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國王長著驢耳朵》, 本章共3545字, 更新于: 2024-10-31 17:21:05

  春早粗略掀看幾頁:講的什麼?


  原也:一個女孩通過學習,掙脫家庭束縛,實現自我的成長史。


  春早心領神會地彎動嘴角。她安靜地凝視著扉頁,片晌,倏然起立。


  原也抬頭看她。


  女生指指他身後被各色書脊砌滿的方堡,示意要過去轉轉。


  原也起身想陪,又被她不由分說按回去,執拗的眼神分明在說:她不可能迷路。


  於是他原地待命。


  半小時後,收到春早的求助信息,他無可奈何地笑著起身,快步穿越書山去接她。


  這個平常又不平常的周六,春早人生第一回在市圖借閱了兩本書。


  一本是原也為她挑選的外國翻譯小說,另一本則是她為原也別出心裁挑選的讀物——


  為此她還做出大無畏犧牲,勇闖堪稱另個世界的兒童閱讀區。


  那是一冊屬於孩子的硬殼繪本,封面色塊濃鬱爛漫,書名也簡單直接,足夠令人會心一笑,叫《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不看電影不拉小手


  也會有完滿的約會,美好的一天。


第35章 第三十五個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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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花使者◎


  長江三角洲的春秋都快得像是被拉過進度條, 進入十二月,宜市氣溫驟降至冰點, 學生們紛紛往校服外面添上棉衣或羽絨服。


  晚自習下, 春早套好自己的羊羔絨外套,背上書包,獨自一人走出教室。


  童越一下課就沒了影, 飛竄去對面樓堵截男友,原因是她前兩天跟十班那個叫李霧的轉學生索要聯系方式, 被相識的人告發到陸景恆那邊。男生怒不可遏, 爭執幾句就不再回復她任何消息。


  上節課下, 童越聲淚俱下(裝的)地為自己鳴不平:他說什麼,指責我出軌,我隻是想讓好友列表裡多一個帥哥怎麼了,這也有錯嗎?何況……我也沒要到。


  春早很難評判她的行為,隻說:你開心就好。


  難得清淨地走在校園大道上,春早雙手抄兜,低聲哼著歌, 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春早扭頭, 發現竟是同班的譚笑。


  他是她們班裡為數不多的男生之一,與春早並不相熟, 在班裡隻算點頭之交。平白被他喊住,她有些意外和迷糊。


  譚笑的交際能力不輸童越,笑容熟稔地衝她晃晃手:“哎你今天怎麼一個人啊?”


  春早頓了頓:“童越她有事先走了。”


  “哦, ”譚笑應著, 從左後方拽出一個男生, 直奔重點:“這位……我朋友, 一班的。”


  春早滯住,不明其意地眨兩下眼。


  那男生架著副半框眼鏡,長相是清雋斯文掛。他有些腼腆地看向春早,自我介紹時也不敢接觸她的眼睛超過三秒:“春早,你好,我叫趙昱寧。”


  春早頷首,往唇角堆出僵硬的微笑。任何突發社交隻會讓她發懵,尤其對方還如此熟練地喚出她全名。


  “那我走了啊。”譚笑搡趙昱寧胳膊一下,調笑著叮囑:“底下看你自己了啊。”


  “知道了。”趙昱寧有些不自在地推他,又偷瞄春早。


  譚笑在暮色中跑遠,隻剩春早與面前這位陌生的外班男生相對無言。


  幾班的來著?


  她腦筋一下有點兒生鏽,一班的,跟原也同學?


  女生若有所思,且一言不發。趙昱寧見狀,主動探問:“我們就一直站著……?”


  春早回過神來:“哦。”


  兩人抬足朝校門走。


  春早雙手抄在兜裡,於紅燈前停步:“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趙昱寧停一秒:“你作文寫得很好,我們班語文老師發給我們傳看過。”又降低音量補充:“我高一就見識過。”


  “這樣啊。”春早點點頭。


  穿過人行道,男生還在找話:“你以前初中什麼學校的?”


  春早回:“實驗的。”


  趙昱寧說:“我育才的,跟你們學校在同個街區。”


  春早回想一下兩間中學的具體位置:“是诶。”


  “就三百米,那時放學騎車總能路過你們學校,沒想到現在考來同一所高中了。”


  救了個命,春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


  從他憑空出現到口若懸河,這個進程和發展可以說是,措手不及。


  她隻能在衣兜裡悄然握緊雙手,讓場子不那麼冷淡和幹硬:“就是不在同一個班級。”


  “怪我,文科不行。”


  春早瞠目。誰怪他了啊。


  見態度疏淡的女生有了破冰跡象,趙昱寧一股腦地把自己曾收集到的信息往外抖露當僚機:“你是不是你們班英語課代表?”


  春早“嗯”一聲。


  趙昱寧編撰著合理借口:“我經常看到你去辦公室。你英語應該很好吧?”


  春早謙遜答:“就還好。”


  趙昱寧笑了笑:“我英語總是一百三十幾,上不去。”


  聊到學習,春早才覺窒息的交流裡,終於探進來一根氧管:“一百三十幾也很厲害了。”


  “你有什麼訣竅嗎?”


  春早看他:“你是來問我學習經驗的嗎?”


  趙昱寧訥住,耳廓在小巷黯淡的路燈下,也肉眼可見地漲紅:“也可以啊。”


  春早側頭示意窄巷盡頭:“不過這個點可能不行,我現在要回家了。”


  趙昱寧跟著看了眼:“你每天從這兒回家嗎?”


  春早:“對啊。”


  趙昱寧:“女生一個人走這麼黑的巷子,會不會害怕?”


