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嚴烈從C市回來。
嚴成理遠遠聽到大門開合的聲音,失態地端過咖啡杯從書房走出來,看他提著行李箱進門,傻站在一旁圍觀。
嚴烈把自己買的禮物拿出來,放到桌上,又推著父親走開一點,不要妨礙他整理物品。
嚴成理幹巴巴地問:“生日好玩嗎?”
嚴烈蹲在地上,頭也不抬道:“好玩。”
嚴成理短促地笑了聲:“還順便談了個戀愛?”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挺陰陽怪氣的,趕緊將嘴角下沉,遮掩住陰森的笑容。
嚴烈似是沒有察覺,答非所問地說了句:“我跟表弟約好了,我去給他當一個月的全職家教,八月末回來。”
他要是這時候抬起頭,就能看見嚴成理倏然抖動的面皮和因驚惶而顫動的瞳孔,但嚴烈清理完行囊,隻是目不斜視地在他身邊走過,將空置下來的箱子重新拉回房間。
嚴成理神情凝重地坐到沙發上,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等嚴烈收拾好行李從臥室出來,他滿臉的心神不寧。
空調風驟然大了起來,那點細微的響動都給嚴成理嚇得一個激靈。他站起來,粗聲粗氣地問了句:“這個家,你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嗎?”
嚴烈正準備將海產品拿去廚房,聞言莫名道:“我去工作賺錢啊。”
嚴成理轉過身,面向他嚴肅問道:“所以你不打算用我的錢了?”
“我是談戀愛了。”嚴烈說,“我總不能用你的錢去養我女朋友。”
“能啊。”嚴成理無法理解地道,“為什麼不能?我以後的錢也是要留給你的啊。”
他做了個掏心掏肺的手勢,激動地問:“你要幹什麼?悄悄搞經濟獨立,然後脫離這個家庭?你可以先問問我同不同意,達不成共識大家再慢慢商量嘛。當然我是希望你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的,可你也不用還沒開口,就拿這個來威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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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烈把東西都塞進冰櫃,又去廚房洗了把手,從一旁的貨架上拿過杯子熟練地泡了杯蜂蜜水,端回客廳。
“爸。”
嚴成理等著他開口。
嚴烈淡淡道:“少喝點酒。”
嚴成理氣道:“我沒喝酒!”
・
臨近大學開學的前幾天,方灼停了補習班,在網上搜索各種準備流程,而嚴烈頻繁地給她發購物鏈接。
君有烈名:【圖片】這衣服好看嗎?
小太陽:還行。
君有烈名:那我給你寄啦。
小太陽:?為什麼突然給我買衣服?
君有烈名:我的長這樣。【圖片】
兩件衣服都是白色的短袖,一件上面畫著向日葵,一件上面畫著小太陽。款式很相似。
君有烈名:一般的情侶裝都不怎麼好看,所以我特意找的。怎麼樣?配嗎?
方灼很難回答,嚴烈還在追問。
君有烈名:配嗎?
小太陽:配一臉!
君有烈名:【超開心】
君有烈名:然後我又買了兩個定制的帽子。【圖片】
黑白色的帽子上繡了兩個箭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箭頭的尾巴做成了心電圖波動的形狀,上面分別寫了“男朋友”、“女朋友”。
方灼忽然想起葉雲程視頻下面那位小姐姐的評論。她並不是很喜歡這頂帽子。
冬天用不上。可夏天誰要戴一頂帽子?
君有烈名:你知道嗎?大學裡有許多單身狗。【超兇的】
君有烈名:你是我的。
方灼:“……”
小太陽:【哦】
第64章 一顆小太陽(你告訴她們,你有男朋友了...)
方灼時常搞不懂這些撞色物品的樂趣在哪裡。
或者說,她覺得談戀愛是很私人的事情。在跟嚴烈交往之前,她不覺得這需要跟別人分享。
而且嚴烈平時看著挺正常的,面對這些營銷商品的時候,濾鏡卻能開一百倍重。
你都不敢相信那是同一個人。
帽子寄到後的第一天,方灼就將它洗幹淨,藏了起來。
沒過幾天,A大正式開始新生報到。
方灼因為是本地人,不著急,第二天才收拾東西出發。
她本身行李就不多。嚴烈說被子臉盆之類的東西學校都會發放,別的雜物反正是常用品,不如直接在小超市買。所以她隻帶了幾件夏天換洗的衣服和新買的電腦,裝了一個箱子一個書包,乘坐早上的大巴去往A市。
嚴烈怕她迷路,跟她約了時間去站點接她。
這豔陽高照,方灼走到空調車門口,被水泥路上迎面撲來的熱氣糊得眯起了眼。
她拖著箱子從臺階上下來,忽地手上一空,嚴烈已經伸手提過。
“我叫了輛出租車,在前面的街口。”嚴烈輕而易舉地把皮箱放到地上,順手扶了方灼一把,身上穿著他自己買的那件白色短袖。
方灼問:“你爸爸今天沒來送你嗎?”
