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國王長著驢耳朵》, 本章共3943字, 更新于: 2024-10-31 17:21:05

  春早懶得爭論。


  反正她現在有了緩衝墊,再大再厚的千斤頂壓下來,都有人用天花亂墜的彩虹屁幫她減負。但她也花了兩天時間針對錯題進行查缺補漏,並請教原也,讓他將他的解題步驟拍攝給她分析學習。


  結果他不光發來自己的卷面,還整理和自出了不少類似題型,小題大題皆有,交由她練習。


  分批次寫完,春早回傳給他“批閱”。


  這位臨危受命的私人授課老師盡心盡力,會圈出不對的地方,在旁邊排上密密麻麻的紅字告訴她丟分點,但最後打下的成績總是龍飛鳳舞的,手寫體“150”。


  第一次看到時,春早還會望天一下,無語但笑:無聊。


  但幾次下來,她也慢慢習慣了,習慣這個在他眼中永遠滿分的自己。除去聊天裡無聲的交流,有幾次她光看文字內容也弄不明白,就會跟原也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打語音,口頭教習。


  春早一貫謹慎,幾乎不開口說話,原也講解幾句,問她懂沒懂,她就文字回個“嗯”。


  男生偶爾會在中途插來一兩句渾話或騷話,春早耳根發燙之際,就裝技術性消失。


  而原也這時會秒切嚴肅音,真就把自己當老師:“睡著了?聽沒聽啊。”


  春早磕緊牙關,一指禪戳字:在聽。


  原也:“那怎麼不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春早發過去一個拳頭。


  原也笑:“輕點,打折了可就沒免費的名師輔導了。”


  春早告誡:下次再講類似的話就別怪我目無師長,直接掛斷語音。


  原也:一個人講話很枯燥的,幫自己提個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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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早:那你去睡覺,我自己慢慢也能理清。


  原也:我哪敢。


  這個暑假縮短到隻剩往年的1/3,原也沒回家,一直待在出租屋。春早曾想找機會去看一看他,但無從入手,期末數學成績不盡人意兼高三關鍵期即將到來,春初珍也當上忍者,完全放下對搓麻的執念,跟座大佛似的鎮守家中,從太陽升起到西沉,除了燒飯睡覺,隻要一推開臥室門,春早總能與客廳的老媽不期而遇。


  遑論翻出她的五指山超過半日。


  就這樣熬完這個一半苦悶一半清甜的假期,八月初,正式升為高三生的春早,背著厚重的書包折返校園。


  蟬鳴不絕,叫囂著躁動的夏語。


  走在無風的香樟大道上,隻屬於高三的炙烈緊促感撲面而至,幾乎能繃住人鼻息。


  在底層待了一整年的幾個班集體大遷移到二樓,看著教室門上的標牌變更為高三(3)班,春早也升騰出一股強烈的使命感和奮進心。


  不到一年了。


  成人渡口前的最後一個盛夏。


  她正在往自己的蔚藍色海岸一步步靠近,時淺時深,有笑有淚,但終歸走在想走的路上。


  開學以來,晚自修延長半小時,獨處的時光變得更為窄仄,春早決定將洗澡時間安排在晚自習前,睡前的電子消遣也壓縮至十分鍾。


  跟她的聊天乙方鄭重聲明的下一秒,她假模假樣走個程序:如有不同意見請在明年六月九號後提出。


  原也史上第一懂配合:謝謝,我會利用這九個多月的時限好好斟酌。


  然後兩個人就在各自的臥室床上同時笑出來。


  九月將至,春早逐漸適應這種日復一日,枯悶但緊迫的新節奏。


  班裡同學亦然,課間出門的趟數特明顯減少,大家不是爭分奪秒學習,就是一頭栽倒補覺。


  而晚自習後和原也結伴而行的那段路,成了她進入高三後為數不多的出口。


  春早昨天做了個噩夢,後半夜幾乎沒能入睡,今天果然困到神志不清。


  走在男生身邊,小區裡的路燈都像長了圈絨毛,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原也側頭打量她:“這麼困?”


  春早揉揉左眼:“對啊。”


  原也被她呆滯成憨豬包的模樣可愛到,提議:“我看我同桌天天用清涼油提神。”


  “清涼油?”春早一怔:“這不是我爸那個年紀的人防止疲勞駕駛才用的麼?”


