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賊頭賊腦的幹什麼?這果茶是買的,又不是偷的。”
“你懂什麼。”蘇好翻個白眼。
她話音剛落,鄒愷掌心的手機震動了一聲。
蘇好斜著眼去瞟,瞟見徐冽的微信頭像,一把奪過手機來看——
哥:「喝的給你姐了嗎?」
蘇好咕嚕嚕豪飲下半杯冰果茶,舒爽地喟嘆出一聲“哈——”,然後捏著鄒愷的手機,慢悠悠打字回復徐冽:「我姐沒要。」
*
蘇好和鄒愷被鄒譽接上車的時候,蘇好爸媽已經到了鄒家。
林闌熱情地招待夫妻倆喝茶,與兩人歡歡喜喜寒暄了會兒近況,說起蘇好的英語成績時,客廳裡的氣氛突然有些僵硬。
愕然過後,鄒月玲目光閃爍地看著林闌:“好好真是偷偷在學英語,連你們都不知道?”
林闌面露慚愧:“是啊,平常看她在家都不做作業,經常戴著耳機玩手機,不是說在刷微博,就是說在聽相聲,現在想想,估計其實在學英語呢。”
鄒月玲茫然了一瞬,無措地看向蘇文彬:“這……”
蘇文彬安撫似的拍拍她手背,問林闌:“好好說,她學英語是為了環球寫生?”
“說是這麼說,但我怎麼聽怎麼像借口。我就想,孩子得是有什麼天大的難處,才能瞞成這樣……”林闌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道,“我覺得,好好是不是想出國留學,怕你們不同意才這樣?她上次集訓去的那個什麼藝術學院,不是有她很喜歡的一個外國教授嗎?”
鄒月玲雙手攥著裙角,毫無徵兆地落下淚來。
林闌一愣,趕緊抽了張紙巾給她。
Advertisement
鄒月玲慌忙拿紙巾拭眼淚,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蘇文彬驀地站起來,想跟過去,腳步一躊躇,又在沙發上坐下來。
等鄒月玲進了洗手間,林闌壓低聲問:“這是……?”
蘇文彬嘆著氣搖了搖頭:“好好去美國集訓的時候,你姐擔心得整夜睡不著,醫生說這是因為妍妍留下的心理障礙。這事我們本來沒告訴好好,好好估計是從哪知道了,才不提出國的事了。我和你姐看她去那所藝術學院參觀集訓完以後,再沒提過別的要求,本來以為她已經高興滿足了,沒想到她是藏著不說了……你姐知道好好為她這樣,心裡難受。”
林闌恍然大悟。
這才是這事麻煩的地方。如果鄒月玲隻是理念上不同意蘇好出國,蘇好可能會像之前為自己爭取集訓機會一樣,對她軟磨硬泡。
可鄒月玲是心理上過不去。
那蘇好還怎麼再開這個口。
真碰上不明事理的父母,為了夢想跟家裡吵架撕破臉的孩子也不是沒有。
但蘇好的父母並不是不明事理。如果蘇好堅決要出國,哪怕頂著心理障礙,鄒月玲或許也會答應女兒。
可反而是因為這樣,蘇好才選擇了放棄。
“那姐這心理障礙,有沒有去找醫生治療?”林闌問。
蘇文彬點點頭:“最近在做定期治療,隻是心理上的毛病見效沒那麼快。”
門外忽然傳來蘇好和鄒愷的吵嚷聲。
林闌和蘇文彬同時緘默斂色,從洗手間出來的鄒月玲也迅速整理好儀容表情。
蘇好走進玄關,往客廳沙發望去:“爸!媽!”
“姑姑!姑父!”鄒愷跟在她後邊喊。
“好好愷愷回來啦?”鄒月玲笑著迎了出來,上下打量女兒,“去哪玩了?怎麼還化了妝?”
“不好看嗎?”蘇好摸摸自己的臉頰。
“好看,我們好好越長越漂亮!”
