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我奇怪擰眉。
「這是它的名字?」
「嗯。」
我摸摸倉鼠的腦門兒。
「兒子好可愛。」
頭頂落了一隻大手。
「你也可愛。」
江塵真是的。
我不過比他長得低一點,就說我可愛。
哪有說男生可愛的。
我沒理他,繼續撫摸倉鼠的毛。
晚上睡覺,我感覺身上熱熱的。
好像被什麼滾燙的物體包裹住全身。
肯定不是倉鼠。
早上睜眼。
Advertisement
我在江塵懷裡,倉鼠在我原本的位置躺得四腳朝天。
12
我怎麼鉆江塵懷裡來了!
可不能讓他發現了!
我倒抽一口涼氣,收緊肚子,想身體變窄從江塵臂彎裡滑溜出去。
江塵突然將我摟緊。
嚇得我不敢呼吸,嗆了一口老血在喉嚨眼兒。
我聽到他一聲舒服的呢喃:
「嗯~」
是剛睡醒的哼嚀聲。
他眼睫微顫,睜開雙眼。
「醒了?」
我聲音顫抖:
「你……你抱到我了。」
他不以為意:
「怎麼了嗎?」
床下有室友經過,眼珠子瞪到地上。
「你們居然……?」
江塵很淡定地摟緊我,聲音懶洋洋地對床下室友說:
「幫忙帶個早飯。」
室友心領神會點點頭,「啪」地出了門。
「你……你摟我這麼緊幹嘛?感覺怪怪的。」
我有點呼吸難受,把頭從他胸口撤回一些。
「哪裡怪?這不是很正常?」
「正常?」
我沒和別人這樣過。
「好兄弟這樣很正常的。」
「你確定?」
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我扭了扭身子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他按住我。
「別亂扭。昨晚害我凌晨才睡著,閉上眼再陪我躺一會兒。」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陪他躺到了帶飯室友回來,才起床。
晚上,江塵又邀請我去他床上。
我拒絕了他:
「別了吧,我去你床上幹嘛?」
「好兄弟都要抱著睡的。」
江塵給我舉例:
「你看咱們宿舍的李明和張揚,他倆不也一張床。」
我們宿舍一共六個人,其中李明和張揚關系最好。
好到能穿一條褲衩的那種。
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李明抱著枕頭爬上張揚的床。
第二天早上再滿臉緋紅地回自己床。
還真是!
真兄弟還真是一起睡啊!
這樣看沒毛病。
其實我還挺想去江塵床上睡的。
想盤老鼠的頭。
想通後我屁顛兒屁顛兒也跟著江塵上了床。
大倉鼠,我來了~
我來盤你了~
最近這幾天我每晚都去江塵床上。
有時候會在床下碰到要爬張揚床的李明。
李明對我嘿嘿一笑。
「你也爬床啊?」
我咧著嘴興奮點頭:
「嗯嗯!」
我和江塵關系也像你們一樣好。
七天後江塵提醒我:
「今天是你的鼠下葬的日子。」
我差點兒忘了這回事。
隻能找了個空盒子,念經誦咒、燒香祈福。
晚上,江塵在被窩裡抱著安慰我:
「節哀。」
他下巴放我肩膀上,摟住我腰,身子向前貼了貼我。
「你好像不排斥我,七天過了,你是不是可以開葷了?」
13
「你頂到我了。」
我腦子裡有事,沒思考他的話,扭過去和他面對面,兩眼放光。
「李明人緣還挺好的。」
「為什麼這麼說?」
我在江塵懷裡眨巴眼。
「最近看到他不隻去張揚床上,半夜也會爬老王的床。
「我回頭問問他什麼時候跟老王關系也這麼好了。」
江塵臉都聽綠了,欲止又言。
「你別問了。」
「為什麼?」
他嘴角抽搐。
「我怕張揚不高興。」
多交點朋友怎麼了?
我嘟囔嘴。
「張揚可真小氣,一點兒也不懂得分享。」
「我也不懂得分享。」
張揚在我耳邊啞聲,略帶隱忍:
「今天第七天,過了今天,明天我要開葷。」
我太困了,迷迷糊糊:
「好啊,明天給你多點兩個肉菜。」
14
江塵讓我不要多管李明和老王的閑事。
我聽勸了。
但是有人來管我的事。
我們宿舍剩下的一個室友,小趙。
上課路上,小趙攔住我。
「陳執,我有東西買多了,現在用不上,再放要過期,你幫我消滅了吧。」
聽起來是吃的,我興高採烈答應了。
「那你回宿舍給我。」
晚上。
小趙給了我一捧套。
我愣愣回答。
「我現在用不上這個。」
他很震驚。
「你不用?」
我悠悠道:
「我不用。」
小趙一副為正義發聲的表情:
「你怎麼能不用?你怎麼能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你們男同更要戴!為了健康!」
「你們男同?」
我向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別人。
他在給誰說話?