  原也笑出一聲。


  春早順勢問:“你現在不跟塗文煒同桌了?”


  原也冰飕飕講反話:“你還真是關心我。”


  “我這些天都沒怎麼出過教室,誰知道你已經換了同桌,”她及時關心:“新同桌是誰?”


  原也說:“一個十班升上來的黑馬,”稍微一頓:“挺帥的。”


  春早眼一亮:“真的?誰啊?”


  “呵,”原也冷哼:“一下子來精神了?”


  春早不搭腔,他就趁著女生不設防,扯她馬尾辮一下發泄醋意。結果這一下力道略大,將她辮子扯散了幾分,春早佯怒,抬手就要捶打,原也一個閃身躲開,向前快跑幾步,回身衝她粲然一笑,春早被晃到呆愣一秒,情緒也跑得沒了影。她當即決定不跟這個心理年紀隻有小班的幼稚鬼多計較,將辮子解放,手指繃開松緊材質的發繩,準備重扎馬尾。


  綁第一道時,一個沒注意,發繩脫手彈跳出去。


  春早愣住,抓著頭發眨巴眨眼,旋即躬身去路面和樹叢裡查找。


  原也留意到,走回來問她怎麼了。


  她瞪他一眼:“都怪你,我皮筋丟了。”


  原也聞言,立即打開手機電筒,打光幫她一起尋找。


  見她一直握著頭發,他問:“你手舉得不累嗎?”


  “累啊,”春早不爽出聲,“誰害的?”


  “放下不就好了。”


  “放下會成金毛獅王的,你們男生才不懂。”


  原也是不懂。


  但不代表他不會為此忍俊不禁,因為她很有畫面感的描述。


  什麼金毛獅王,小圓臉,黑眼仁,明明是翹毛馬爾濟斯。


  春早的視線在被光映成霜色的草地上遊走,就在此刻,男生的手貼靠過來,從另外一邊,近乎完整地圈裹住她的。


  他的手指疊在她手指上:“松手,我幫你握著。”


  一剎間,春早的心髒仿佛也被大股溫熱且纏綿的力量託舉,激起抽搐般地顫慄。


  她的氣息微微紊亂起來,慌張地抽出手。


  他們在樓下找了五分鍾的發繩,幸虧它沒有被什麼看不見的蟲洞吞噬,春早的馬尾辮總算恢復常態。


  她如之前一般先行上樓,原也斷後。


  在單元門內戀戀不舍地說了三次“再見拜拜待會見”,春早踩著樓梯上行,取出鑰匙開鎖。


  樓道的感應燈在背後熄滅。


  春早推開門往裡走一步,映入眼簾的是如平素一般坐於餐桌邊的春初珍。


  她的心還遺落在一樓,沒多端察,取了拖鞋才抬眼喚人。


  春早沒能叫出那個“媽”字。


  她駭在原處,仿佛生咽一坨凍結的冰。它從她後頸的位置融開來,有無形的透冷的液體往她整片背脊上蜿蜒。


  瞳孔僵止,氣息驟停。


  客廳的餐桌上,沒有擺放今晚的宵夜,而是七零八落的物品。


  它們的出發地,全是她抽屜深處那隻不為人知的鐵質收納盒。


  春早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裡,如入極寒之境,汗毛悚立,大腦嗡嗡作響,再無法動彈,也喪失語言能力。


  春初珍手肘撐桌,遙看著她。女人的面色沒在客廳冷白的光線裡,寡淡到近乎陰惻,像個無情的判官。


  少刻,她把手裡掂著的手機咣當丟到桌面:


  “打電話,叫樓下那個上來。”


  作者有話說:


  面對疾風吧


第43章 第四十三個樹洞


  ◎荒唐破碎的夜晚◎


  在樓下看到春早來電的下一秒, 原也心就一墜,隱隱猜到有事發生。女生略微發顫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恐慌到口齒不清:“你能上來嗎……我——”


  她的話語被掐斷在這裡。


  原也攥緊手機, 以最快速度疾奔上樓,進門後,他喘著氣放緩步伐。


  客廳裡像個被搬空的冰箱, 往昔煙火氣盡散,寂冷無比。


  目及默不作聲低頭的春早和桌邊的春初珍時, 他眉頭緊緊蹙起。


  春初珍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少年避開她的雙眼, 視線隨之掠過亂糟糟的桌面。


  跳停在部分物件上時, 疼惜和憤懑的情緒隨即在他眼底激湧開來。


  他胸膛很深地起伏一下,握緊懸在身側的手,走到春早身邊。


  女生全程沒有看他,似斷掉關節的人偶,腦袋脫力地掛在脖子上,毫無生氣。


  中年女人並未立即發作,相反語氣平淡, 如嘮家常:“小原啊,我不讓春早叫你, 你準備什麼時候上來?”


