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仰面望著天花板,感受著熟悉的指尖在她肌膚上一寸寸遊走,渾身像過電了似的陣陣酥麻,等那指尖探索到最讓她膽顫的地方,她忽然猛地蜷縮起來。
徐冽坐在她身側,手指一頓,低聲哄她:“不怕。”
蘇好緊繃著一動不動:“一定要嗎?”
“嗯,”徐冽俯下身,在她眉心親了一下,瞧著她的眼睛,“不然會很疼。”
“疼就疼!”她憋紅了臉,“你就直接來不行嗎?”
“我舍不得。”明明上一刻還在說這麼溫情脈脈的話,下一刻,他卻強硬地掰開了她。
蘇好攔不及,再並攏時已經納入他的手掌。
她放棄抵抗,偏過頭,埋首在柔軟的枕頭裡,在他動作間溢出一聲聲細若蚊吟的氣音。
徐冽聽著她情動的聲音,緊盯著眼前這一幕,心潮翻湧之下喘息越來越重。
他側躺下來,扔掉她的枕頭,把她攬進懷裡,吻上她的柔軟,手指繼續緩緩磨蹭,直到指尖浸泡在湿潤裡。
徐冽捻了捻滿手的潮湿,起身下了床。
蘇好沒敢睜眼,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就聽窸窸窣窣一陣響,片刻後,床重新凹陷下去一塊。
徐冽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可以了。”
蘇好緊緊閉著眼睛,點點頭。
“怕嗎?”徐冽拂開她額前凌亂的碎發。
蘇好還沒來得及斟酌出答案,就聽見了他帶著笑意的後半句:“怕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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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一雙滾燙的手扣上了她的腿彎。
除了迎接他,她已經別無選擇。
第76章 結局·與你千般好
牆上的時鍾悄悄走過了十二點。
窗外更深露重, 大街小巷星星點點的燈火裹在薄霧中,散發著微弱清冷的光,昏沉沉的臥室裡卻氤氲起湿熱的水汽, 熱浪一潮又一潮翻滾湧動。
纏綿的喘息和著婉轉的低吟此起彼伏,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燈光給被褥染上一層朦朧的暗金色, 照見雪白的床單上洇開的一灘灘深色水漬。
蘇好渾身汗涔涔, 像泡在一汪水裡,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每一次鑽心的激蕩都將她推擠向更洶湧的漩渦,她在強烈的震顫中拼命仰起頭,張嘴汲取新鮮空氣, 一邊牢牢抱緊徐冽的背脊, 指尖難耐蜷縮, 抓撓間,指甲重重掐進他的皮肉。
徐冽渾然不覺痛,低頭看她烏黑散落的長發,看她水光潋滟的唇, 看她白瓷般細膩光滑的肌膚,看她的柔軟因為他顛蕩成攝人心魂的形狀,目光一瞬也無法移開。
他握過她的手, 與她緊緊十指相扣,動作得更深更重。
長夜漫漫了無盡頭, 他甘心情願做一葉扁舟,在她的汪洋裡沉沒。
*
這一晚,蘇好精疲力竭卻一點也不想睡。
狼藉的床單收拾去了房間角落, 她被徐冽抱到浴室重新洗過澡後,跟他一起窩進嶄新綿軟的棉被裡,一直不願意合眼。
徐冽樂意在這些瑣事上縱著她,她不愛睡,就抱著她陪她說話,把她想問卻不忍心問起的事一件件告訴她,把他的過去坦誠地攤給她看。
他說那一年雖然很糟糕,但因為已經竭盡所能,回想起來並沒有遺憾的地方。
當時醫生說,媽媽仍然存在一些微意識,所以那半年,他把每一天都當作跟媽媽相處的最後一天,把所有從前沒能出口的話全都講給了媽媽聽——他的矛盾,他的兩難,他回憶裡有關於媽媽的一切,還有他的抱歉。
他說,媽媽走的那一天,爸爸和姐姐都來送了媽媽。
雖然曾經撕破臉,鬧翻天,彼此憎恨,可在那一天,他們拋開芥蒂,一家四口團圓了最後一次,一起完成了那場告別。
他說,他慢慢想通了一些事。
獨立生活也不意味著孑然一身,虧欠也不意味著斷絕血脈。
父母子女之間能夠重疊的朝夕太過短暫,他沒有太多時間再浪費。
那些所謂的債,可能不像他從前想得那樣難償還。在有限的生命裡彼此相伴,也是一種償還。