我懵著臉問他:
「誰是男同?」
「你啊。」
「我不是。」
他無語微笑。
「你怎麼可能不是,你不是你成天往江塵床上去幹嘛?」
「我真不是。」
李明也爬張揚的床,也爬老王的床。
我爬江塵。
我們隻是關系好。
我剛想辯解,突然意識到。
沒人爬小趙的。
我要是說出來,他得多傷心?
整個宿舍沒一個跟他關系更好的。
他不信我,我急了:
「我是去他床上看老鼠。」
小趙指著我鼻子跳起來:
「還說你不是,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泥萌 gay 子!」
我居然不小心說出來倉鼠的事了。
我急忙捂住嘴,隻露眼睛。
「我什麼都沒說。」
我被誤會得好深。
睡前江塵抱著倉鼠滿心歡喜邀請我去床上。
我拒絕了他。
「為什麼?」
「我們這樣太奇怪了,小趙都覺得我們關系不一般。」
「我們關系就是不一般。」
我警惕地看向江塵。
他解釋。
「不是一般地……好……」
我松口氣,爬上自己床梯。
「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吧,這樣不好,容易被誤會。」
大倉鼠在江塵手裡兩腳站立,前爪提在胸前,眼神呆愣,看看我,又看看江塵。
我有些不忍心,收回視線,語氣冷漠:
「以後,我就不去你床上睡了。」
15
我和江塵分床了好幾天。
他每天都會問我:
「真的不一起了嗎?」
他自然地摟住我的肩膀哄我:
「別那麼在意小趙的話嘛,你自己開心最重要,難道你和我睡不開心嗎?」
今天,他又來我桌前和我商量。
江塵笑得很開,好像是在哄我。
「別保持距離了,都保持好多天了。」
他挑眉:
「今天周末,晚上一起睡?」
他停頓,又笑著開腔:
「不是我非要讓你來我這裡睡,是兒子想你了。」
大倉鼠,我也好多天沒見了。
還挺想摸摸它的毛的。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因為我和我媽電話還沒掛。
我媽震驚。
「什麼?你有兒子了?」
「沒有,媽,是老鼠。」
「屬鼠?去年生的?你怎麼不早說!」
「是真的老鼠。」
「是真屬鼠?我嘞個七舅奶奶!能加學分嗎?我有孫子了!我有孫子了!我有孫子了……!」
「媽……不是……」
我媽逐漸興奮。
我聽到她在那邊興奮狂叫,完全聽不進去我說話。
電話那頭是麻將洗牌聲和她激動給姐妹傳播聲:
「娟子我有孫子了!燕子我有孫子了!芬子我有孫子了!」
然後就是一長串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
我媽發來兩條消息:
【別跟兒媳鬧矛盾,怎麼聽她意思還分床了呢?你們出去住錢不夠我出,別吵架。】
【就是這兒媳聲音怎麼有點粗……】
我打字解釋:
【剛剛是我室友在說他的寵物鼠,哪有什麼孫子。】
我媽發來翻白眼的表情包。
【你不早說!】
【你也沒給我機會開口啊。】
我媽嗓門兒太大了,站旁邊隻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到。
關掉手機,我抬頭和江塵解釋:
「剛剛我媽聲音太大,嚇著你了,打麻將太吵她聽錯了。
「不過你放心,我解釋過了。」
好多天沒去他床上應該夠闢謠的了吧。
我站起身,一身輕松。
「去一次也可以,應該不會被誤會。兒子呢?好幾天沒見,我也想了。」
江塵站在我眼前,面如死灰。
這是什麼表情?
「你媽媽剛剛好像很高興。」
他淡淡開口,和剛剛開始找我的精神狀態截然相反。
我扶胯掐腰,笑著解釋:
「她高興起來就那樣,是不是嚇著你了?其實她不癲的時候挺正常的,你不用怕她。」
「那就是很高興了。」
江塵頭埋得很低,耷拉下去。
188 的肌肉男大,聲音壓得又輕又低,問了句我沒想到的話:
「她很喜歡孫子,是不是?」
16
我捏住下巴思考。
「沒留意過,她喜歡的東西太多了。不過看她剛剛的樣子,應該是喜歡的吧。」
「嗯。」
江塵抬起頭,臉部肌肉線條都向下拉。
他扭頭僵著臉走了。
「還是不一起睡了。」
江塵什麼意思?