  原也沒有接話。


  “五分鍾?八分鍾?十分鍾?”春初珍輕哼:“你們時間真多。”


  她呵嘆一聲:“花樣也多……厲害啊,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這麼多小動作。把人當傻子麼?是不是?”


  少男少女並排站在她跟前, 均一聲不響。


  春初珍火氣上湧,手嘭得拍上桌子,將那些物品都震移:“說話啊!”


  “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春早單薄的肩膀被悸得輕微一顫。


  原也餘光留心到, 呼吸變沉, 腮幫發緊。


  “不說話——行, 我替你們說, ”女人語調緩和下去,但也更加幽冷:“早就發現你們不對勁了。”


  “尤其是你,”別人的孩子她暫時不想管,隻是痛惜心寒女兒如此不分輕重。她將矛頭對準春早:“春早。”


  她手一伸,隨意撥來桌上部分東西:“我不是不知道你這個盒子,以前都睜隻眼閉隻眼,我想著,女孩子有點秘密也沒什麼,你姐姐以前也寫日記。你倒好,你都放了些什麼?”


  她揀起一張信封,放下,又拿起一張咖啡卡,再放下,還有似曾相識的瓶蓋,好像在貶值展出和販賣她的軟肋和自尊。


  最後拈著那個瓶蓋,左看右看:“這東西都要留著,還畫圖案,幹嘛,”她仿佛被逗笑了:“有這心思搞這些,怎麼不多做幾道題?”


  春早的鼻息變急,一股劇烈到無法承受的灼痛襲向她的大腦,最後在眼周匯集成滾燙的慟然,搖搖欲墜。


  她幾乎無法呼吸,無法站直身體,手指也開始輕顫。


  瞥見女兒紅到快滴血的耳根,春初珍丟下那個瓶蓋。


  它在桌上滾了一遭,噠噠旋轉幾圈,慢悠悠停住。


  仿佛一個承上啟下的信號,春初珍正式打開奚落的話匣,她深吸口氣:


  “春早,我就問你一句,你這副樣子對得起我嗎?從小到大,我這樣培養你,照顧你,考上宜中立刻給你租房陪讀,你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麼,你腦子裡整天裝的都是些什麼啊。”


  豆大的淚滴從春早面龐下墜。她哽咽著,沒有爭論。


  “我知道你想狡辯說什麼,你想說你學習穩定,排名沒掉,是沒掉,但你高中之後數學低於130嗎?這門本來就是弱項,上次成績更是沒法看。你知道我暑假為什麼每天看著你麼?就是怕你都到這個要緊關頭了腦子還不清醒,還整天想著往外跑。你暑假跟我說什麼,有東西落在這了,要來拿,我說我幫你拿,你回什麼,你說——不用了。”


  “不用了……”春初珍重復著,笑得上體一抖:“我看你是心思全落在這了吧。”


  “五月份那一陣,我就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狀態有變化。我想著觀察觀察吧。你倆倒好,越來越過分,剛剛在樓下幹嘛呢,之前也是,幾次在樓上看你們,你們兩個有半點學生的樣子嗎?”


  “高三了——”


  “已經高三了。”


  她瞥原也一眼,繼續挖苦自己的女兒:“你旁邊這個是厲害,回回第一,你呢,你準備上什麼學校?把心思都花在這些地方,你能上什麼學校你告訴我?高三了還不知道收心,還整天卿卿我我打情罵俏,你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嗎?!”


  春初珍斥責方落,原也再無法忍受,抿到慘白的唇瓣動了動:“阿姨,請你不要這樣說她。”


  春早聞言,淚如泉湧,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泄出脆弱。


  春初珍的雙目移到他臉上,少年眉眼鋒利,逼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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