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子故意板起臉:“胡說,咱們柚柚要是成績不好,哪裡還有成績好的?啊?不會了就慢慢學,真學不會也沒關系,讓維景養你!”
棠柚見蕭老爺子心情不錯,試探著開口:“我還是不要麻煩維景哥了……嗯,爺爺,您看維景哥也不喜歡我,不如就——”
“他敢不喜歡你!”蕭老爺子截斷她的話,面容威嚴,話語鏗鏘有力,“我就再打斷一次他的腿!”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震的筆架上的筆亂晃,甚至連砚臺裡的墨汁都灑了幾滴出來。
棠柚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敲門聲響起,不緊不慢的三下。
棠柚轉身,看到了蕭則行推門進來。
這人怎麼來了?
當著老爺子的面,再加上老爺子如此明顯的態度,棠柚不得不把痴戀他小白花的人設立到底。
棠柚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嬌羞地低下頭。
蕭老爺子看到蕭則行,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嘴唇繃直,目光沉下來。
他冷哼一聲:“你倒是還知道回來,西城國家儲備林基地那麼大的項目,你說做就做,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本想接著罵下去,餘光瞥見旁邊的棠柚,一頓。
蕭老爺子思忖,怎麼著說則行也是柚柚的長輩,在小輩面前說這些也確實不好。
他狠狠瞪了蕭則行一眼,這才柔聲對著棠柚說:“柚柚,我這邊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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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求之不得,順勢站起來,乖乖巧巧地說:“好的,爺爺再見。”
從始至終,蕭則行隻在進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
眼看著棠柚出去,蕭老爺子正想繼續教育兒子,蕭則行開口:“您要是消息再靈通點,就知道我不止承建了儲備林基地,還有兩個生態綜合體。”
蕭老爺子面色一凌:“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蕭則行笑,“我預判看好新城行情,現在也不過是提前落地到土儲布局策略而已。”
蕭老爺子被他話中隱藏的意思驚住:“你還買了地皮?多少?”
蕭則行沒回答他,問:“您還有別的事麼?”
蕭老爺子被他這幅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也氣他做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自己。
蕭老爺子掌控欲強,脾氣爆,聽不了別人忤逆他的話,順手抄起桌上的書扔過去;蕭則行不躲不避,書的脊背砸到他額頭,磕破出一個小傷口來。
“看來您沒什麼事,”蕭則行漫不經心地笑,“那我先走了,大哥還等我喝酒。”
一句話惹了蕭老爺子逆鱗,氣的他暴跳如雷地罵出來。
“您注意身體,”蕭則行淡聲說,“我心裡面有主張,不會叫蕭家跌了顏面。”
蕭老爺子這次是真氣壞了,噼裡啪啦的,把手邊上能丟的東西全都丟了個一幹二淨。
蕭則行打開門,剛剛出來,就看到守在門旁邊的棠柚。
一本書從他身側重重的摔出來,擦著他的衣角,砸在腳邊。
棠柚因為這突然的動靜嚇的抖了一下,站直身體,像是站軍姿;蕭則行順手掩上門扉,接下來飛過的書都噼裡啪啦砸在了門板上。
房間的隔音效果做的極好,棠柚完全聽不到裡面人說了些什麼;她隻看到蕭則行額頭上有一塊小血痕,還有剛剛飛出來的那本書。
棠柚有點激動,有點開心。
媽耶這估計又是和老爺子提退婚的事情挨打了吧?是不是她快要解脫了啊?
這是趁熱打鐵火上澆油落井下石的絕佳機會啊!
棠柚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顫巍巍從隨身帶的小包裡取出幹淨的紙巾,微微踮腳,想要替他擦拭:“爺爺打你了嗎?疼嗎?”
蕭則行看到了她不停在發抖的手。
幹淨柔軟的紙巾貼著男人的額頭。
傷口其實並不大,隻有一點點,流不出多少血來。
棠柚努力抬高胳膊,踮著腳尖,內心波濤洶湧。
艹。
沒事長這麼高個兒幹嘛?她現在胳膊好酸腿也好累,求求您,現在夠小白花夠招您討厭了吧?
