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輪到裴川的時候剛好“28”,前面的27鼓了掌以後,他也隨手拍了下。到了貝瑤這裡是42,他抬眼。
貝瑤微微頓了下,鼓了下掌。
六七四十二,好險。
貝瑤遙遙衝裴川笑了笑。她雖然成績好,可是反應能力上天生有些遲緩,小時候趙芝蘭就擔心她跟不上進度,好在每年都會多出記憶,加上她自己勤懇努力,成績一直不錯。
那一瞬她猶豫了一下,可是對上裴川的眼睛,貝瑤下意識鼓了鼓掌。
她後面那個女生沒反應過來貝瑤鼓掌,愣住了。輸的是這個女生。
金子陽沒覺察有什麼不對,下意識摸了根煙遞給裴川:“川哥來一根?”
裴川抿唇。
對面少女清亮如月色的杏兒眼看過來,落在那根煙上。裴川心裡莫名生出幾分狼狽。
然而他明白今夕不同往昔,他抬手接了過來。隻是那根煙在手上輾轉幾次,終究沒有點燃。
貝瑤在心裡輕輕嘆息。
遊戲有輸有贏,到了最後,全場沒有輸過的隻剩貝瑤和裴川。
師甜稱贊道:“貝瑤你反應真快。”
貝瑤遠遠看了眼小區裡曾經最聰明的男孩子裴川,彎了杏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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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二樓吃,金子陽他們可不管什麼學生不學生,直接叫了各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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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也不勉強所有人喝,願意喝的喝就得了。
貝瑤知道自己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她習慣看裴川。
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離他很近,怕他難過身體不舒服、怕他渴了餓了。以至於一桌子都是陌生人的時候,她下意識就看向裴川。
面無表情的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
金子陽都詫異了,他小聲問鄭航:“川哥怎麼了?”
以前明明不喜歡喝酒的啊?
鄭航說:“我哪兒知道。”
金子陽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幹脆和裴川一起豪爽地喝。
衛琬見裴川有喝酒的興致,並且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暗自偷看貝瑤,她心中竊喜,她就說裴川這麼難追,哪怕那個六中的貝瑤再好看裴川也不會感興趣。
衛琬端了酒杯,笑著走過來,先和鄭航碰杯:“感謝鄭少今天請客哦。”
然後和金子陽碰了碰杯。
她腳步最後停在裴川面前:“裴少,來一杯麼?”
裴川揚了揚唇,淡淡道:“好啊。”
他碰了碰杯子,衛琬眼睛一亮,笑盈盈地小酌了一口,裴川整杯喝了。
金子陽鼓掌道:“豪氣啊川哥!”
那酒流過喉嚨,卻涼出七分冷。
全場都在悄悄偷看的貝瑤就穿著校服坐在他對面,裴川知道她在看自己。看吧,看個夠,這就是他如今選擇的生活。等到她生厭了,後悔以前對他這個混賬那麼好了,她就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生活裡,躲得遠遠的,他也就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念想和渴望。
裴川一口飯沒吃,喝了一整晚的酒。
吃完飯才下午七點,天色沒有徹底暗下來,師甜說:“我們回去吧。”
貝瑤猶豫地看了眼裴川,他翹腿坐在椅子上,衛琬不知道對著他說了句什麼,他微微彎了彎唇。那笑容不羈微痞,看上去陌生極了。
貝瑤轉頭跟著師甜走了。
~
飯局散了以後,一三六中的人包括衛琬陸陸續續都走了。
鄭航說:“我去打電話讓人來接,川哥今晚肯定開不了車。”
裴川還在喝,金子陽說:“川哥,別啊,臥槽別喝了。你今晚喝了好多……”
裴川知道自己醉了,因為包間隻剩下金子陽的時候,他低聲說:“我想她。”
“啊?想誰?”
那些壓抑的,被迫遺忘的過往一一浮現出來。
裴川趴在桌子上,看夏夜的涼風吹動二樓的窗簾,他嗓音沙啞:“我還是喜歡她。”
“喜歡誰啊?”金子陽一臉懵,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偏偏川哥明明喝醉了,那個名字卻像是禁忌一樣醉了都不肯說出來。
鄭航推門進來說:“車到了,叫上川哥走吧。”
裴川閉了閉眼,讓自己清醒些:“你們走吧,我今晚住這裡。”
在她離開的時候,他所有力氣都沒了。
金子陽說:“哥,求你了,走走走。別喝了。”
裴川揮開他的手,眉眼在夜裡流露出一絲平時不會露出的冷:“我說了,滾開。”
金子陽也沒多想,以為喝醉了的人格外暴躁。他撓撓頭:“算了算了,那你自己待一會兒,我給服務員說八點過來安頓你。”
金子陽和鄭航走了,留下了最後一盞燈。
透過二樓的窗戶,裴川看見外面逐次點亮的燈火,他半眯著眼,意識已經模糊了。
身後腳步聲輕輕,在他身邊停下來。少女丁香似的香氣縈繞在他身邊,她在他身邊坐下來,微涼的小手輕輕挨了挨他額頭。
他痴痴看著她,忘了躲開。
“貝瑤。”
“嗯。”少女輕輕答,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溫柔,“裴川吶,你是喝了多少呀?難受嗎?”