蘇好靜靜地聽著,忍不住想,大概這就是人生——在缺憾裡尋找圓滿,找不到圓滿,也終會找到答案;而得到了答案,或許也就得到了另一種圓滿。
*
蘇好和徐冽度過了日夜顛倒的平安夜和聖誕節,等到周一回了趟南中看望老班,提前給他帶去了新年禮物。
杜康見到兩人,激動得好像一年沒說過話,嘰裡呱啦拉著兩人嘮嗑,唏噓當初他留在了七班繼續教書,結果他們倆北上的北上,跨洋的跨洋,高三一年班上沒有蘇好,生氣都少了不少。
蘇好笑著說:“但您頭發應該多了不少。”
杜康摸摸日漸濃密的頭頂,覺得這倒是一句真話,沒有蘇好給他惹事,也不用愁怎麼妥善處理學生早戀的問題,可不知少掉了多少頭發。
杜康感慨了半天,最後從辦公桌抽屜拿出了兩張保存許久的畢業照,說是當初特意多印的,給了兩人一人一張。
蘇好想說照片上也沒有他倆,這不提起來還好,提起來不是徒增傷感嗎?結果接過照片一看,好家伙,隊伍邊上立了兩塊她和徐冽的等身人形牌,依然是當初運動會上土到掉渣的風格。
要不是她和徐冽顏值過硬,生生撐起了場子,她估計大家都想撕碎這張畢業照。
蘇好也不知該感動還是無語,但倒真有點想念照片上這些人了。
隻可惜她和徐冽的寒假和國內不一致,他們多數同學都在外地念大學,這次沒法好好聚一聚。
不過來日方長,也沒什麼好著急。
送蘇好和徐冽出校門的時候,杜康拉了他們一人一隻手,有那麼些“同桌情緣一線牽,珍惜這段緣”的意思,說兩個都是好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非常優秀的大人,今後要繼續好好相互扶持,相互幫襯,同甘共苦。
蘇好被這架勢一愣,差點以為是婚禮現場司儀在念主持詞。
杜康也聯想到了這事,跟兩人說,修成正果了可別忘記請他這個班主任喝杯喜酒。
蘇好嘴上說著“法定年齡都不到呢,您也太猴急了吧”,可聽到徐冽笑著說“一定”的時候,卻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一天——
高朋滿座,禮堂鍾聲敲響,他們沿著花路,一路從校服走到了婚紗。
*
結束南城這邊的安排,歇了兩天,蘇好和徐冽一起去了北城。
蘇好已經很久沒見爸媽,徐冽的姐姐姐夫因為預定了元旦去英國的行程,也催著徐冽元旦之前回趟家。兩人落地北城機場以後本該各回各家,但當天剛好是徐冽媽媽的忌日,蘇好不想讓他一個人去墓園,跟家裡打了聲招呼,說要去看望一下男朋友媽媽。
北城的十二月就是實打實的隆冬了。跟落地南城時一樣樣卸掉衣物截然相反,蘇好一出機場就被徐冽用一件長至腳踝的羽絨服和圍巾帽子從頭到腳裹成了熊。
她抱怨著說笑,說這麼臃腫怎麼見家長,本意是想讓這天的氣氛輕松一些,把這趟祭奠說成是徐冽帶她見媽媽,卻沒想到她這嘴開了光似的,跟徐冽一起來到郊區墓園後,真見到了家長。
徐媽媽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白菊,一對年輕男女相攜著站在那裡,正在低聲交談。
女人似乎是站太久等累了,跺著腳嘀咕“臭小子怎麼還不到”。
徐冽意外地頓住腳步,那對男女似有所覺回過頭來。
男人對徐冽笑著招招手,女人卻沒顧得上徐冽,視線牢牢鎖住了蘇好,跟身邊男人小聲嘟囔:“怪不得這小子有了女朋友忘了姐。”
蘇好聽出來了,這是誇她漂亮的意思。
還聽出來了,這是徐冽的姐姐和姐夫。
她被這陣仗滯住,低頭瞟了眼自己這隻有溫度沒有風度的一身黑,緩緩扭頭看向徐冽。
徐冽對她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會等在這裡,牽著她走上前去。
雖然已經不必要,他還是給兩邊做了介紹。
猝不及防見了家長,要說絲毫不慌那是假的,但本著輸什麼不能輸氣勢,丟什麼不能丟面子的原則,蘇好還是落落大方地跟著徐冽叫了一聲:“姐姐姐夫好,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程浪笑著朝她點點頭。
徐翹一臉感懷,摁摁並不存在湿潤的眼角:“多好的白菜呀,怎麼就給我弟拱了呢。”
“……”徐冽看她一眼,“你在這兒等半天就為了說這話。”
“可不是嗎?你以為我稀罕在這兒等你呀,還不是為了瞧瞧我們南城來的姑娘。”徐翹氣哼哼地挽過蘇好胳膊,把她拉到一旁,連珠炮似的問她,“我弟對你好不好?跟你脾氣臭不臭?知不知道疼人?”