四肢的酸疼感,讓棠柚忽視掉蕭則行愈發加深的眸色。
棠柚甚至沒有注意到蕭則行微微傾身,也沒有發現自己其實不用踮那麼高的腳尖也能夠觸碰到他的傷口。
小巧玲瓏的姑娘,努力踮腳,仰著臉,眼睛中的心疼和小心翼翼遮也遮不住;女孩的唇瓣柔軟幹淨,睫毛濃而卷翹。
像一顆剛剛開始紅的小草莓,青澀中夾雜著微甜。
蕭則行伸手,按住紙巾。
連帶著紙巾下她的手。
細嫩的手指,隔著柔軟的紙巾,被重重捏住。
壓迫感驟然襲來,男人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因著距離的縮短而變得氤氲,格外明顯。
如同被火燎傷,棠柚飛快地縮回手。
她低著頭,隱約覺著此時氣氛有些不對,她隻聽見頭頂上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謝謝。”
棠柚:“……不客氣。”
她低著頭,餘光瞥見男人熨帖工整的西褲,以及不沾一絲塵埃的皮鞋。
蕭則行再也未對她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不對啊,為什麼她這麼作妖蕭維景還表現的這麼淡定?
難道蕭維景改口味了???還是他抗小白花的點數加滿了?
還是說,她得表現的再再再婊一點?
棠柚百思不得其解。
-
趙曼蘭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蕭維景,心裡明白他多半又跑路了。
旁側的人恭維的話輕飄飄地鑽入耳中,趙曼蘭微笑著應酬,餘光瞥見人群中的棠柚,立刻讓人去請:“去,把棠小姐請過來。”
一位太太笑:“老爺子好眼光,聽說當年棠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兩個人還經常一起釣魚呢。”
另一個太太跟著恭維:“說起來也是老爺子人好心善,一直扶持著,不然恐怕棠家早就敗光了。”
趙曼蘭聽她們說著,也不說話,優雅得體的笑容始終沒變。
眼看著棠柚走過來,幾個人默契地不再談這件事情。
趙曼蘭伸手,讓棠柚坐在她身旁,親切地笑:“見過老爺子了嗎?”
“見了,”棠柚乖巧地回答,“說了會話,他讓我出來玩。”
誰都知道蕭老爺子極其喜愛棠柚這個小丫頭,下面的人揣摩著蕭老爺子心意,見他一直撮合棠柚和蕭維景,猜測以後估計要扶蕭維景做接班人;可蕭則行一回國,老人家就委以蕭維景重任,又把明建給了他,不得不讓人多想。
趙曼蘭又問:“你剛剛看見維景了?”
棠柚點頭,笑:“他讓我多注重一下學業。”
趙曼蘭哪裡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情況?也就棠柚還在這裡維護著他。
上次她精心安排的見面,蕭維景放了鴿子,棠柚還編出謊來騙她說蕭維景去了……哎,這麼好的孩子,好看也心善,最重要的是還這麼喜歡維景……
趙曼蘭摸著棠柚細嫩嫩的手,恨不得現在就讓蕭維景和那個文靈分開。
話過三巡,又有人適時提起蕭則行:“現在維景準備結婚了,西苑的那位的婚事有著落了嗎?”
西苑的那位指的是蕭則行。
趙曼蘭微笑不改:“則行的心思都在事業上,老爺子也左右不了他。”
近幾天,蕭則行的名字被頻頻提起;棠柚坐在趙曼蘭旁邊,聽得趙曼蘭親切地問她:“柚柚,還記得你二叔長什麼樣嗎?你小時候,你爺爺帶著你來家裡玩,他還抱過你呢。”
在趙曼蘭眼中,棠柚已經是自家人了。
棠柚有些羞赧:“我忘了。”
她對這個蕭則行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蕭家根基深,盤根錯節,牽扯到的利益糾葛也多;在棠柚心裡面,還是離蕭家的隱私事越遠越好,免得日後她和棠宵決裂,再惹上麻煩。
趙曼蘭微笑更深了:“正好今天他也在,叫過來,一家人總該見一見——”
她招招手,吩咐侍應生:“你去把則行請過來。”
侍應生走開,在場的幾個人的話題又變了風頭,換到其他地方去了。
有的太太,借著喝茶的功夫仔細觀察趙曼蘭的神色,想要暗暗地知道這位太太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棠柚聽著她們的聊天,她是小輩,也說不上什麼話,隻要做個花瓶就好了。
但旁邊的陳太太主動地開口:“我看柚柚穿的衣服都挺好看,是請了專門的造型設計師嗎?”
