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被打破的瞬間, 姚阿姨正從書包裡摸出小盒子,遞給許星洲。
許星洲昨晚睡得不太好,聞言先是一怔,而後看見了那個裝在保鮮盒裡的小千層蛋糕:它做得極其精致,上頭還綴著奶油與薄荷葉,大塊芒果擠著奶油與薄千層,仿佛是人間美味。
“——我家阿姨做的。”姚阿姨和善道:“還有草莓的來著。我看著覺得不錯,給你帶了一盒, 星洲你嘗嘗看?”
許星洲頂著小黑眼圈,乖乖道了謝。
姚阿姨好玩地道:“星洲,昨晚沒睡好呀?”
許星洲小聲道:“昨晚等男朋友來著……也沒等到, 就一不小心睡著了。”
許星洲以前是個熬夜大王,熬到三點都是常事, 然而復發之後藥物所致, 十一點多就要睡覺了——否則精神不濟, 可是她沒有秦渡卻又睡不太好。
昨天晚上許星洲差不多熬到了一點半,沒等到夜不歸宿的人, 就在秦渡床上睡了過去。
她早上八點還要上班,而工作狂秦渡早上七點就會把她叫起床,許星洲困得哈欠連連,整個人都不好了。生日越臨近, 秦渡回家的時間越晚,許星洲也不知道他晚上有沒有出去勾搭別人。
許星洲昨晚還夢見秦渡在夢裡嫌她胸小, 許星洲和他表白他都沒接受——最後他和一個胸超大的、長得和橋本x奈一樣的日本女明星交往了。
他家那麼有錢,泡個日本女星還不在話下……
許星洲晚上噩夢加作息不規律,此時困得要命,打個了哈欠,收下了姚阿姨賄賂她的小點心,乖乖道了謝。
“星洲,我家阿姨做飯超好吃的哦。”姚阿姨笑道:“我挑阿姨的時候可挑了好久呢,八大菜系都做得來。”
許星洲打著哈欠說:“我家都沒……哈嗚……沒有阿姨喔……”
她困得眼淚都出來了。
姚阿姨看了許星洲片刻,突然道:“看你這幾天都不是很高興,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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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
許星洲挫敗地,砰地一聲栽進了課本裡……
“是。”許星洲不無委屈地道:“男人是一到夏天就浪嗎?春天的時候還好好的。昨天是他哥們打電話告訴我他在外面被堵住了,前天是他上司打電話說他有應酬,話說回來了實習生能有什麼應酬啊!結果今天早上一大早連他師弟都來湊熱鬧了。”
姚阿姨饒有趣味地道:“師弟?怎麼說?”
許星洲:“——說他們課題組約了熬夜學習,數學系還有這種愛好?”
姚阿姨:“……”
姚阿姨表情有一點漂移,片刻後認真安慰道:“……有、有過的好像,我讀本科的時候就和師弟約過。”
“阿姨,”許星洲奄奄一息地擺擺手:“……你撒謊水平真的很爛。”
姚阿姨:“……”
許星洲悻悻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姚阿姨噗嗤笑了起來,把芒果盒子打開,舀了一勺喂給許星洲,許星洲簡直像是在被媽媽喂飯似的,蛋糕被喂到嘴邊,就乖乖咬了一口。
“好乖呀,”姚阿姨笑眯眯地說:“阿姨以前從來沒想過要女兒,看到你這樣的,突然覺得養女兒也不錯。”
許星洲甜甜道:“阿姨這樣的,一定也是好媽媽。”
姚阿姨笑眯眯地點點許星洲的鼻尖尖,說:“是呀,小寧小嘴好甜。”
許星洲就笑了起來。
今天天氣總帶著些要下雨的模樣,許星洲在昏暗的天光中,揉了揉眼睛,說:
“……他之前很疼我的。”
姚阿姨:“……”
“疼你說不定是過去式了呢?星洲,阿姨家條件很好的,”姚阿姨有點促狹地說:“養的兒子壞是壞了點,但是能力也挺優秀。雖然毛病也不少,但是勝在像他爸,會疼人。星洲要不然甩了你男朋友,阿姨把自己兒子介紹給你?”
許星洲:“……”
姚汝君阿姨笑眯眯地道:“兒子年齡也合適,長得可帥了,個子一米八多呢。”
許星洲揉了揉困出眼淚的眼睛,
姚阿姨笑道:“讓你給阿姨當女兒是沒轍了,不爭氣,生不出來你這種女兒,要不然來試試給阿姨當兒媳婦?”
