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文煒眯起眼:“感覺這個……”
“嗯?”
“這個‘春早’,名字倒是和你蠻搭的,長得也還可以。”
不愧是你啊塗文煒。
原也鼻子裡溢出笑音,態度不明。
塗文煒扭頭:“是不是啊?”
“球給我。”
“幹嘛?”
“上課去了。”
不能在這裡久留,不然絕對要在同桌面前泄露無疑,原也背身將球拋回去,以此消解笑意。
“欸,你倒是說啊。”塗文煒雙手接住,追上他:“猜對還是猜錯,給個準話!每次都這個反應。”
原也看他:“什麼反應。”
“神神秘秘藏藏掖掖的,老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原也眉峰微挑:“有嗎?”
塗文煒點點頭:“有啊。”
原也說:“被你知道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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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文煒冤枉臉:“我咋了,我守口如瓶好吧。”
原也冷哼。
“所以真在那張榜裡唄,1/30,縮小範圍就好找了,容我放學後好好研究。”塗文煒摩拳擦掌,切換到福爾摩斯模式。
原也暗奇,這人是怎麼做到又聰明又笨比的,他隻能象徵性鼓勵:“加油神探,看好你。”
晚上到家,出租房內不再是上次月考後的封閉冰櫃氛圍,而是暖春融融,桌上也罕見地出現達美樂的披薩套餐和冰飲,香氣四溢。
原也唇一挑,打心眼裡為春早高興,回房放下背包後,春初珍鮮見地來他門前,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原也想了下,答應:“好啊。”
又從兜裡抽出手機,發消息:恭喜啊,第三名。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及時回復,但沒關系,再走出門,女生已經坐在桌邊,嘬著手打檸檬茶。
瞟見他出來,她一頓,立馬將吸管從唇齒間拔出,戳回去。
“哎,小原,你坐這邊。”春初珍將他安排到春早對面。
原也應一聲,乖乖落座,接過春媽媽遞來的一角披薩和飲品。
土豆培根蓋滿表皮,春早不再直接上手啃咬,而是戴起一次性手套,小塊撕拉,細嚼慢咽。
原也揭開飲料蓋抿一口,就聽春初珍笑問:“小原這次又是第一名吧?”
少年頷首。
“我們春早進步了一名呢。”
原也:“是嗎,那恭喜了。”
春初珍不忘含沙射影上次吃到的悶虧:“主要她這孩子知道用功,有恆心,不需要借助什麼外力也能前進呢。”
原也看春早一眼,捧場:“嗯,我還要跟她多學習。”
奶黃色的芝士絲牽拉在半空,一秒,兩秒,春早將它扯開,裹進嘴巴。
春初珍笑不攏嘴:“你可就太謙虛咯。”
原也目光真摯:“我說真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春初珍心滿意足地擱下一句“你們吃,我去晾衣服”就離開客廳。
老媽一脫離視野,春早就放下隻剩一半的披薩,揀起一旁的吸管包裝紙,擰成團,彈過去。
白色“軟彈”正中原也腕部,又跳到地上。
原也揚眼:“幹嘛?”
春早:“你少在那陰陽怪氣。”
他彎身將紙團撿起來,捏著:“有沒有陰陽怪氣不知道,但這算蓄意傷人了吧?”
“傷到哪了?這麼小個東西。”
原也握住自己腕骨,掐按著,眉心不適地蹙起:“很疼好嗎?”
“真的?”春早半信半疑。
“真的。”
春早有了愧疚心,面色凝住:“那不好意思哦。”
怎麼那麼好騙。原也演不下去了,嘁笑一聲。
“……”
“你騙我的吧?”她瞪起眼,拔出吸管,隔空拿水甩他。
原也邊掩邊躲:“沒有沒有——”
見她的“冰茶空襲”一時半刻沒個消停,他直接起身,越過桌面,將她手裡的吸管奪過來。
指圈一空,春早動作戛止。
瞟瞟空掉的杯蓋,她又伸出手去:“還我。”
原也坐回去,將那根“繳來的武器”插進自己飲料杯裡,看向她,不說話,也不使用它,像持有能拿住對方命門的要挾人質,就是遲遲不給出痛快一刀。
春早慢慢沒了聲音。
過了會,她頂著烘熱的腦瓜子,言語施壓:“還我啊,我還怎麼喝?”