他不是想和我睡好多天了嗎?
我好不容易答應他,他怎麼又走了?
「對了。」
他回過頭,拿出手機點了幾下。
「上個月有女生讓我給她推你好友,我沒推,現在推給她了。你同意一下。是隔壁班的學委,你見過。」
他垂眸斂目,提醒我:
「你之前跟我誇過她發質好那個。」
我豁然開朗。
「她啊!我記得她!印象很深!」
上次我下課在走廊等江塵。
本來一片祥和。
突然不知道哪冒出兩個女生打鬧。
我站著沒動,她們從我旁邊跑過。
一個女生的長發「啪」地甩我臉上。
抽得我臉生疼。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那次。
無妄之災啊。
要是個男的我指定得捶他一頓。
女生扭過來給我道歉,然後捂著臉跑開了。
江塵從教室出來看到我在目送剛剛的女生。
他跟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問我:
「看什麼呢?」
「看她頭發,挺硬。」
「硬?是好?還是不好?」
我臉火辣辣地疼。
「好。可以防身。」
總之印象真的是很深刻了。
我問江塵:
「上個月加,我你怎麼現在才推?」
江塵眼神灰暗。
「我不帶你走偏路了,記得同意。」
然後扭身,離開了宿舍。
那個女生很快加了我好友。
即刻就約我出去玩。
說她和她朋友在外邊,我可以過去加入他們。
我想不起來她長什麼樣子了,就記得她頭發很硬。
宿舍現在隻剩下我一個,待著也沒意思。
我同意了,打車去酒吧找她。
他們人很多,甚至還有個我們班的男生。
但我剛打完招呼,就看到遠處一個人坐著的江塵。
江塵穿了個老頭背心,胳膊上肌肉顯赫。
我過去和他打招呼,發現他喝得爛醉。
「江塵?你一個人喝這麼多幹嘛?」
他抬頭看我,眼球布滿紅血絲,狀態很差:
「你怎麼來了?」
「你心情不好?」
我莫名有些急躁。
「有什麼你可以跟我說,幹嘛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還把不把我當朋友了?」
「我難受。」
「為什麼難受?」
江塵輕笑,質問我:
「跟你說有用嗎?」
他發絲凌亂,兩眼通紅、泛著水汽,聲音輕飄飄:
「跟你說沒用,我生不了孩子。」
「你說什麼?」
我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突然噌地站起身,喊了出來:
「我說!我生!不!了!孩!子!」
周圍有人看過來。
我覺得江塵真的喝多了。
我扶住他的肩膀往下壓,懵著腦子安慰他:
「沒事沒事,別激動,這沒什麼,我也生不了孩子。」
江塵把我的兩隻胳膊抓下,捏住我的上臂晃我,整個人都失控了。
「就是他媽的因為!咱們倆都生不了孩子!你懂不懂!你究竟懂不懂!」
認識江塵以來他第一次吼我。
我被他晃得腦袋暈暈。
他不勝酒力,又猛地載到我肩頭。
他把臉埋在我脖子上,我感受到他輕微的抽泣。
一個 188 的大男人,因為生不了孩子,就這樣梨花帶雨地哭了。
他語氣委屈,聲音悶悶的,在我肩頭小聲嘟囔:
「我好沒用。」
17
我留下來玩是不可能的了。
我得把這個祖宗扛回寢室。
和女生說明情況後,我拖著他打車回去了。
第二天江塵醒來無事發生。
他好像不記得自己昨天在酒吧裡對我吼,也不記得他回來後在床上拽著我不放,嚷嚷了一晚上他為什麼生不了孩子。
我可是陪他到快天亮,哄了他一晚上,他松手我才回自己床上的。
我給加我的女生道歉:
【昨天他實在是喝多了,隻能走了。】
【沒事,我看他喝得的確挺多的,他是你室友吧,關系挺好的。昨天聽到他喊了。】
【是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很想生孩子。】
【有沒有可能,他是想跟你生孩子?】
【?我們肯定生不了啊。】
女生發來一句話:
【我好像對你也沒太大興趣了,我覺得你不太聰明。】
我好像被罵了。
昨晚的事,江塵不記得,我也就沒再提過。
畢竟快考試了,我忙著復習。
我回寢室的時間少了,成天泡在圖書館。
和我一起泡在圖書館的還有師哥。
他最近總是約我一起。
這天從圖書館出來。
下門前樓梯,我腦子裡還在想題,踩空栽了下去。
師哥眼疾手快,一把託起我的腰。
和師哥對視,這個動作像極了電視劇的男女主邂逅。
沒來得及感謝,我就被另一個人拽走。
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我又到了另一個男人懷裡。
又一個電視劇男女主對視。
江塵回頭給了師哥一記眼刀。
「你能生孩子嗎?」
師哥面露難色。
「不能。」
「不能就離陳執遠一點。」
我被江塵怒氣沖沖帶走了。
「他也生不了孩子。」
我當然知道。
「我看得出來。」
江塵一個轉身把我抵在墻上, 直接吻了上來。
「都生不了,那選他不如選我。」
18
我人是懵的, 但我身體卻沒有推開他。
我排斥他嗎?
