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天了,衣服帶夠了沒有?”
鄭意眠點頭:“帶夠了。”
“專業課什麼的都還好吧?在學校一般吃什麼?”
“都挺好的。”鄭意眠說,“學校吃的種類很多,我還參加了一個漫畫比賽。”
鄭母笑笑:“什麼比賽?”
“就是畫命題漫畫的。”她答說,“現在還沒開始初賽。”
“那挺好呀。”鄭母笑,“適當參加一下,鍛煉自己。”
吃完飯,鄭意眠就進房間畫《萬妖生》的漫畫了。
雖然跟音樂有關的稿子還沒畫完,但靈感這事也不能強求,更何況離初賽截止還有一段時間
她平時在學校裡會抽出闲暇時間畫稿子,在家裡也不闲著,手繪板都是背來背去,不放過任何一個畫畫的機會。
她還記得自己上半年的稿費,全都拿來購置那個價格不菲的手繪板了。
父母自然是很高興,作為給她的獎勵,給她在家也買了臺筆記本,專門讓她拿來畫畫。
鄭意眠電腦正打開,鄭母就進來了:“不休息會兒嗎?”
鄭意眠回頭,輕聲道:“不用,畫完我就直接睡覺了。”
“也不要太累了,雖然希望你有點目標奮鬥一下,但是不希望你太累著自己了。”
“知道啦。”她說,“我畫完一篇漫畫一般都休息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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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母關上門出去,鄭意眠開始完善線稿裡的場景細節。
畫完是十點半,跟梁寓聊了會兒洗個澡,她就睡下了。
休息了一個周末,周日下午,鄭意眠坐家裡的車,動身回學校。
剛到了學校門口,她下車,準備去採購一點吃的。
剛進良品鋪子,碰上趙遠他們。
鄭意眠看他們買了一大袋子,忍不住笑問:“你們平時周末不是不出門嗎,今天怎麼有這個興致?”
趙遠聳肩:“還不是陪寓哥出來的。”
鄭意眠往旁邊看了看:“陪他?那他人呢?”
“你還不知道嗎。”趙遠神秘兮兮湊過來,“他剛走,在音樂教室練架子鼓呢。”
“東西他帶來了嗎?”鄭意眠抿唇,“這麼快啊。”
“雖然帶來了,但他說他太久沒練了,死活不肯給我們看。說自己先去練,到時候再給你看。”
“不過……”趙遠繼續道,“你可以去教室外面看一眼嘛,偷偷的。”
“什麼偷偷的。”室友嫌棄道,“光明正大地偷看一眼不行嗎?”
買好東西出去之後,鄭意眠臨時在微信上收到老徐的消息,讓她去一趟藝術樓,拿一下比賽的賽卡。
藝術樓裡也有一個簡單的音樂教室,在三樓。
去四樓拿完準考證之後,鄭意眠本都忘了梁寓練架子鼓的事兒,下樓的時候,忽而聽到一陣樂聲。
像是想起了什麼,鄭意眠下樓的腳步頓住,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音樂教室的門口。
音樂教室做了隔音牆,隔著門上一道小小的可視窗,鄭意眠看到了坐在教室正中的梁寓。
他做起什麼事來都像是漫不經心的,和別人不一樣,他的漫不經心,偏偏讓人生出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來。
他的頭發隨著大幅擺動的動作搖晃出一個弧度,蓬起的發頂被碎光揉散,握著鼓槌的手指修長而堅定,骨節分明。
鼓面被或輕或重、或短或長地敲下,迸發出各種抑揚頓挫的鏗鏘聲調。
密集而頗富張力的鼓點下,他微微揚頭,側面輪廓被光描出一個流暢的剪影,喉結處落下一個並不刺眼的小光點。
他動作行雲流水似的,手肘每一次停頓,手臂肌肉都繃起一道起伏漂亮的線條。
他身後的各種物體的影子相互錯落,恍然間,鄭意眠竟然有種自己在看演奏會的錯覺。
吉他手、鼓手、鋼琴手、主唱……
假如這是一個舞臺,那麼這些人,要走上多久,才能走上這個舞臺?要面對多少的爭論、非議、阻止?