原也把自己沒拆封的那根丟過去,下巴微挑示意,用這個。
春早:“……”
她負隅頑抗,仍堅持:“把我用過的那根給我。”
原也將手邊的吸管抽出來,好整以暇:“你還要麼,在我杯子裡放過了。”
春早啞口無言。
春初珍的趿著拖鞋的步履聲在迫近,春早暗念一句“算了”,將那根新吸管從紙袋裡捅出,插到自己杯口的洞眼裡,取而代之。
餘光裡,男生將那根摘出來的吸管放到紙巾上,繼續按照開始的方式飲用。
春早這才舒了口氣。
又傾低腦袋,克制住過於放肆的嘴角。
洗漱完回到臥室,她看到原也單獨的祝賀消息,於是對仗回復他:同喜啊,第一名。
又故意問:你怎麼知道我第三?不會又在辦公室看到的吧?
原也:你怎麼知道我第一的,我就是怎麼知道你第三的。
春早抿笑,靠向床頭:你這次英語多少分?
原也:142。
春早:……
春早:打擾了。
原也:你覺得我應該考多少?
春早:我怎麼知道,這次英語挺難的。
原也說:別低看我。
春早說:誰敢輕視您啊,我隻是在想。
她沒有再往下說。
原也問:想什麼?
春早承認自己被同個屋檐下的滿級對比物襯得有點受挫:我總有一門能贏過你吧。
原也:你英語考了多少?
春早:跟你一樣。
原也:那我考了141,剛才記錯了。
春早失笑:無聊。
對面的男生忽而認真:但你這次進步了一名,這很不容易,別被你媽媽的慣性思維影響,多看那些肯定你的人,多聽那些贊賞的聲音。
春早凝視著這行字,鼻頭微酸:嗯。
原也列出具體對象:比如你的朋友,同學,老師。又比如,你的鄰居。
春早腦子一下沒轉過來:我的鄰居?
原也:你的花幾天沒澆水了?
春早反應過來,翻身下床跑到窗口,盡可能小聲地移開窗頁,探出腦袋,往左邊望去。
果不其然,男生那邊也傳來推窗聲,白光泄出他窗楹,他的房間裡似藏著一顆月亮,永不寂滅。
深秋的夜飽脹著金桂的甜氣。
突地,一隻胳膊伸出來,握著手機,屏幕上是循環滾動的手持彈幕,醒目的黑底白字:
“春早是最棒的。”
春早一下笑開來。
片刻,那手收回去,春早手機一振,收到他的消息:看到了嗎?
春早樂不可支,停在窗後給他回復:看到了,謝謝你哦,我的鄰居。
再往外面看,已經換上原也的臉,暮色裡,少年半斜過上身,手肘搭窗,不言不語,挑唇看著她。
春早立刻地鼠般縮回去。
無法對視。
無法堅持。
她怕下一秒的自己就會破音嗚咽,然後在他面前露出涕淚橫流的醜態。
她邊往房內走,邊狠揉一下高熱的右眼,逼退淚意。搞這些花裡胡哨的,很難不感動好嗎?
春早躺回床上,這個夜晚,她確認了一件事,需要認可並不丟人,努力也不完全是單打獨鬥一條道走到黑的事情,憑什麼隻能瞻觀高處冰冷的獎杯啊,捧不捧到又怎樣,放眼望,擂臺之外,總會有人給你掌聲和鮮花。
第31章 第三十一個樹洞
◎門◎
天使。
這是春早對原也的最新定義, 怎麼會有媽媽舍得和這樣完美無瑕的小孩斷聯,如果是她, 她每天必定噓寒問暖, 贊不絕口。
轉念一想,有沒有可能……每天目睹春女士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也是在對原也造成無形的傷害?
不如以後讓媽媽多叫原也一塊兒吃飯好了。
前兩天的披薩宴氣氛就不錯。
借口也不難編,謊稱原也在幫她補習數學就行, 蹭飯權當感恩回饋。
課間,春早一邊神遊, 一邊做下這個決定。
然而, 下午第二節課中途, 春初珍忽然找來學校,她們班級,目及媽媽出現在窗外時,春早驚詫地睜大眼睛。
歷史老師出去詢問狀況,而後叫春早出去。
春早匆忙離開座位。
春初珍眉心堆滿陰雲,拉著她疾疾步下臺階:“你外婆出事了。”
春早腦子嗡了下:“她怎麼了?”
春初珍指指頭:“腦出血,人現在還在ICU, 我剛從醫院過來。”
春早又懵又急:“嚴重嗎?”
“怎麼不嚴重。醫生隻說暫時沒生命危險,約了專家今晚手術。晚上我肯定回不來。”春初珍眼眶微紅, 從挎包裡取出小沓現鈔,遞給春早:“自己吃飯, 晚上記得鎖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