  “沒事,已經習慣了,我自己可以。”


  趙昱寧放出此行最終目的和大招:“我送你吧,你住在哪。”


  春早靜默幾秒,不再浪費時間,點頭答應。


  她在心裡抓耳撓腮,等回去問問童越怎麼恰如其分地處理這種情況好了,反正就一個晚上。


  對待不熟悉的人,本來就很難做到有效拒絕或回避。


  兩人繼續往前走,隻是,伴隨著暗下去的微光窄道,氣氛也愈發沉悶。趙昱寧暗恨,明明已經關注身邊的女生一年多了,卻對她知之甚少,除了“長相清純幹淨”、“學習成績優異”、“班級職務英語課代表”、“沒談對象”、“有個連體嬰朋友較難接近”這些浮於表面的特徵標籤,他幾乎找不到其他突破口。


  功課做了也跟白做似的。


  少年內心焦灼,卻也隻能默不作聲地護送著。


  最後絞盡腦汁另闢蹊徑,


  等到她家樓下了,分別前以“求教英語學習經驗”之由要到她的聯系方式好了。


  如此,他放松心情,步伐也輕快了些許。


  反觀春早,這一路像是走了一個紀元,瞄到眼熟的面店招牌時,她簡直想以頭搶地,怎麼才腳程過半。


  就在這時,身後遽地傳來一長串節奏緊促的車鈴音。


  還長久不斷,尖銳又不耐煩,像失控毆鬥的兇雀。


  走在外側的趙昱寧聞聲讓步,一輛黑色山地車飛似的越過,若不是他避得及時,絕對要擦到他胳膊。


  “什麼人啊,素質這麼差,”他望向車上人疾馳消隱的背影,不爽:“這麼小的路都超這麼快,也不怕撞到別人。”


  春早循著看過去,擰擰眉,又輕嘶一口氣。不想告訴趙昱寧,這個人是你的同班同學。


  不過,兩個都他認識的人,也不打聲招呼的嗎?


  迷惑之餘,春早也有點不快。


  這樣事不關己溜之大吉,就不能停下當個好心人拉她一把,將她從煎熬的社交泥潭中解救出來?


  三分鍾後,走進小區,春早如獲大赦,腳步不自覺加快,幸好租房的樓棟離正門不遠,勝利在望。


  “就在那邊。”她指向標識著數字①的單元門,輕車熟路地往那走。


  “哦……好。”趙昱寧還在心裡組織待會詢問聯系方式的措辭,有些遲鈍地跟過去。


  然而,快到單元門時,一道醒目的長影立在階下。見他們過來,男生停住手裡玩著的鑰匙串,白亮的面孔轉過來,眉眼漠然,情緒莫測。


  春早還未啟唇,身邊的趙昱寧已驚喜地叫出聲:“原也?”


  又抬頭看看近在眼前的樓體:“你也住這啊?”


  原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視線掃向春早,沒什麼力度地看她一眼,才回過身去開單元門。


  那一眼,似冰片貼來她後頸,春早不由瑟縮一下,心也跟著蹦極。


  她忙跟趙昱寧說清:“那個……我先上去了。”


  趙昱寧從跟同班大佬的意外偶遇中回魂,叫住春早。


  春早回頭。


  趙昱寧取出兜裡的手機,不再遲疑:“我們要不加個……”


  話音未落,就被臺階上的男生打斷:“你進不進來?”


  趙昱寧抬眼望過去,原也正掌著門,紋絲不動,視線也無落點。


  他錯誤理解為這位一慣好人緣的同學是在邀請自己上樓小坐,笑著推辭:“今天太晚了,下次再去你家玩吧,刷題還是開黑,隨你挑。”


  原也瞳孔輕微一震,下巴一抬,示意他身側的女生:“我沒說你,我說她。”


  趙昱寧呆住,驚疑不定地在二人身上來回睃巡。


  春早已經想掘地三尺活埋自己,硬著頭皮第二次跟趙昱寧道別:“不早了,我先上去了,謝謝你今天送我。”


  飛速撂下三句話,她越過原也,走進樓道。


  哐當,鐵門在背後自動合攏,男生踏梯而上的步履聲也在逼近,春早轉頭看他,正要聲討加吐槽一下路上被無視的事,對方先行吐出幾個字,別具深意:


  “外面是你的護花使者麼?”


  春早不甚確切地問:“你不會是在陰陽怪氣吧?”


  原也一聳肩:“有嗎,我在陳述事實。”


  春早頓覺冤屈:“什麼護花使者。放學遇到班裡同學,然後推來一個男生,就這樣。


  “剛認識就讓他送你,你對陌生同學倒是挺放心。”


  春早在他微帶譏诮的言辭裡噤聲。


  這人抓重點的角度歪得過於離奇了吧?


  整件事的受害者難道不是迫不得已被動社交的她?


  他倒好,還針對起她來了。


  春早輕吸氣:“他硬要送,我能說什麼?”


  原也少見的咄咄逼人:“你不會拒絕嗎?”


  音色又淡下去,兀自得出結論:“哦,怎麼不會,每次拒絕我都很流利。”


  春早訝然止步,掉頭理論:“你少借題發揮,我哪有經常拒絕你?”


  原也也在一級階梯後駐足,兩人視線碰巧持平,極近的距離裡,樓道感應燈冷白的光打下來,男生剔亮的眼眸猶如打磨之後的銳器,狠擂在她心上,盯得她胸口陣陣蜷縮和發緊。


  “沒有嗎,”他收起進門後那些明裡暗裡的冷言冷語,同她對峙起來:“別人剛認識就可以正大光明送你到樓下,到我這就是一靠近學校就要保持距離,偷偷送盒牛奶都要被置喙,到底是我不一樣還是他不一樣?”


  他語調漸急,說到最後,再不掩飾所有控訴意味。


  春早張口結舌。


  怎麼能記仇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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