想到這裡,她似乎有了個故事的大致輪廓,靈感忽來的那一瞬,她失手推開教室的門。
樂聲戛然而止。
梁寓抬頭看她,鄭意眠站在原地,朝他眨眨眼,半晌,才笑了笑:“我……聽他們說你在這裡練鼓,剛好來這裡拿了比賽卡,就順便來看看。”
梁寓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她面前,卻隻是噙笑看著她,一言不發。
鄭意眠抓住門把把手,聲音落低:“要是打擾了你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她正要關門走,手忽然被人覆住,身後傳來梁寓松散的嗓音:“人贓並獲了,還想跑?”
鄭意眠回頭,攤開自己的手,聲音變柔:“我又沒拍照,哪有贓物?”
梁寓不知從哪裡提來了一個袋子,掛到她手上,音色裡勾著淺薄的笑:“這下有了。”
她手裡一沉,不禁看著手裡的袋子,略詫:“你又買了什麼?”
“商場看到一條裙子,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梁寓緩緩道,“配那條項鏈,剛剛好。”
“說到那條項鏈。”鄭意眠聲音一頓,“其實那並不是通關密室的禮物吧?”
後來,她也有別的寢室的朋友去過密室逃脫。聊天時候說起來,她們都表示,即使費盡心思通關了一次,獎品也是四五百左右的小東西。
梁寓挑了挑眉:“嗯,是我買的,那時候想找個理由送給你,就說是通關禮物了。”
在兩個人還是朋友的時候,假如他直接送,按她的性格,大約是不會收的。
鄭意眠點點頭,繼而,又問他:“還練嗎?”
“還練什麼。”他失笑,“你不是都看過了?”
見鄭意眠衣領上的蝴蝶結散開,梁寓伸手給她系好,問一遍:“有靈感了麼?”
“有一點了。”
梁寓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她的右臉頰,指尖隱約滑過她耳垂。
“行了,那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隨口問梁寓:“你小時候為什麼學架子鼓啊?”
“那時候不愛上課,他們就想著給我培養點別的興趣愛好,學了一陣子架子鼓,就又沒學了。”
“……為什麼沒學了?”
“把別人打哭了,從此他看到我就不敢來上課,沒辦法,我就不去了。”
鄭意眠笑了:“你小時候,還真挺混的。”
梁寓頷首道:“是挺混的。”
他這個人,生來就不溫柔。
碰上不喜歡的人或事慣用武力解決,喜歡什麼就去拿,拿不到就搶。
沒想到能為一個人瞻前顧後,柔腸百結;也沒想到會有個人讓他視若珍寶,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好像……是真的把所有的溫柔,全部給她了。
回了寢室,鄭意眠花了四十分鍾,在紙上寫好了比賽漫畫的大綱。
拿出手繪板,第一幅場景,就是男主打架子鼓的畫面。
畫面線稿畫完,鄭意眠伸手揉了揉眉心,在抽屜裡找了塊抹茶巧克力吃掉。
李敏從她後面經過,看了眼,不由得問了句:“你畫梁寓幹嘛?”
“沒有啊。”鄭意眠轉回頭,再審視了一遍畫面。
她登時緘默無言,復又確認一遍。
鼻子、眼睛、嘴巴。
屏幕上男主,居然真的是梁寓的樣子。
她一失手,把梁寓……畫成了漫畫原型?
第44章 四十四條魚
李敏看著她:“怎麼回事你?你要寫畫跟梁寓的日常戀愛記錄了?”
“沒有。”鄭意眠撐著腦袋, “我隻是從梁寓身上找到了一點兒靈感, 畫的時候, 就不自覺畫成他的臉了, 我改一下。”
點進橡皮擦, 細節處翻來覆去地改了好幾遍, 鄭意眠這下被自我催眠,想著應該不像梁寓了吧?
下一秒, 老三端著杯子從洗手臺走過來,看著鄭意眠的屏幕驚嘆了聲:“媽呀, 梁寓!”