“哪裡漂亮?臉塗得像鬼一樣!”鄒愷衝蘇好“略略略”。
“小白眼狼,過河拆橋是不是?”蘇好擰著鄒愷耳朵,“白帶你出去玩了?”
“哎喲喲痛痛痛!”
鄒月玲看著姐弟倆吵得不可開交,臉上在笑,眼底又浮起一潮湿潤,趕緊背過身往裡走去,嘴上若無其事地嗔怪:“這倆孩子,冤家似的!”
*
蘇好和爸媽在舅舅家吃過午飯後,趕在徐冽來上課之前回了家。
鄒月玲和蘇文彬就是特意為了看蘇好回來的,也沒安排走親戚串門,下午帶她去市區看了一場攝影展,晚上又陪她去西餐廳吃了頓飯。
蘇好跟爸媽聚少離多,見面相處時很少分神,這麼一來倒沒什麼功夫再記起“失戀”的傷神事。
而且鄒月玲好像對她好不夠似的,拼命給她安排假期活動,第二天下午剛闲下來,又帶她去逛街。
鄒月玲有心在物質上補償女兒,拉著蘇好在附近百貨商場逛了一下午,從頭到腳地給她添置新衣服,說她穿這個也好看,穿那個也漂亮,逛到後來反倒是蘇好有點眼暈。
見她逛累了,鄒月玲提議去吃下午茶。
蘇好剛要應,忽然在女裝區看見個老熟人。
鄒月玲看她目光凝住,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隱約認出了那個正在試衣鏡前比劃衣服女生:“那好像是……”
“我上學期那個同桌。”蘇好望著許芝禮的背影說。
之前許家父母因為許芝禮學壞逃課來學校鬧過事,也問蘇好爸媽討過說法,鄒月玲知道蘇好不可能故意帶壞同學,自然對糾纏不清的許家人沒留好印象,也怕蘇好再被卷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裡。
鄒月玲皺了皺眉,剛要把蘇好拉走,卻聽她說:“媽,要不你去吃下午茶,我找她玩會兒?”
“你們現在還在聯系?”鄒月玲驚訝道。
“平常沒什麼聯系,上次我給她過過生日。”
“那你們這是和好了?”
“算是吧,”蘇好皺皺鼻子,高深莫測地說,“我倆這友誼吧,比較復雜。”
兩人說話間,許芝禮從試衣鏡裡望見蘇好,轉過身來:“喲,蘇好同學。”又看了看鄒月玲,“啊,阿姨好。”
“你好。”鄒月玲衝許芝禮笑了笑,見兩個孩子好像確實沒鬧矛盾,放下心來,拍了拍蘇好的肩,“那你們敘敘舊,媽去頂樓喝茶等你。”
蘇好點點頭,目送鄒月玲拎著大包小包離開後,才上前跟許芝禮打招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頹廢女孩居然開始收拾自己了。”
許芝禮聳聳肩:“買身行頭出去見人。”
“見誰?你跟林天揚和好了?”
“好個屁!你見過哪個社會哥被綠了還吃回頭草的!是有人找我拍電影,讓我去見見導演。”
“什麼玩意兒?”蘇好看著她這一頭藍黑色的短發,“找你演非主流葬愛電影嗎?”
“你說對了,還就是我這種非主流才能演的角色。”許芝禮挑了挑眉,“星探聽過吧?那天晚上我就在天橋上看風景呢,被一星探發掘了,說我很適合本色出演他們的電影。”
“就你?你別是碰上傳銷的了吧。”
“人家正經公司好吧。”
蘇好嗤笑:“正經公司能看上你這麼不正經的人?”
“是啊,稀奇吧,居然有影視公司要找一批素人拍一部抑鬱症群像片。那星探也真是獨具慧眼,千萬人中一眼看出了我眼中的憂鬱。”
蘇好臉上笑意滯住。
許芝禮看了眼手裡衣服的價格標籤:“怎麼都這麼貴,離家出走的窮酸孩子真是太傷了,算了,去平價點的店。”又看看蘇好,“去不去?”