棠柚脆生生地說:“沒有呢,是我自己挑的。謝謝您。”
她的造型設計師就是她自己,沒有人比棠柚更清楚自己身體的特點;這話本來就隨口一說,卻引得其他幾個太太都注意起棠柚身上的衣著來。
鄭太太看棠柚手腕脖子上皆空蕩蕩的,打趣:“柚柚的衣服好看,怎麼也不戴個珠寶首飾?是不是你伯母不舍得送你?”
棠柚笑了:“伯母送了我好多呢,我怕弄壞了,損傷伯母心意,才保存著,不舍得戴。”
這話是假的。
雖然搭配拍照時候會戴一堆首飾,但棠柚平時不怎麼戴。小時候也是,隻會把別人送的一堆手串項鏈隨意一放,從不會上身。
她隻覺著累贅。
剛剛那位侍應生又回來了,面露難色:“先生去喝酒了,不在這裡。”
趙曼蘭眉頭微微一挑,遺憾地說:“看來得下次才能介紹你們認識了。”
棠柚軟軟糯糯:“沒事的,阿姨,以後機會多的是呢。”
眼看著夜幕低垂,人潮漸漸散去,棠柚剛想道別,卻被趙曼蘭的盛情挽留:“這裡離你家那麼遠,天色這麼晚了,不如留下來。”
沒等著棠柚拒絕,趙曼蘭笑著說:“我也和你父親通過電話了,他同意了。”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擺明了不許她再推辭,棠柚隻好點頭:“謝謝伯母。”
幾個人如今在的地方是蕭家的老宅,蕭老爺子一住就是幾十年,不肯挪地方,足以證明此處的條件優渥;如今這邊的房子是有價無市,饒是再有錢,沒有過硬的權勢,也買不到。
棠柚的房間安排在二樓的客房,布置的都很精細;這些人知道她將來要嫁給蕭維景,也知道她是蕭老爺子最最疼愛的後輩,沒有一個人敢怠慢她。
她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棠柚胃小,吃的少,餓的也快。
臥室裡的水果和零食她挑挑揀揀看了個遍,沒有一個喜歡吃的。
嘆口氣,棠柚輕手輕腳下床,準備外出覓食。
進來之前,她探過這裡的情況,知道二樓盡頭是個小廚房。
在棠家,晚上廚房中也一直有人值夜,不知道這邊是不是也一樣。
棠柚小心翼翼探出一個頭,瞧見走廊盡頭房間開著門,透出點暖色的燈光,這才松口氣。
有人就好。
棠柚懶得再換衣服,身上的睡衣還是趙曼蘭讓人準備的,保守極了,像《羅馬假日》中公主逃離時候穿的那條。
棠柚慢慢地走到廚房門前,剛剛邁入一步,冷不丁看到倚在門旁的蕭則行。
此時男人身上的酒氣更加濃鬱,他微眯著眼睛,斜倚牆站著;工整的襯衫解開兩粒紐扣,領帶早已不知所蹤,隱隱約約露出鎖骨。
他身上慣常的冷淡氣息,因著這個姿勢衝淡不少,反倒是透著一絲慵懶。
左手間還夾著半根煙,煙霧繚繞中,愈發顯得男人眉眼深遠。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棠柚,啞聲問:“你來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夢遊。”
被美色所惑的棠柚終於察覺到不妙,她收回腳,轉身想走,卻沒提防地上的水漬,一腳踩滑——
身形晃了晃,她試圖保持平衡。
然而身旁的蕭則行手疾眼快,丟掉煙,結結實實地攬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