鄭意眠:“……”
老三:“你這形抓得也太準了吧,聯考妥妥九十五分啊。看來還是最熟悉的人最容易畫。”
再改多了任何一筆都覺得奇怪,沒有辦法, 鄭意眠最後還是隻能接受自己把男主畫成了梁寓這個現實。
隻要不讓他知道, 應該就行了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鄭意眠開始動筆。
畫了一半的時候, 她們下樓去買飯, 李敏順便問:“眠, 你吃啥, 給你帶一份。”
“可樂雞塊好了。”鄭意眠挪不開目光, 還在繼續畫線稿,“感恩。”
“得嘞,各位, 走吧。”
門砰一聲關好,她們就下樓去買飯了。
鄭意眠畫了幾個場景,李敏她們就回來了。
剛回來,李敏就頗為氣憤地對鄭意眠道:“眠眠,我們剛剛出去買飯,順便去拿了個快遞,你知道我們碰到誰了嗎?”
鄭意眠看她:“碰到誰了?”
“碰到隔壁l大的學生了,她們可能也是藝術系的吧,在我們後面等快遞的時候也在討論這個漫畫比賽的事。本來討論的都比較正常,後面忽然有個人就說,‘這些事不用我們操心,反正我們學校這種比賽一直贏。’”
l大就在大隔壁,兩個學校相隔不遠,名氣也相當。隻是綜合來說,大名氣稍大些。
即使在別的專業上,兩所學校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但兩所學校的美術系,都是盛名在外的。
這麼一來,兩所大學會有些比較,也是難免的事。
這兩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大藝術系雖然一直發展得不錯,但碰上和l學子共同的比賽,就很難拔得頭籌。
比賽次數一多,l大的學生就產生了“我們一定贏”的優越感。
李敏坐到位置上:“雖然我偶爾也會嫌棄我們學校,但別人要是看不起我們學校,我就很生氣了啊。起碼也是全國前幾的大學,有什麼好看輕的。又不是中國打乒乓球,他們又沒贏多少次,還有底氣把話說得那麼滿?”
“別生氣別生氣。”鄭意眠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我們會贏的,你要相信大家。”
“比起大家,我還是更相信你。”李敏把可樂雞塊遞給她,語重心長道,“眠眠,你一定要好好畫,狠狠挫一下他們的傲氣。”
鄭意眠笑笑:“知道啦,我會努力的。”
李敏忽然問她:“你畫的是個啥樣的故事?我好想看。”
“音樂唄,追夢熱血向。”鄭意眠把圖片版發給她,“現在才畫了一點。”
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太復雜的故事。
漫畫女主程音的學生時代本該平庸,但因為異性好友程越幫她出頭時違反校規,被退學後無故消失,隻留下一個畢業想辦一場演奏會的夢想。程音出於愧疚,答應他,自己會努力給他租一個音樂廳辦演奏會。
後來,為了完成自己的允諾,程音選擇兼職攢錢。在一次兼職中,她將沈覓誤會成程越,追進小巷,卻不料小巷斷電,而自己有夜盲症。幸好,好心的沈覓讓她拉著自己衣角,將她帶出小巷。
她就這樣和沈覓結識,日漸相熟後,鋼琴天才沈覓告訴她,其實他並不喜歡鋼琴,他喜歡的是小提琴,夢想是能夠有一場自己的獨奏會。是因為家庭緣故,才不得不和自己不愛的事物朝夕相伴。
於是程音邀請沈覓加入自己的畢業演奏會,沈覓欣然應允。
“然後呢?!”李敏舉著手機來回晃,“你可是我室友啊,你居然忍心給我看連載!不看還好,一看我更想往後看了。”
糾結半晌,李敏斟酌道:“劇透嗎眠衣大大?”
“不。”鄭意眠粲然一笑,“我先出去看電影啦,回來再畫,畫完給你看。”
李敏還在後面哀嚎“蒼天啊大地啊鄭意眠你沒有良心”,鄭意眠這邊已經換好了衣服,問她:“炸肉吃嗎?回來給你帶。”
李敏驟然收聲,點頭如搗蒜:“吃吃吃。對了,你出去看什麼電影?”
鄭意眠聳肩:“不知道,梁寓沒告訴我,隻說帶我去看電影。”
她披了件淺灰的針織外套,就出門了。
梁寓已經在樓下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