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鄭意眠問她:“你想得這麼周全,那你喝過嗎?”
李敏撓撓後腦勺:“沒有,我隻、隻喝過啤酒。”
鄭意眠:“……”
想了想,鄭意眠還是戳了戳梁寓的手臂。
他很快回應,轉過身來問她:“怎麼了?”
鄭意眠斟酌地、克制地、矜持地,盡量不露聲色地問:“有沒有什麼適合我喝的,比較好喝一點的酒?”
“適合你,還得好喝……”他低笑一聲,“怎麼,想喝酒了?”
“不是,我就是想,我以前都沒怎麼喝過嘛,今天剛好有機會,想試一下。”她抿抿唇,能看出帶著一點兒矛盾。
梁寓放下手裡的骰子,扶住她後腦勺,湊近她耳邊:“我要是給你灌酒了,你爸媽發現,會不會揍死我?”
“別給他們知道就好了嘛。”鄭意眠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拉開一道小小的縫隙,“我就隻喝這麼一點。”
他垂眸,目光帶笑,聲音還有點不穩,側頭去拿酒的時候,還在自嘲似的低語:“嘖,感覺真有點自責。”
“怎麼?”她問。
“有種引誘年級第一逃課去打電動的感覺。”梁寓笑,“你那麼乖,我怎麼能喂你酒?”
鄭意眠想了想:“如果你覺得不好,那就別……”
他打斷道:“不過還挺刺激的。”
鄭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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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多時,梁寓給她帶了一小杯淡粉色的酒過來。
賣相還真是上乘。
他坐在她旁邊,沙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陷下去一小塊,杯中酒卻沒灑。
他把酒杯順手遞到她唇邊:“先嘗吧,就嘗一點。”
鄭意眠低頭,抿了一點。
他失笑:“我說一點,你還就真嘗一點點?這樣怎麼嘗出味道來?”
她又低頭啜了口,杯中酒線隱隱約約下去了些。
剛入口有點辣,還有點嗆,即使有一點點果味兒,但並不明晰。隻是吞下去,再回味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淺冽的回味。
梁寓挑眉,問她:“好喝麼?”
“還行。”她咬唇,“不算很好喝,但也不難喝。”
他不置可否:“這東西本來也沒多美味。”
“你們不是很愛喝嗎?”她捧著臉,低聲說,“想知道你喜歡的東西,是什麼樣的。”
他搖搖頭:“也不是很愛喝。”
“可你們以前在酒吧,不是經常……”
“消遣罷了。”他盯著酒杯灑下的投影,緩緩道,“那時候畢竟沒事幹,除了這些消遣和麻痺,找不到別的東西了。”
原來是這樣。
鄭意眠抿唇,笑:“原來你也沒那麼喜歡喝酒啊,那……你比較喜歡什麼消遣?”
他沉吟,聲音染上醇酒似的低:“……想了解?”
很快,他的氣息將她盡數籠罩,綽綽約約,憑空拉了道醇厚的紗幔一樣。
“我喜歡你。”
她心跳頓了拍,旋即眨了眨眼,問:“我算消遣嗎?”
“算啊。”他聲調平緩,一字一頓,“遇到你之後,就了解你喜歡吃的、喜歡喝的、喜歡做的,就這樣消磨原來覺得很無聊的時間。人這一輩子,總是離不開消遣的。”
“有的消遣很迅速,而且頻率很低,就像酒、煙、電動。”
最後,他說:“但你不一樣,你是我一輩子的消遣。”
是我枯燥繁碌生活裡的浪漫篇章。
必不可少,且有始有終。
一場party結束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大家盡興地走出包間,面上都掛著暖和的笑意。
趙遠醉得像爛泥,扶都扶不動,室友攙著他,他就一手搭在室友肩膀上,腳底還不停打滑,活像小品喜劇現場。
女朋友在旁邊笑得停不下來,邊笑邊錄像:“明天我一定要給他看,讓他知道自己喝醉是什麼樣子。”
室友受不了,索性直接把人扛起來:“記得告訴他給我錢!搬一次五百塊!”
鄭意眠正看得好笑,一轉頭,梁寓就垂眸問她:“你今晚呢?送你回家?”
鄭意眠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又遞到梁寓鼻下:“你聞聞看,有酒味嗎?”
他笑她:“現在這塊兒都是酒味,我怎麼聞得出來?”
她垂下腦袋,開始思忖:“要是身上有酒味,還不如不回去。如果回去了被他們發現,肯定又要嘮叨我好久。”
“不回去,能去哪兒?”梁寓扶她進電梯,摁下一樓按鍵。
“就跟他們說我去敏敏家住一晚,也沒什麼關系。”
鄭意眠回頭問李敏:“敏敏,如果我身上有酒味,可以回你家嗎?”
“當然可以呀。”李敏說,“一起回去就好了。”
商量好了後路不至於無家可歸後,鄭意眠放下心來,跟著人流一起走出電梯。
站在最前面的人發來“線報”:“我靠,下雨了!”
