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級內部迅速發酵的桃色新聞暫未殃及周邊池魚,此刻的春早還在心平氣和地背古詩,唯一的變化就是一闲下來就會想到原也,比之前更甚,隨機發生,愈演愈烈,且會不自覺發笑很久。
要怪隻能怪昨晚的打開天窗說亮話。
每到這時,隻能把蜜漿般甜稠的思緒倒回去,扣好木蓋,強行封藏。
早操時分,春早察覺出一絲異樣。
因為一班的隊伍在路過她們班時,或者說是,在路過她時,會跑出那麼幾聲不算高但也無法忽略的男音怪叫,原也很有辨識度的清朗聲線混在裡面,沒好氣:閉嘴行嗎?
春早混在隊伍裡,哪敢側目確認,就一動不動,睫毛都不敢顫一下。
等他們的隊伍完全通行過去,她才偷偷摸摸地彎了下嘴角。
作為全年級信息網扛把子之一的童越,顯然不會遺漏這種重磅八卦。但她不想給慣常低調的朋友增加心理負擔,就沒有主動提起。
此刻被一班的公猿們這麼一鬧騰,她怕春早疑心到自己頭上,一散操就抓上她,兩手指天,言之鑿鑿:“不是我!你跟原也的事,我發誓不是我傳出去的!”
春早溫聲:“我知道不是你。”
童越鼻子出氣:“就是譚笑那個大喇叭。”
春早想到了。說實話她已經有那麼一點心理準備了,原也的校內名氣擺在那裡,相反,她還有點擔心會給他造成負面影響,社交差評,畢竟和他比起來,旁人眼裡的她,隻算是個“微不足道”,也“查無此人”的書呆子吧。
晚自修下課鈴還沒響,原也就收拾好背包,拿起筆袋旁的腕表看無數回,最後終於在打鈴時卡點扣上表帶,老班前腳才踏出教室門,他抽出書包利落起身。
哈,你也有今天。塗文煒故意折磨他,賴在椅子上就是不動。
原也推他左肩:“讓開啊。”
塗文煒揉揉那:“幹嘛啊,按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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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也踹他椅子腿一腳。
許樹洲回頭,心疼臉:“你就別搞他了,人家忙著接女朋友去呢。”
“求我啊。平時不是很拽嗎?”
原也看一眼前排許樹洲空掉的座椅,直接撐著自己桌子翻過去,哐當動靜,把附近幾個收書的同學都嚇停手,目瞪口呆。
“我服了。”塗文煒頃刻傻眼,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喃喃出聲。
走出教室門,原也往人流湧動的三班方向瞟一眼,就步下臺階。
暮色燈影裡,少年黑發翻湧,在油亮的樟葉下飛奔而過,當然不必再去雨棚取車,因為沒騎,今天開始,六千塊的山地車提前退休,正式闲置。
春早不想表現得跟平日反差過大,也不想被朋友當場控訴有異性沒人性,盡管這一路分外焦灼,心思早已飄忽不定,飛向遠方,校門外,小巷裡,第二個路燈下。
裝淡定熬到跟童越在巷子口道別,她握緊雙手,加快腳步,往約定好的地點進發。
瞄見不遠處路牙邊的少年時,她情不自禁地展顏。
對方亦然。
怎麼能笑得那麼好看啊,舉重若輕的,極淺的一笑,都光芒萬丈的,讓人怎麼正常直視他……春早稍稍躲掩著視線,急需吸氧,才能再次看回去,而他的目光還留在她臉上,仿佛從未離開過,半秒都沒有。
“你到這麼快?”停在他面前,似初識,開場白無端變得困難起來。
原也從路牙上滑下來,一下子迫近,近到能讓她呼吸一凝:“能讓你等嗎?”
春早低頭翹高嘴角。
又問:“你車呢?”
原也說:“沒騎。”
“不方便裝後座。有什麼用。”
他嫌棄的語氣讓春早嘁笑出聲,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她扭開臉。
原也追看過去:“笑什麼?”
春早抿了下唇:“就……覺得你的自行車有點可憐。”
原也低哼:“不該可憐我嗎?”
春早瞥他:“幹嘛可憐你?”
男生攤出一隻手:“書包。”畢竟以後重活都要轉移到他頭上。
春早愣住,隨即反應過來他意欲何為,有點忸怩:“不用——又不重……”
“拿過來。”不容置喙的語氣,仿佛在聲明,他不說第二遍。
春早隻能把書包摘下來,交出去,又叮囑:“到小區門口就還給我。”
“知道了。”原也輕巧接過,換去另一隻手,不讓它阻隔在他們之間。
男生女生並排朝熟悉的巷角走去,板磚路上投映著兩道走動間不時相混的影。天邊勾月似溫良笑眼,靜觀這人間。
“我今天早操,有聽到你們男生……”鬼叫?起哄?取鬧?高分作文選手破天荒詞窮,不知該怎麼精準描述。
“呵……”原也的聲音似乎也有點惱,並解釋:“你別管他們,一群神經病。”
春早問:“你以前遇到這種事,他們也會這樣嗎?”
