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盛喃立刻彈進房間,沒找到豆豆袋,她就抱過去好幾隻大抱枕扔到地板上,然後趴在上面笑嘻嘻地翻影庫。
靳一在旁邊默契地開投影儀。
“《情書》你看過嗎!”盛喃抱著一隻小抱枕翻身,眼睛晶亮,“特別有名氣的一部電影,不過是愛情片,所以我和盛笙都沒有看過。”
靳一拿著遙控器,俯下眼眸:“那你覺得,我還能和誰看?”
盛喃笑得燦爛,高舉細白胳膊給他豎起拇指:“男朋友說話真好聽,我喜歡。”
“嗯。”靳一懶洋洋地應了,一蹲身就把小姑娘的手拽過來,放在唇邊親了親。
盛喃被突襲得很茫然,眨了眨眼:“你幹嗎?”
“不幹什麼,”靳一淡定地坐到她旁邊的地板上,長腿折起,“突然想親你了。”
盛喃:“…!”
這個人又犯規!
《情書》片長不到2小時,是一部節奏很慢,敘述風格也像寫信一樣娓娓道來的愛情電影。
故事裡,一個叫渡邊博子的女人因為懷念亡故的未婚夫藤井樹,給他的舊址寄去一封信,被一位與未婚夫同名的女子收到;在兩人的信件往來裡,逐漸勾起女藤井樹當年的中學回憶,並揭開了男藤井樹對女藤井樹深埋至死的愛慕之情。
電影是在渡邊博子對著雪山釋然的痛哭裡拉下帷幕的。
而黑下的房間裡,某個開了泄洪閘門似的小姑娘哭得毫不遜色:“嗚嗚嗚所以他根本不是對渡邊博子一見鍾情,明明是因為渡邊博子長得和女藤井樹一模一樣!”
“嗚嗚嗚嗚渡邊博子好可憐,被當替身了……女藤井樹也好可憐,那個人都死了她才知道……男藤井樹雖然有點渣,但是他死了!嗚嗚嗷嗚嗚他也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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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一已經被盛喃氣到笑了,可看她哭得都要打哭嗝似的模樣又忍不住心疼,最後隻好在旁邊幫她一起擦眼淚。
滿包紙抽空了一半,靳一嘆氣:“再哭,臉皮都要擦破了。”
“那、那我緩緩。”
“嗯。”
憋了幾秒,小姑娘扭頭回來,淚汪汪的:“不行,後、後勁大。”她說著又抽了一張紙巾,用力擦過眼角。
“你輕點,”靳一徹底拿她沒辦法了,隻能俯身過去拉下她手,拿紙巾沾掉新冒出來的眼淚珠子,“以你這種哭法、這個擦拭力度和頻率,小心晚上疼得像用火燒過。”
“……”
盛喃抽噎了下。
這樣過去將近二十分鍾,盛喃總算平復好情緒。她去洗手間洗過臉,然後跟靳一一起下樓,進到別墅前院裡。
秋千被靳一擦拭得很幹淨,還鋪上了柔軟的毯子。
盛喃最開始還是和靳一並肩坐著的,坐了一會兒變成靠到他肩上,又坐了一會兒,就變成蜷起身,枕在他腿上了。
靳一出來前特意帶了外套搭在旁邊,此時拿下來給她披上。拉到女孩纖細的腳踝位置,他垂著眼打量,喉結輕滾出聲很是溫柔繾綣的揶揄:“還好腿短。”
“……??”
盛喃氣得掀開外套,露出臉來惱瞪他。
靳一收回手,眼尾洇著笑。
盛喃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他,他長睫那麼柔軟地垂著,像小羽扇似的,眼角的那顆淡色小痣都像他頭頂那片夜空的星星,仿佛跟著他望下來的漆黑的眸微微爍動。
“原來星星近看也會這麼溫柔啊。”盛喃無意識地輕聲。
靳一低頭:“嗯?”
盛喃一下子回過神,微微紅臉,她把外套往上拉起來一點,藏住臉頰,隻露著烏黑的眼瞳:“我,我是說天上的星星平常看起來好遠,又冷冰冰的……可是今晚的星星看,看起來好溫柔啊。”
靳一輕笑,緩聲應:“嗯,那我們多看一會兒。”
“喔…好。”盛喃的臉更紅了一點。
夏晚寂靜,夜色悠長,星光零落。
不知道過去多久,長椅秋千裡,躺在靳一腿上又蓋在外套下,女孩悶悶的聲音響起:“靳一。”
“嗯。”
“你說,為什麼男藤井樹寧可第一次見面,就跟長得很像女藤井樹的渡邊求愛,然後求婚,也不肯向女藤井樹告白呢?”
“可能對他來說,女藤井樹是對的人,但遇在錯的時間,渡邊相反。”
“時間錯了,就算人是對的也沒用嗎?”
“嗯。”
秋千上搖晃的夜色再次安靜。
大約半分鍾後,外套驀地一掀,越想越氣的小姑娘嚴肅地瞪著他:“那我要是被事情耽擱,再晚幾年回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也跟別人求婚了?”
靳一一怔。
到此時他才突然明白,盛喃前面支支吾吾的那些問題,還有哭得稀裡哗啦的那些眼淚,其實分明是想到了她和他身上。
他有點好氣又好笑,抬手時故意多加了兩分力道,不過落下去還是忍不住放輕,敲在女孩額頭上,涼飕飕地垂眸睨她:“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
盛喃心虛,但很快又挪回來,很是執著:“到底會不會啊?”
“會不會什麼。”
“就是,我要是跟電影裡一樣,晚回來好多好多年,那你是不是就也找別人了?”
“是,”靳一不緊不慢的,“你才知道嗎。”
“……哼!”
雖然聽出來他故意的,但盛喃還是氣鼓鼓地把外套往上一拉,直接蓋過腦袋了。
看著被女孩呼吸吹得一起一落的外套,靳一不禁笑起來。
他手伸進外套裡,輕輕摸了摸她頭:“真生氣了?”
“嗯!”盛喃一邊氣哼哼的,一邊抱住他的手,拉過來枕著,不讓他拿出去,“你這個花心大蘿北。”
靳一垂著眸,無聲笑望。
他有一個故事,從來沒跟她講過。
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做一些夢。夢裡總是很黑、很冷,夢裡的孩子永遠是一個人,狼狽,無助,惶恐,被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影子兇惡地追在身後,絕望也無可依靠,從沒人向他伸出過手。
後來夢裡的孩子長成了少年,他眼裡的那個世界依然冰冷,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於是那時少年孑然也笑,寒心也笑,惱怒也笑,他看起來哪哪都好,不在乎任何事情,可其實扒開那張華美外皮,裡面隻有一身鮮血淋漓的瘡孔。
是她親手,一點一點,一道一道,給他縫起來的。
她笨手笨腳,縫的真醜。
但每縫一道就烙下一筆,最後傷好了,就留下兩個字——
一個盛字銘心,一個喃字刻骨。
“……盛喃。”
晚夏溫柔的夜風拂過,趴在他腿上的女孩好像睡了。
他俯下身,隔著外套輕輕吻她。
“不管你這一生會愛多少人……”
“我隻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