他低聲應:“難受。”
她端了一杯解酒茶,遞到他唇邊,溫軟的語氣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喏,張口喝。”
裴川看著她,張嘴喝。
她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墊在他唇角,等他喝完了,她才把紙巾拿開。
貝瑤說:“你長大了裴川,我真高興,你愛笑了。”
裴川眼裡湧上無限的澀意。
少女撐著下巴,杏兒眼清亮,裡面並沒有對他的看輕,她笑著說:“你也有好多好多朋友了,你放心,我隻是擔心你過來看看,以後不會煩你的。”
“貝瑤。”他閉眼。
“嗯?”
他想問,在你心裡,我和方敏君他們,沒有任何區別對嗎?都是你舍不得的童年玩伴而已。
然而話到了口中,他又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他明知這個答案的。
貝瑤見他喊了自己一聲以後又不再說話,她柔聲道:“裴川,小區的孩子都很想你,陳虎上周還問我,有沒有遇見你。”
裴川睜開眼,輕輕嗯了一聲。
他臉上浮誇的笑沒了,眼底幹幹淨淨,隻有一個她的模樣。
“我告訴他。”少女溫柔道,“裴川呀,他長高了,變開朗了,打球非常厲害呢。吶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所以,包括你麼?他的心一瞬被那雙透亮的杏兒眼擊垮,又不受控制地生出層層疊疊的奢望。
就像看著天邊皎潔明亮的月亮,明明知道它永遠不會被摘下被一個人佔有,卻還是忍不住妄想。
她纖細白皙的手就在他唇邊,剛剛為他擦過醒酒茶的地方。
裴川像是陷入了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夢魘,他微微偏頭,薄唇在她手指上碰了碰。
貝瑤愣住,纖細的手指被灼熱一燙,她下意識抽回手。
裴川一顆迷醉的心,瞬間酒醒七分。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控制不住做了什麼,臉色一剎白了。
第27章 卑劣
貝瑤遲疑地偏偏頭:“裴川?”
裴川心沉了沉, 在這一瞬間,他腦海裡下意識就想出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口中可以喊出任意其他人的名字。畢竟親吻手指這樣的動作, 對於玩伴來說太出格了。
貝瑤從來不知道他曾經產生過的齷齪心思,今天隻要他隨意喊個名字, 她就能明白他喝醉了。
可是嘴唇張了張, 他竟然誰也喊不出來。
他半眯著眼朦朧看貝瑤一眼,最後倒在桌子上。
貝瑤下意識擦了擦被他唇碰過的地方, 她糾結地看他一眼。是她的錯覺麼?
可是長大以後的裴川明明一點都不親近她了, 而且一整晚裴川都沒有看自己, 反倒會和另一個女生笑著說話。
那個女生叫什麼來著……衛琬。對,衛琬。
貝瑤這麼多年都沒能教會他笑一笑, 他在她面前永遠是裴不高興, 可是他在其他人面前笑了。他應該挺喜歡那個叫衛琬的姑娘, 貝瑤想,裴川情竇初開這年,第一個喜歡上的,原來是那個叫衛琬的女孩子呀。
他一定把自己認成衛琬了。
“讓你失望了。”她笑著輕輕給他說,“我是貝瑤。”
少年桌子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夏風透過窗簾吹進來,貝瑤見裴川已經沉沉睡了過去。她輕手輕腳去大堂找服務員。
服務員認得她,笑著問:“您朋友還好嗎?”
貝瑤點點頭:“謝謝您的醒酒湯。”
“不客氣,應該的。”
貝瑤剛才就沒走, 而是去大堂拿醒酒湯了, 可惜酒“傾世”多, 醒酒湯一時半會兒卻做不出來。還是這名服務員幫忙才做出來的。
貝瑤說:“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冒昧,可是能借我一條空調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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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貝瑤拿來空調被蓋在裴川身上以後,又輕手輕腳離開了。
她不知道他如今住在哪裡,以她一己之力,也不知道該把裴川帶到哪裡去,他變得陌生了,興許也不再待見自己了。貝瑤知道傾世能給他很好的照顧。她能為他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貝瑤下去的時候,師甜坐在一樓大堂悠闲地等她。
“謝謝學姐等我。”
師甜擺擺手:“不客氣,把你們平安帶回去是我的義務,回去吧,天色都黑了。”
八點整。
服務人員敲門,裴川說:“進來。”
服務員一看,房間留了一盞溫暖的燈,裴川手裡拿著那條空調被,眸光往窗外看。
“您是否要在傾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