原也:“哪種事?”
春早冥思苦想出一個適用但羞恥的概述:“被傳‘緋聞’?”
結果他秒變嚴肅腔:“什麼‘緋聞’,別想給我下套。”
春早揚聲,不滿於他的當場構陷:“誰給你下套了?”
原也放平語調:“不會這樣。”並再次強調:“從來沒這樣過。”
春早嘟哝:“為什麼?”
原也:“以前的,我會澄清。”
作者有話說:
嘻嘻
嘿嘿
哈哈
第37章 第三十七個樹洞
◎甜分攝入過量◎
人類每日的笑容次數上限是多少?春早感覺今天的自己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 刷牙時在笑,撲水洗臉時在笑, 再看鏡子裡的自己, 還是在笑。
拍打幾下雙頰,竭力整理好面部表情,才能佯裝淡定回房。
可一坐下, 掀開課本,雙唇又不能自已地抿高。
收心!收心!春早暗自督促, 在筆記本上掀開新一頁, 默寫老班明天要抽查的課文背誦內容, 幸好,全都記得,大腦還能正常運作,沒有被粉紅潮水泡發。
不過……今晚也沒什麼事了吧……
她瞟一眼半掩的房門,春初珍搓洗衣衫的動靜正從外面傳來,她走過去,探頭叫媽媽:“媽, 我今天頭有點疼,先睡覺了。”
矮凳上的女人抬頭, 搓開滿手浮沫,關心:“怎麼會頭疼啊?是不是天冷受涼了?”
春早順著她的話摸一下額頭:“沒有, 可能就是有點累。”
“那趕緊休息。”
“唔。”春早應了應,關上房門。
脫掉絨衫,她迅速把自己埋進密不透風的被窩, 打開手機, 直奔QQ, 也不戴耳機聽歌, 謹防老媽從天而降。
似心有靈犀,男生關切的消息在界面出現的下一刻跳出來。
原也:你不舒服?
春早:你怎麼偷聽人講話啊。
原也:?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你不是不知道。
春早坦白:沒有不舒服,騙我媽的。
原也:哦。
原也:為什麼。
他故意的吧。
春早偏不著他的道:沒為什麼,就是想早點睡覺。
原也:好,今天我也要早點睡。
春早:你平時都幾點睡?
原也:十二點到十二點半這樣。
春早:這麼晚,都做什麼?
原也:你跟我聊天就專心聊天,不搭理我就開兩局遊戲。
春早:男生的夜生活就這樣?
原也:差不多。
春早咬了會嘴唇,問:那你現在要去打遊戲嗎?
原也回:不要。
又問:你現在要去睡覺嗎?
春早彎起眼角:也不要。
原也:[圖片]
原也:23:20,是不是快到你睡點了?
春早打開他發來的截圖,是鎖屏壁紙。她注意到裡面豎向排版的幾行字,將手機調轉過來,端詳當中的內容,差點驚喜地叫出聲:這你哪來的啊?
她都沒什麼印象了。
可偏就被他看到,如此切合,還視若珍寶。
原也:你說呢。
原也:幫你創收,私下收點小費,不為過吧?
春早故作大氣:隨便拍。
原也:這段就好,我很知足。
原也:不過說真的,你要不要早點睡覺?
春早:你急著去打遊戲哦?
原也:?
原也:隻是不想因為這個事影響你正常作息。
這個事,是什麼事,春早沒有細問,反正……正在聊天的兩個人都心如明鏡。
春早想了想:如果我現在睡覺,你也會睡嗎?
原也:當然。
春早:那不是幹擾你正常作息了?
原也:確實,我從昨晚到現在隻睡了半小時。
春早難以置信:不會吧?
原也也很驚奇:居然一點不困。
春早:你還是快睡吧,別搞得我們年級第一在校暈倒。
原也:怎麼可能,我有那麼弱?
春早沒過腦順著說:我哪知道?
聊天裡動靜全無。
須臾,春早反應過來,這句反駁似乎有些……奇奇怪怪,意味深長。
尤其是,對方也沒了聲,像是跟著失語,不知道如何作答才算恰當。
一個不當心嘴快把自己推入窘境,春早赧顏,疾疾告退:我要睡了。
原也沒有追問:好,晚安。
他頭一回在聊天收尾處補上更多:被子蓋好,好夢。
春早盯著他發來的最後幾個字,有沒有可能,她現在就在好夢裡面了,不然怎麼整個人都變成入口即化的汽水糖,輕盈到冒泡,厚重的大豆棉被芯都變成蠶絲或鵝絨質地。她從裡面冒出頭來透會氣,又縮回去,復盤今天的聊天,需要超強的意志力才能不在被窩裡像隻叼食到蜂蜜曲奇的小倉鼠一樣吱叫出來。
她好喜歡原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