不排斥。
無論是和他躺在一起、他抱我睡覺,還是互摸老鼠。
我都不排斥。
承認自己一直以來對江塵有點好感又怎樣呢?
反正宿舍又不缺我一對男同。
我想到了那個女生跟我說的話:
【他想和你生孩子。】
一股自卑和難受湧上心頭。
江塵那晚的表現,好像很想生孩子。
我分開唇。
「但我給你生不了孩子。」
江塵呆住。
「你自己也很喜歡孩子?」
「我不喜歡。」
我最討厭小孩了。
「哦對,因為你媽媽喜歡。」
他向後撤退兩步。
「對不起,我又莽撞了。我不應該沖動。」
我摸不著門路。
「和我媽有什麼關系?」
「你難道不想給她一個孫子?她看起來很喜歡。」
江塵低頭,腳步後移。
「今天的事,忘了吧, 你不願意,就當沒發生。」
「我為什麼當沒發生?」
「那你想要什麼補償?」
又是補償。
我開口問他:
「和上次一樣, 我親回去?」
他掀眼看我。
「陳執,你對我沒意思的話還是算了吧, 我是喜歡你,但看樣子我沒什麼機會, 我創造不出來孫子。」
「和我媽沒關系。」
我牽住他的手。
「她喜歡小孩, 讓她自己生去。」
順手我從兜裡摸出手機,給我爸發了一條語音。
「爹, 你老婆想要二胎了。」
關閉手機, 我主動吻住江塵。
「我喜歡你,跟別人無關。」
……
江塵忍到考試完, 臉上長了痘。
「為了不影響考試,我內分泌都忍失調了。」
我吻他。
「那多親親。」
「不是說這個。」
他帶著我往校外走。
「我雖然和你造不出來娃,不過我喜歡造娃的過程。」
江塵衣服大兜裡的倉鼠打了個噴嚏。
「吱~」
……
我媽在關鍵時刻打來電話。
我想掛, 江塵讓我還是接一下。
「也不知道你爸抽什麼風, 最近非要要個二胎出來……」
她吐槽一通,我一言不發。
她問我:
「你在幹嘛?」
「在約會。」
她語氣輕揚:
「這次真有兒媳了?」
我真怕她又抱有孫子夢, 索性直接告訴她:
「是男的。」
「很難的?」
我一字一頓,加大音量:
「是、個、男、的!」
「是個男的?」
「嗯!」
不知道是聲音太大還是因為是男生嚇著她了。
對面沒了我媽的音,隻剩洗牌聲。
江塵等得冒汗,忍不住開口:
「阿姨, 對不起, 我雖然不能給您生孫子, 但我真的很喜歡陳執,不管您現在多生氣,我都會爭取得到您的認可,我不會放棄的。」
話音剛落,我媽在電話那頭尖叫:
「啊——!活的!活的!娟子燕子芬子你們聽見沒?活的男同!活的 gay 子!快來嗑 CP!」
那邊四個人亂成一團。
「開視頻!」
「開視頻!」
「開視頻讓我們看看!」
我知道我媽興趣廣泛, 沒想到這麼廣泛。
「媽?你還喜歡這個?」
「媽媽和你阿姨們二十年老腐女了!共同愛好, 嗑 CP!要不說怎麼湊一桌打牌呢!
「快給你阿姨們開開視頻, 第一次離這麼近。」
江塵剛反應過來,恍惚開口:
「現在不太方便,阿姨, 晚點給你們開。」
對面尖叫聲更大了。
我掛了電話。
「看吧, 我就說我媽什麼都喜歡,她喜歡的東西太多了,現在哪還會想什麼孫子。」
江塵迫不及待摁住我的手。
「好像的確是。」
他吻上來。
「陳執, 摸摸老鼠。」
「它在沙發上。」
「不是那個老鼠。」
我被堵住呼吸,他催促道:
「專心點兒,幹正事……」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