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著前桌的桌面發呆,直到大部分學生都來了教室。
楊洺進入教室來要跟李肖楠說話,走過來趕緊舉起了書擋上了李肖楠的臉。
然而已經遲了,好多人都看到了李肖楠目光呆滯,不停掉眼淚的樣子。
一向死氣沉沉的一個酷酷的男生,一大清早的成了這副樣子,還怪嚇人的。
“什麼情況啊楠哥,你哭什麼啊?”楊洺拿著課本擋著李肖楠的臉,壓低聲音問。
李肖楠錯愕地看著楊洺:“我哭了?”
“你自己看看你桌面。”
李肖楠一低頭,就看到桌面上有水痕,他又抬手擦了擦眼睛,發現自己真的在哭。
整個人都給丟了魂一樣,哪裡都不太好了。
他居然追了自己兄弟的媽媽!
他算是知道周睿當時為什麼那麼崩潰,排斥他的追求了。
柴美涔會怎麼看他?
柴美涔肯定不會是隻有十六歲啊!
她是如何看待一個跟她兒子一般大的孩子追她的呢?
想一想他就覺得心髒疼。
太羞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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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啊!
周睿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到了李肖楠面前問:“怎麼了這是?”
李肖楠看到周睿就更難受了。
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難道說我對做你爸爸沒有企圖?
周睿可是第一次看到李肖楠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納悶得不行,周末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周睿看向楊洺,楊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李肖楠則是站起身來,垂頭喪氣地往外走,一直走到衣千歌的辦公室門口。
衣千歌看到李肖楠愣了一下,問:“怎麼了?”
“想請假。”
“呃……哪裡不舒服?”衣千歌伸手拿來請假條。
“哪裡都不舒服。”
“去醫院嗎?”
“估計得掛精神科。”
衣千歌寫了一個請假條,遞給了李肖楠,問:“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一定。”
“嘖……”衣千歌有點搞不懂現在的孩子,正納悶呢,就看到李肖楠拿著請假條魂不守舍地走了。
衣千歌走到辦公室門口問周睿:“他怎麼回事?”
周睿白了他一眼,沒回答就走了。
衣千歌捂著胸口努力做心裡建設。
周睿走了兩步,就收到了楊洺發來的消息:睿哥,美姐正在向你狂奔。
周睿嚇得趕緊找地方躲,推開衣千歌就進了衣千歌的辦公室,還把辦公室門反鎖了。
衣千歌站在門口愣了半天。
沒一會柴美涔就跑了過來,看到周睿站在辦公室門口的窗戶那裡看她呢。
“你給我出來!”柴美涔對著裡面吼。
“我不!”周睿脖子一梗,倔強且堅強。
“你現在出來,我不打死你。你要是再不出來,我打不死你!”
這話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周睿哈士奇懵逼了一瞬間。
衣千歌站在旁邊,清咳了一聲,問:“怎麼了?”
“他的考試成績你沒看到嗎?”柴美涔問他。
“看到了。”
“就這樣還不揍他?”
“其實……其實還可以試試拯救一下,總之……別打孩子。”衣千歌試圖全解。
“我教了十幾年的孩子,你突然蹦出來跟我說我教育理念不對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衣千歌趕緊解釋,他真的沒想那麼多。
“你就是這個意思。”
“……”怎麼突然就要吵架似的?
結果周睿突然開門出來,對衣千歌說:“不用你幫我說話。”
說完扭頭對柴美涔說:“來,打我。”
柴美涔瞬間沒有揍人的興趣了。
衣千歌看著這母子倆同仇敵愾的樣子,還真挺無奈的。
一扭頭就看到李肖楠居然沒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又哭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衣千歌一大早就陷入了迷糊的狀態。
柴美涔看到李肖楠的狀態,突然回憶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想到自己噴衣千歌的那句真的有掉馬的嫌疑。
這……豈不是被李肖楠懷疑了?
難不成李肖楠發現了?
就在她想要去挽救一下的時候,李肖楠轉身離開了,走得毅然決然。
“回去收拾你。”柴美涔對周睿說道,打兒子的興趣都沒有了。
“行。”周睿跟在柴美涔身後走。
衣千歌看著柴美涔半晌,問:“侯冉昔副業是拔罐的嗎?”
周睿沒繃住:“噗——”
柴美涔扯了扯衣領,擋上自己的草莓印,瞪了衣千歌一眼:“管得著嗎?我們倆業餘養生。”
“收斂點,不然我這個班主任的不好坐視不管。”
“你怎麼管?”
“禁止早戀。”
“你就算發現早戀了又能怎麼樣?找家長?我家長就是我男朋友,你找去,看看他會不會跟我分手。”柴美涔回答得理直氣壯。
史上最牛逼的早戀學生柴美涔,挽著周睿的手臂走了。
衣千歌看著母子二人就這麼走了,突然有點惆悵。
他在想,他的存在是不是就是化解母子之間的矛盾的?無論之前有多大的怨氣,隻要看到他了,就一瞬間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化幹戈為玉帛?
