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池推著行李車走了幾步,被向芋這個品味給驚得,連安穗都顧不上想了:“向芋,你不會是那種因為買兩桶酸奶能送個碗,就會買兩大桶酸奶撐死自己的那種人吧?”
“我是啊,我還可能買四桶,放冰箱裡慢慢喝,兩個碗換著用。”
“買八桶!四個碗!”唐予池喊了一聲。
這話明顯是抬槓,向芋居然不溫不火,還很認真地思考一瞬:“也是可以的,用不到的碗可以放在社區裡喂貓咪。”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氣死你唄!”
倆人從小鬥嘴到長大,早就習慣了。
出了機場唐予池和出租車司機說:“師傅,挑個近路快點開,我倆快餓死了。”
唐予池和司機對話的間隙裡,向芋向身後看了一眼。
機場車輛往來,有一輛黑色奔弛在他們身後的岔路轉向,向右側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隱約覺得車牌裡好幾個都是“4”。
向芋在唐予池家吃了午飯,唐父唐母都很喜歡向芋,把向芋當自己閨女,給她夾了不少菜。
一個牛肉丸子還沒咽下去,蒜蓉扇貝和大蝦已經被放進向芋餐盤裡,她掩唇,鼓著腮含糊不清地說:“謝謝幹媽幹爸,我自己夾吧。”
“別給她夾菜,胖成豬怎麼辦。”
唐母用筷子去打唐予池:“你閉嘴吃飯!芋芋瘦得風一吹就能飄起來,怎麼會胖成豬?倒是你出國幾年人話都不會說了。”
唐予池從向芋盤子裡搶了個蝦:“我看是出國幾年你倆越來越後悔生我,有幹閨女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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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還是芋芋好。”唐母說。
向芋也喜歡唐予池家,因為唐父唐母在是那種“無論賺多少錢也還是家庭最重要”的人。
在向芋和唐予池上初中時,唐父有一個機會可以進入更大的平臺,他為了不變成異地婚姻拒絕了。
向芋的爸媽做不到這樣,向芋很少見到他們。
家裡也隻有保姆在。
吃過飯唐予池換了身衣服,十分興奮:“走啊向芋,玩去!”
逛街購物,電玩城玩一圈,連晚飯訂的館子唐予池都是找了一家吃著飯還能唱歌的。
包房裡橫了一張方桌,向芋面前是一個大屏幕和點歌機,除了能吃飯,這家店看起來和KTV也沒什麼區別。
向芋懷疑這兒本來就是個KTV,經營不下去了才僱了個廚子。
不過牛扒飯做得還真挺好吃。
唐予池點了一首《那些年》,唱得極其認真。
那是去年大火的青春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裡面的歌,電影向芋是和趙煙墨一起看的。
她在岀電影院時嘆著氣,趙煙墨卻說:“這電影院得多賺錢,一張電影票40塊錢,還得買點飲料爆米花的,就那爆米花的價格,嘖嘖嘖,真是暴利啊。”
“曾經想徵服全世界,
到最後回首才發現,
這世界滴滴點點全部都是你。”
唐予池唱得動情,向芋坐在歌聲裡挖了一口牛扒飯,想起的不是趙煙墨和《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
她想起靳浮白幫她撩起碎發掖到耳後的場景。
有些遺憾經不起回憶。
當時發生時並沒有很深的感觸,就像向芋和靳浮白在機場告別,走得都很瀟灑。
這會兒向芋在音樂嘈雜裡,身陷前些天的點滴記憶。
回憶給某些細微情緒鍍了一層金,越想越遺憾,忽視不掉。
唐予池唱完一首,悶頭喝掉一整罐啤酒,扭頭看著向芋:“失戀那會兒也沒見你有多難受,這都隔了一個多月了,唉聲嘆氣的幹什麼呢?”
他把大屏幕上的音樂按了暫停,“該不是想和趙煙墨那孫子復合吧?!”
向芋思緒被唐予池打斷,一時迷茫地看向他:“誰?趙煙墨?”
“......看來不是他了,向芋,你這趟畢業旅行是不是收獲不小?遇見什麼特別的了?”
“買了個陶瓷花瓶,挺好看,送你吧。”
唐予池皺著鼻子,一臉嫌棄:“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事兒。”
見向芋不開口,他才撇著嘴,“得得得,不問了,看上什麼樣的男人了還不敢告訴我,我永遠是站你這邊的啊,當初你看上趙煙墨,我不是也沒跟你絕交麼?”
向芋沒什麼心情再繼續玩了,準備回家。
唐家的司機來接他們,唐予池替向芋拉開車門:“回我家住得了,我爸媽都整天盼著你去。你家也沒人,就陳姨天天獨守空房,打個電話給陳姨說一聲唄。”
“嗯。”向芋摸出手機。
撥號時卻在想,他們連電話也沒互相留。
在遺憾的人不止向芋一個,夜裡靳浮白從李侈的場子裡出來,坐進車子裡。
李侈倚在車旁,敲響車窗:“靳哥,長沙那邊來消息了,給你問到了,你還要麼?”
“拿來。”靳浮白搖下半個車窗,把手伸出去。
“哎?那我也不能白給你啊,親兄弟都明算賬呢,我可是幫你辦成一件大事兒,你不得給兄弟點好處?”
靳浮白哼笑:“又看上我什麼了?”