“走唄,”蘇好不再質疑這事的真實性,“陪未來的電影明星買衣服,應該不掉我的價。”
“還不一定成呢,我先去看看好不好玩,好玩我就拍,不好玩就拉倒。”
兩人穿過女裝區,一路打著口水仗,經過一家首飾店門前時,許芝禮忽然聽見蘇好“草”了一聲。
“許芝禮,你賣我行蹤?”蘇好咬牙切齒地指指那個站在首飾櫃前的人。
“誰賣你行蹤?”
許芝禮一愣之下也看見了店裡那道身影——
徐冽站在首飾櫃前,似乎是在挑手鏈,平靜無波的臉上難得有一些愁容,眉頭深鎖地指著一條手鏈讓櫃員拿出來。
因為隔著一道玻璃門,他又挑得十分專心致志,所以並沒有看到身後的她們。
許芝禮反應過來:“你說我賣你行蹤給你男朋友?神經病,我哪有他手機,再說我跟你才遇到幾分鍾。”
蘇好思考了下,“哦”了聲。
也對。
是她被鄒愷賣過行蹤以後,對人性有了陰暗的猜測。
那這麼說,這隻是個巧合。
“你可真逗,附近本來就這一家百貨商場最大,怎麼著,你家開的,不許別人來?”許芝禮覷覷她,“剛好,首飾我也想買,進去逛逛。”
“不逛這家!”蘇好壓低聲音,把她拖離首飾店門口。
“幹什麼呀你,”許芝禮皺皺眉頭,“躲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個屁,這回真不是了!”
“喲,”結合蘇好東躲西藏,而徐冽一個人逛首飾店的表現,許芝禮展開了合理想象,“你把人家甩了?”
蘇好低哼一聲默認。
許芝禮露出看戲的表情,突然殺了個回馬槍扭過頭去:“徐冽!你前女友在這兒呢!”
徐冽從首飾櫃前抬起頭來,看見了兩人。
“許芝禮你有毛病啊!”蘇好有意想躲,但真被徐冽看到了,又不好像隻過街老鼠一樣丟臉地蹿走,隻好氣勢洶洶地瞪住徐冽,用眼神警告他不許出來。
徐冽剛往外走了半步,被她一瞪,隻好站定在原地,無奈地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
“啊,上次還是‘我黏我男朋友關你屁事’呢,”許芝禮看著兩人搖了搖頭,“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你他媽休學大半年還背得出這些酸詩也是不容易啊?”蘇好用殺人的目光看著許芝禮,“要不你繼續站這兒吟詩作對,我走了?”
“別別,一起一起。”許芝禮跟上蘇好,回頭看了眼留在店裡的徐冽,給他誇張地比了個口形——來木衣坊。
蘇好氣哼哼走在前邊,許芝禮快跑幾步追上她:“唉,為你拋棄了我最愛的首飾牌子。”
“你可拉倒吧,你一離家出走的窮酸未成年,買得起那家?”
“……”
“是,我也就隻能買買平價款了。”許芝禮嘆息著下到百貨商場一樓,讓蘇好陪她進了木衣坊,一家類似優衣庫,男女裝都有的平價服裝店。
許芝禮拉著蘇好在店裡東走西逛,見她自從偶遇徐冽之後就有點心不在焉,一邊挑衣服一邊八卦:“欸,為什麼甩人家啊?”
蘇好有苦不肯說:“這有什麼為什麼,就不喜歡了唄!”
“哇,看不出來,你這人新鮮期比我還短,”許芝禮嘖嘖搖頭,“那你要是不喜歡了,不如換我上?”
蘇好一愣:“上什麼?”
“徐冽啊,我看著還挺喜歡呢,”許芝禮眨眨眼,“身材長相都是絕品,還文武雙全,對女朋友又那麼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