原本柴美涔怒氣衝衝的,居然也瞬間消氣了。
衣千歌坐在辦公室裡翻看短信,找到李肖楠的手機號碼,給他發消息:注意安全,到家給我打一個電話,如果5個小時內收不到消息,我就要聯系你家長了。
發過去之後,沒收到回復。
他想了想覺得有點擔心,於是打電話給了李肖楠的家長。
電話接通後,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喂,你好。”
“哦,你好,我想找一下李肖楠的家長。”
對面清咳了一聲,偽裝成大人的聲音:“哦,我就是,我們家孩子出什麼事了嗎?”
“你覺得我很好騙嗎?你是李肖楠的妹妹?”
“我真的是家長!”電話那邊的蘿莉音努力偽裝。
“我是李肖楠的班主任,他的狀態有點不對,跟我請假了,你幫忙注意一下吧,實在不行就告訴你的家長。”
“哦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衣千歌看著李肖楠的家長欄填寫的電話,母親欄寫的是邱思彤的電話號碼。
再看父親欄的手機號碼數字有些熟悉,微微蹙眉,翻找周睿的資料看一眼周睿的電話號碼……
父親欄的電話號碼是周睿的手機號。
這群小混蛋!
他放下資料,打算去盯早讀。
路過一個辦公室聽到了吵架的聲音,他隨便掃了一眼不想管,畢竟也不是他負責班級的學生。
然而走了兩步,又覺得站在辦公室裡的學生眼熟,於是退回到了校長室門口,敲了敲門走進去。
坐在沙發上的家長還在罵人:“成績下降這麼多,你們還跟我說他成績非常穩定?這次考到第二名了。”
黃花用蹩腳的中文跟家長解釋:“家長您先別激動,張濡丞的成績一直都非常好,隻是考第一的學生同樣非常優秀。”
“我把我的孩子送來你們學校不是讓你們無腦誇他的,原本還有其他學校的國際班,我沒送過去,我是看中了你們學校的師資力量。現在呢,他考了第二名,這麼多年裡,他都從來沒考過第二,一向都是第一!”
“他跟第二隻差了2分。”
“2分也不行!我們家裡不允許有這樣的失誤,我要看看你們教室裡的監控,看看他是不是上課不認真。”
“你這樣有些不尊重你的孩子。”黃花微微蹙眉,忍不住反駁。
“我尊重他?!”張濡丞的父親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居然考到第二名,有什麼值得尊重的?”
說完,張爸爸看向張濡丞,剛巧看到了張濡丞無精打採的模樣,突然覺得來氣了似的,拿起桌面上的花瓶就朝張濡丞砸了過去。
張濡丞原本站在一邊旁聽,都不願意多看那邊一眼,身體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剛巧躲開了花瓶,他錯愕地看向衣千歌,又看向自己的父親。
“我要是你我都會無地自容,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你覺得我大驚小怪了是不是?你看看你什麼態度?我尊重你?我怎麼尊重一個廢物?我要是你,我早就一頭撞死了,丟不起那個人!”
張爸爸看起來就像一個猙獰的偏執狂,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都在發顫。
他睜圓了眼睛怒視張濡丞,模樣真的非常恐怖。
張濡丞再努力淡定,也突然紅了眼圈。
真是受夠了,他就猜到會是這樣,他的父母就是個瘋子,他簡直要喘不過來氣了。
“你覺得丟人,是因為你的虛榮心太重。”衣千歌終於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將張濡丞拉到自己的身後擋著,坦然地對張爸爸說道。
“你說什麼?!”張爸爸難以置信地看著衣千歌。
“為什麼要拿你的孩子跟別人比較,還不是因為你的攀比心?你的孩子就得是最好的?你覺得你做的就是對的?你這樣會把孩子逼成抑鬱症的。”
“狗屁抑鬱症,就是矯情!沒能耐考第一,還金貴得要命,怎麼別人都沒事?他還抑鬱症,他怎麼不去死?”張爸爸繼續罵人。
黃花也被張爸爸居然突然動手震驚到了,立即問:“您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思想?”
“我當年就是被我父親棍棒之下教育出來的,我從來都沒反抗過,現在我是感謝他的,至少我現在有好的學歷,有好的工作。我現在管著他,也是對他好,等他大了明白事情了,就知道感謝我了!”
張爸爸說完,還用手用力地拍著桌面,發出讓人跟著心髒發顫的聲響來。
張濡丞站在衣千歌身後,難受得蹙眉,閉上眼睛努力忍住。
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了,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沒事的。
沒事的……
“您冷靜一下。”校長看不下去了,主動說道。
“我非常冷靜,就是這個廢物真的太讓我失望了,還有你們這群老師,這麼護著是學生不對的!棍棒之下出孝子,你們需要嚴格的要求他們。”張爸爸開始質疑老師。
衣千歌再次開口:“紀伯倫曾說過:你的兒女,其實不是你的兒女,他們是生命對於自身渴望而誕生的孩子。他們借助你來到這世界,卻非因你而來,他們在你身旁,卻並不屬於你。你可以給予他們的是你的愛,卻不是你的想法,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