“上次人送你那瓶白蘭地,給我得了,我就喜歡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侈搓著手。
想得倒是挺美,那瓶白蘭地是瓶身鑲鑽的限量款,價值百萬。
靳浮白也就一笑,掌心勾了勾:“喜歡就拿去,我要的東西給我。”
李侈把一張印了金箔的便籤放在靳浮白手裡。
他觀察著靳浮白的表情,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靳哥,也就這兩年了,你這時候扯上感情是不是......”
靳浮白淡淡說:“我有分寸。”
車子開出去,他才重新看向手裡的便籤,李侈那一手鬼畫符似的爛字,劃拉岀一串號碼。
是向芋在長沙酒店撥過的座機號碼。
那幾天暴雨嚴重,手機信號時好時壞,有一天晚上向芋敲響他臥室的門,她穿了一條印著栀子的亞麻裙,素著臉站在他臥室門口,問他可不可以用座機給家裡撥個電話。
他說:“請便。”
關上臥室門,隱約聽見向芋撥了電話打出去,說長沙天氣不好航班飛不了,過幾天就回家。
靳浮白託李侈查到了向芋那天撥的電話號碼。
車子不快不慢,行駛在帝都市繁燈四起的夜晚,靳浮白摸出手機,按下向芋家的座機號碼。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靳浮白很禮貌地說自己找向芋。
女人說,向芋今天在朋友家住。
掛斷電話,靳浮白看了眼夜色,煩躁地斂了神色。
向芋和唐予池回到唐家時,客房已經給她收拾好了。
唐予池扒著客房門框嚷嚷著:“向芋,你那個花瓶呢,不是說要送我麼,拿出來我瞧瞧。”
向芋從行李箱裡翻了翻,拎出來。
小臂那麼長的陶瓷花瓶,純白色,一點雜質沒有,看上去非常普通。
被唐予池笑話一同:“什麼玩意兒哈哈哈哈,可太醜了,像從快捷酒店偷的。”
“照這麼說,跟你長得差不多。”
唐予池正準備還擊,轉眼看見行李箱裡的一件黑色襯衫:“這就是你撿的襯衫?”
其實這件襯衫向芋已經洗好了,不過還給靳浮白時他沒收下,隻笑著說她穿更好看。
唐予池拎起襯衫看了幾眼,突然眉心一皺:“向芋。”
“嗯?”
“你......是不是見過靳浮白?”
冷不丁聽到靳浮白的名字,向芋有一瞬的茫然,但唐予池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見過還是沒見過?”
“見過。”
唐予池皺著眉:“離這個人遠點。”
第7章 觥籌 過了今天呢?
唐予池穿著寬松的大短袖和短褲,坐在客房臥室的地上。
他那張幹淨的娃娃臉現在繃得很緊,眉心也皺褶,手裡拎著靳浮白的襯衫。
襯衫內側靠邊角的地方原來繡著和襯衫同色的幾個字母,“JIN”。
說到“靳浮白”這三個字,唐予池關上客房的門,十分嚴肅。
最初的詫異之後,向芋反而平靜下來:“你認識他?”
“不認識。”
唐予池把那件襯衫丟回向芋敞開的行李箱裡,深深吸氣,“但聽也聽說過,他和李侈他們是一起的。什麼都玩,澳門去一趟輸個幾百萬和玩似的,身邊女人換來換去從不走心,這樣的男人是你能hold得住的?趁早離遠點。”
李侈這個名字向芋沒聽說過。
“說說你怎麼認識靳浮白的,是他主動聯系你的?”
唐予池拎起那個白陶瓷花瓶,指著向芋,“他們那種人沒有感情的,你要是想被包養,你就去。”
向芋掀起眼皮:“你什麼意思?”
唐予池和向芋從三歲到現在,每天拌嘴卻從來沒吵過架,這是惟一一次“對峙”。
但還沒吵起來,客房傳來敲門聲,是唐母:“唐予池你給我出來,往芋芋房間鑽什麼,要死了你!”
話音未落,唐母推門進來,拎著唐予池的耳朵往外走:“你都多大了?21歲還往女孩屋裡鑽?太不像話了!”
唐予池被他親媽揪住耳朵,疼得呲牙咧嘴,還不忘警告地瞪著向芋。
“你這死孩子瞪誰呢!再瞪芋芋看我不打死你。”
他長了一張奶狗臉,21歲了看著還像個18、19歲的高中生。
掙扎時掉了一隻拖鞋在客房,被向芋撿起來丟過去,砸在唐予池腿上。
唐予池氣得拎著拖鞋回自己屋裡關上了門。
向芋有時候想,她如果有個親弟弟,應該就是唐予池這樣。
過了幾分鍾,手機震動一瞬,是唐予池發來的信息:
【我說話說得過分了,但你真的要小心些。】
【向芋,那個圈子太高,多少想一步登天的人擠破腦袋想要鑽進去,最後都死得很慘。】
向芋盯著信息看了一會兒,給唐予池回復:
【我什麼時候想一步登天過?】
向芋對事業態度十分懶散,大概是因為爸媽永遠都在忙工作,她看到“事業成功”這種詞總覺得意味著空曠的家,十分不喜歡。
生活又沒糟糕到需要她去賺錢糊口,她就這麼混著,也沒什麼。
唐予池沒再回復信息,一直到向芋朦朦朧朧睡著,才感覺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
她在黑暗裡摸出手機,按量屏幕,掙扎著擺脫睡意看清屏幕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