“他回去工作了。”嚴烈說,“而且我才不要他送,他最近變得好奇怪。”
方灼反思了下,覺得嚴成理的古怪應該跟自己沒有關系,就沒放在心上。
嚴烈拖著手拉箱走在前面,回頭看了幾眼,想要含蓄又按捺不住地誇獎道:“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方灼:“……”
嚴烈委婉地道:“就是少了頂帽子。”
方灼忙說:“殘缺也是一種美。”
“好吧。”嚴烈倒是沒強求,他展望的都是未來,“冬天快到了,我最近在找圍巾。”
方灼頓時感覺更熱了。
出租車等在路邊,後車廂已經被嚴烈的行李塞滿。
司機在等候的間隙抽了根煙,此時車廂裡縈繞著濃鬱的煙草氣味。
兩人一齊坐到後排,將箱子塞在空隙裡。嚴烈拍了下前排座椅的靠背,示意道:“師傅麻煩,可以去A大了。”
“給你們在東大門放下吧?”大叔問,“那裡人最多,應該就是你們報到的入口。”
嚴烈道:“可以。”
後排的冷氣並不明顯。太陽從玻璃窗射進來,依舊照得方灼皮膚發燙。她從兜裡摸出紙巾,囫囵在額頭上擦了一把。
“方灼。”
方灼擦幹臉上的汗,扭頭去看他,嚴烈直接捧住她的臉,左右來回地抹了一圈,手心的東西冰冰涼涼,還有點粘膩。
方灼忍住了沒躲,問道:“這是什麼?”
“防曬霜。”嚴烈叮囑說,“記得擦知道嗎?軍訓這幾天都熱,下周一才開始轉陰,不注意的話臉會曬脫皮的。出門前半小時就要擦。這瓶塞你包裡了。”
真是個精致男孩。
嚴烈擦得很認真,直到方灼的臉都開始發熱,才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把瓶子塞進她書包側面的格子裡。
車輛在紅綠燈前停下,前方響起兩聲催促的喇叭,方灼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明明不需要動手的。
他還裝得一身正氣。
――其實就是在佔自己便宜。
方灼淡淡往旁邊瞥去,嚴烈很乖巧地坐著,眼神斜落在窗外的綠化帶上,一無所知且毫無防備的模樣,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釋放出的喜悅。
出租車司機大多喜歡跟人說話。等待通行的空隙,朝後視鏡裡瞄了好幾眼,觀察他們片刻後,主動問道:“你們這麼開心啊?”
嚴烈率先答道:“當然開心啊,終於能去學校了。”
司機很是敬佩地感慨了句:“不愧是A大的學生啊,去學校就能那麼高興,我之前拉的幾個學生都苦著個臉,感覺不是去上學而是去上刑。要是現在年輕人都跟你們一樣,我們社會真是不得了。”
方灼心裡暗暗道,叔,你可能把人家覺悟想太高了。嚴烈的快樂起碼有一半不是來源於知識的召喚。
嚴烈笑了笑,沒有搭腔,從兜裡摸出手機,靈活地按動一陣。
在他垂下手的時候,方灼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指紋解鎖,畫面跳到聊天界面上。
君有烈名:跟你在一起就很開心。【二哈臉紅】
方灼盯著那個傳神的表情包看了兩秒,將手機翻過來,蓋到膝蓋上,轉過臉看向窗外。
嚴烈如果要討好誰,沒有人可以抵抗。
二人的神情都透著分明的古怪,且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前排司機大感不自在。
他鼓勵道:“你們不用說什麼悄悄話,不用顧忌我!當我像死了一樣不存在!我又不認識你們,還能給你們說出去嗎?”
嚴烈失笑道:“叔,你別這樣。”
“太無聊啦!我們開一整天車,遇到不說話的客人要被憋瘋的,你們現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司機叫道,“我是過來人,什麼風浪沒見過?別憐惜我!”
嚴烈跟他玩笑了兩句,前方道路開始擁堵,是A大到了。
司機在車流中見縫插針,順利停在正門口,主動下車幫他們把行李箱搬下來。
剛關上車門,邊上就有志願者過來分發宣傳單,給他們指路答疑。
嚴烈表示自己昨天已經來探過路,可以帶方灼完成報到,提著箱子熟練地領她去往生活區。
學生來得比較疏散,統計學的攤位前暫時沒人排隊。兩位學長坐在遮陽傘下面,見學妹過來報到,問清名字和班級後熱情地給他們分發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