徐冽走到墓碑前,將一束白菊擱下,望向遠處有說有笑的蘇好和徐翹,原本低沉的心緒忽然撥雲見日。
程浪拍了拍他的肩,說:“你爸本來也要來,東南亞那邊生意走不開,我跟他說我和你姐會過來,讓他別趕來趕去了。”
徐冽點點頭。
一旁徐翹問了蘇好半天,得出一個慘痛的結論:徐冽在她這裡是狗,在蘇好那裡是舔狗。
她捂著心髒說不問了不問了,再問氣得心肌梗塞,拉著蘇好走到徐冽身邊,遞給兩人兩張金光閃閃的卡:“喏,新年禮物。”
徐冽垂眼看了眼她掌心的卡,一時沒接。
徐翹幹脆把卡塞進蘇好手心:“不是銀行卡,溫泉度假村的卡,你倆元旦沒事出去玩玩。”
蘇好明白了。
徐翹因為元旦另有計劃,沒法給徐冽過生日,所以給兩人安排了遊玩行程。
徐冽朝蘇好點點頭,示意她拿著吧。
蘇好瞅瞅徐冽,清清嗓子:“我手邊沒帶禮物,白拿姐姐的禮物好像不太好。”
徐翹眉梢一揚,以為她要拒絕,沒想到她突然問:“姐姐你家缺油畫嗎?”
“嗯?”徐翹一愣。
“我畫幅油畫給你,以後應該會升值,可能還怪值錢的。”
在場三人都被她逗笑。
徐冽揉揉蘇好的頭發,眼底全是驕傲。
*
蘇好跟爸爸媽媽待了幾天,元旦和徐冽一起去了北城郊區的溫泉度假村跨年。
她覺得徐冽姐姐送這份禮物的時候一定沒考慮到,對於一個剛開過葷的男性來說,跟女朋友泡溫泉是多致命的誘惑。
來度假村之前,蘇好想象著這個美好的假期應該是——新年,煙火,溫泉,美食,說不定還能等來一場她期盼已久的皑皑大雪。
來度假村之後,蘇好的假期實際上是——徐冽,床,哥哥,不要了,慢點。
蘇好萬萬沒想到,她為了讓徐冽對這份新年禮物接受得更加安心,勤勤懇懇付出了一幅油畫,卻換來他的搓扁揉圓。
一月二號就是徐冽的生日。元旦當天,蘇好當了一天的生日禮物,被他拆了一遍又一遍,到了晚上已經累得等不住零點。
徐冽不介意這些細枝末節,看她十點不到就在床上打起盹,拿遙控器關了電視,讓她安心睡覺。
蘇好一開始還想再熬兩個鍾頭,可等徐冽熄了燈,把她抱進懷裡,她的身體好像認得這是心安的地方,自說自話就放棄了抵抗,一下子沉入了夢鄉。
蘇好在夢裡回到了去年的一年二號。
她在新澤西雨夾雪的夜裡買了一個很好看的雪人蛋糕,回到宿舍點上蠟燭,對蛋糕笑著說:“男朋友生日快樂。”
笑到眼睛裡熱淚浮動。
她一個人吃著蛋糕,邊吃邊望著窗外,心想雨夾雪算什麼雪,又湿又冷,還堆積不起來,下多久都是徒勞無功。
蛋糕很大,她吃到撐,吃到難以下咽卻還在努力,不知道在執拗什麼,好像隻要她吃光了蛋糕,雪就會積起來,她和徐冽看雪的約定就會實現。
蘇好從這個難過的夢境中驚醒,看見昏暗的天花板一時沒回過神來。她抬起手,碰了碰眼角的湿潤,才記起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