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很隨意地敞開著。
看見向芋坐在床邊,靳浮白幾乎下意識去觀察她的臉色:“好些沒?”
已經是夜裡2點多,病房裡安靜得隻有他走過來時西褲摩挲的輕微聲響。
向芋點點頭:“已經不疼了。”
她坐在病床邊,光著腳,之前躺在被子裡時,裙擺已經蹭得有些亂,此刻撩在膝蓋上,露出小巧的膝蓋骨和勻稱纖細的小腿。
靳浮白走過來,順手握了她的腳腕放回被子裡,幫她蓋好:“醫生不是才說過要注意保暖,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也不是全然好心,放在被子裡的手動了動,拇指摩挲著她的腳踝,語氣曖昧得要命,“還說讓你注意什麼來著?經期不能做?”
向芋蹬他一腳。
靳浮白躲開,笑得還挺愉快。
時間太晚,靳浮白說讓她緩一緩再帶她走。
他說夜裡風冷,剛睡醒就出去容易著涼。
向芋抱著被子靠在床頭,靳浮白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兩人隨意聊著。
靳浮白問她是不是被他接電話吵醒的,向芋說不是,說是接到了電話才醒的。
“什麼人深更半夜打電話給你,這麼不貼心。”
“我爸媽在國外工作,可能不知道又飛到哪去了,算錯了時差。”
向芋還擊道:“你不是也在深更半夜接電話,還講粵語。”
靳浮白笑著說是家裡老人,在國外生活,歲數大了算不明白時差。
他在說的老人是他外祖母,那是靳浮白唯一會心平氣和提起來的家人,老太太是廣東人,習慣了用粵語同人交流,靳浮白也就說粵語,老太太開心。
向芋說:“粵語很好聽,總覺得粵語有些像香港電影的感覺,有一部老片子你看沒看過?是講臥底的,《無間道》,特別好看。”
“看過。”
靳浮白站起來,俯身把向芋抱起來,“隻看了一部。”
“也隻有那一部好看。”
向芋在他懷裡稍微動了動,以示拒絕,“我現在肚子不疼了,可以自己走的。”
靳浮白其實看起來不是那種滿身肌肉腱子的男人,稍顯清瘦,但他很有力量,單手抱著向芋還能遊刃有餘地蹲下拎起她的高跟鞋,穩步往病房外走去。
出了醫院,滿室燈光被拋在身後,隻有樹葉被風吹得窸窸窣窣。
停車場裡隻有寥寥幾輛車,靳浮白的那輛最為顯眼,車牌是“44444”。
向芋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在秀椿街,就是這輛車子被趙煙墨和狐朋狗友們議論,沒想到隻是換了個季節,她會坐進這輛車。
寂靜夜色裡,靳浮白突然開口:“喜歡聽粵語。”
“對啊。”
向芋摟著他的脖子,看向靳浮白的側臉,他卻冷不防回眸,眼裡深情萬頃:“我锺意你。”
第12章 阿白 別熬了,睡覺。
靳浮白是個慷慨的情人,你同他說一句要他哄,他就真的時刻都能讓你感受到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