在裡面玩得太投入,沒有人發現外面的暴雨已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了。
這雨來勢洶洶,一點都不溫柔,噼裡啪啦地敲打著不遠處的傘面。
視線裡的一切被大雨渲染成迷蒙的灰色。
“先等會兒吧。”梁寓道,“等雨小了再出發。”
“也真是,附近一個超市一個賣傘的地方都沒有,傘都買不了。”
“不是吧,我覺得這是陣雨,下這麼大,估計一會兒就停了,不用買傘,沒必要。”
“好,那就再等等。”
有人猜測得果然很準,大概十分鍾之後,雨漸漸小了,又等了一會兒,雨勢已經降成了毛毛細雨的狀態。
大家蜂擁而出,準備去前面的路口處攔車。
交通方便的,就直接搭地鐵搭公交,不方便的,就去攔出租車。
但無論選擇哪種交通方式,都要先去前面那個路口處。
才走出去三分鍾,大雨就這麼不近人情地回歸了。
雨滴砸在身上,好歹還是有點疼的,所以就有人已經叫開了。
“哎喲我的天,怎麼一下又變大了!”
“跑快點吧,跑快點,我們跑到前面的車站,先去躲個雨!”
梁寓脫了外套,摟著鄭意眠往車站跑去。
雖說聊勝於無,但外套能有多大的遮雨能力,到車站的時候,鄭意眠全身上下,已經被淋得差不多了。
本來並不明顯的酒味被大雨一浸泡揮發,就更明顯了。
這下肯定不能回去了。
鄭意眠從包裡取出紙巾給大家擦身上的雨水,自己擦了擦手,給家裡去了一個電話:“喂,媽,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敏敏要我去她家住……免得回去還要坐很久的車,現在也晚了……嗯,好,我會注意安全的,拜拜。”
掛斷電話,李敏回頭:“請示完了麼?”
鄭意眠點頭:“可以,就去你家……”
“去我家我是沒意見啊。”李敏苦著臉,“可是去我家坐出租也要四十分鍾,你淋得這麼厲害,感冒了怎麼辦?”
鄭意眠沉默了一會兒。
李敏問:“有沒有誰能把你捎回去,並且家裡離得很近的呢?這樣方便些呀。”
不過半晌,梁寓道:“我家,坐車回去隻要八分鍾。”
李敏眼睛一亮:“那你就去梁寓家吧眠眠,離得近,反正跟去我家也差不多,並且還近。”
再三權衡之後,鄭意眠還是選擇去了梁寓家。
李敏家隔得太遠,回去之後確實很有可能感冒,去梁寓家也差不多,一樣能解決問題,而且還更近一些。
李敏:“行,那這樣的話,你倆現在就回去吧,我再等等,車還沒來。”
“好,那你注意點,到家發消息跟我說聲。”
“得嘞,快去吧。”
簡單地囑咐過兩句之後,鄭意眠和梁寓就先回去了。
回去之前,鄭意眠還跟大家說:“如果等下我們到家了,你們還有人在這裡等雨停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們送傘來。”
雨很大,兩個人很快地跑了回去。
跟著梁寓一起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鄭意眠這才想起還沒有問他父親在不在家,但是下一秒,她似乎是想到什麼,緘了口。
大門打開,果不其然,家裡面一片漆黑,沒有人。
梁寓先進去開燈,鄭意眠順勢從後面進門,然後把門關好。
剛落腳,就收到群組裡的消息,說大家全部都已經上車回家了。
鄭意眠松了口氣,道:“大家都走了,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梁寓點點頭,看她渾身湿透,道:“你快去洗澡吧。”
鄭意眠看向他。
他一路上都想著護著她,自己也被淋透了,雨滴順著烏黑的發往下淌。
“那你呢?”
“我房間也有衛生間,放心,我和你一起洗。”
“……和我一起?”
他不禁莞爾:“我說的是時間上的一起,不是地點。好了,進去洗吧,再不洗真要感冒了。”
衣服都湿噠噠地貼在身上,她也早就覺得難受了。
梁寓送她進了衛生間,告訴她冷熱水的方向,就帶上門出去了。
過了會兒,鄭意眠緩過神來,脫掉淋湿的衣服,站在花灑下,借著澆淋下的熱水回暖。
相同情況下,男性的動作總比女性的更快一些。
鄭意眠才洗完頭,沐浴露都沒抹,梁寓就敲了敲門。
“毛巾和衣服放在門外了,你洗完開門拿一下就好。”
“嗯,好的。”
洗完之後,鄭意眠裹著浴巾,將門扯開一條小縫,而後伸出手,很快地拿走了椅子上擺著的毛巾和衣服。
一開始,她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把睡衣拿起來的時候,才迷糊地想著——梁寓這裡難道有女款的睡衣嗎?或者……他是給她自己的睡衣?
但是手裡的面料,怎麼這麼輕這麼薄……
梁寓是不是不小心把別的東西拿給她了?一般的睡衣怎麼會這麼輕薄呢?
抖開手裡的東西,鄭意眠難以置信地,重新從上而下地確認了一遍——
是,沒有錯。
勾在她手指上的的那件睡衣,哦不對,幾乎算得上一塊布料似的東西,她是不是在哪個商場裡見過?
鄭意眠艱難地眨了眨眼,靠在門上,輕聲往外問:“梁寓……你還有別的衣服嗎?”
聲音已經很小,但是梁寓聽到了。
他回道:“沒有了。這件你先穿著吧,等下出來了,我給你披件外套就好了。”
她點點頭,套上那件睡裙,心裡砰砰砰直打鼓,還是開了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