許星洲哈哈大笑,隻當姚阿姨是開玩笑大的。
“我可不行,”許星洲笑著說:“阿姨,我配不上的。”
姚阿姨一愣,茫然道:“哪能配不上呢……”
許星洲那一瞬間,突然覺得姚阿姨似乎有些難過。
哪能配得上呢,許星洲簡直覺得姚阿姨像別有用心,
姚阿姨看著許星洲,半天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說:
“……可是,你是個好孩子。”-
那天晚上,秦渡仍是晚歸。
昏昏天雨穿過城市,淅淅瀝瀝地下著雨,許星洲一個人窩在沙發上打遊戲。雨水噼裡啪啦地落在露臺上,砸在秦渡這所房子的裝潢非常的黑而冷淡,近三百平米的復式此時隻有許星洲一個人,空曠而冰冷,許星洲裹著毯子都有些害怕。
許星洲慣常獨處,對這種場合非常有經驗,將樓上樓下所有的燈都打開來,裝作這房子裡到處都有人,又鑽回毯子裡,繼續打遊戲。
許星洲放下手柄的那一瞬間,外頭閃電破空而過。
許星洲:“……”
閃電將她頭發絲兒都映亮了,許星洲從沒在上海過過盛夏,幾乎沒見過這種架勢。
畢竟內陸的雷雨不多,隻是每年湖北段的長江都會汛一次,瓢潑的大雨連天下,少見這種能將天鑿穿的驚雷。
打雷時要謹慎用電。許星洲趕緊將整個房子裡的燈關了,她關掉最後餐廳的燈時,曈曈黑暗又是一個閃雷,雷聲轟隆一聲炸響,幾乎是在她耳朵邊上爆開的。
小時候,她奶奶告訴她雷聲沒什麼可怕的。
——因為雷隻會劈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
許星洲沒做過虧心事,卻還是蜷縮在被子裡一動不敢動,連電視都不敢開。她也不知道秦渡在忙什麼——她想給秦渡發微信說自己害怕,讓他早點回家,卻又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在查崗似的。
被查崗的話,秦師兄可能會覺得很丟臉,很沒面子。
許星洲拽緊了自己的毯子,自己消解情緒。
下一秒,許星洲的手機在黑暗和暴雨聲中亮起。
——是秦渡打來的電話。
許星洲鼻尖都發著酸,手指抖抖地按了接聽-
…………
……
門外咔噠一聲響,指紋鎖滴地解了鎖。
秦渡那天大概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回來得特別早,許星洲在黑夜中看了一眼手機,不過就是十一點半——前幾天應該是兩三點鍾回來的。
燈全關著,滿廳黑暗。
許星洲別別扭扭地蜷縮在沙發的一角上,那個位置非常討巧,許星洲體格又小,風一吹窗簾就能把她擋得半點不剩。秦渡進門長籲了口氣,將門廳的燈開了。
光穿過眼皮,將皮下血管映得通透,許星洲偷偷睜開眼睛瞄了一下。
——他似乎淋了大半晚上的雨,渾身湿透,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將衝鋒衣脫了,露出下面穿著背心的身體。
他胸肌腹肌線條性感而陽剛,秦師兄朝樓上張望了一下,估計是以為許星洲睡了覺。
接著他咳嗽了兩聲,脫下湿透的背心,現出結實流暢的肌肉。
許星洲似乎看見了一點他的紋身,可是背著光,許星洲隻隱約看見了——那紋身極為張揚騷氣。
許星洲:“……”
他似乎累得不行,根本意識不到許星洲在後頭偷偷打量他,將背心隨手一扔,進浴室衝澡去了。
……這是整個課題組去約學習了?
約學習還要淋雨嗎?
而且為什麼要穿衝鋒衣,這麼熱的天?
許星洲滿頭霧水,滿腹的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心裡告訴自己說不定秦渡是去準備小驚喜了,便偷偷拽著小毛毯去翻他脫下來的衣服。
秦渡脫下來的衣服還是熱的,好像在外頭幹體力活了來著,許星洲在他衝鋒衣口袋裡翻了翻,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浴室裡傳來哗哗的水聲,秦渡洗澡的速度特別快,許星洲唯恐他洗完了,立刻將他的衣服踹回了原處,抱著自己的毛毯縮回了沙發上-
秦渡洗澡確實很快。
估計也就是十分鍾的功夫,秦渡就洗完了澡,換了睡褲,哈欠連天地上了樓。
燈火昏暗,雨打芭蕉,盆栽七零八落。
雷電止歇,唯餘天地之間宇宙之中的茫茫落雨。
秦渡打了個哈欠,開了主臥的門,許星洲在窗簾後的沙發上蜷著,滿腦子別扭地想,他估計連我沒在床上都不知道呢……
……新鮮勁兒都過了,誰會喜歡懷裡夾著個人睡。
何況天天在外面浪,晚上寧可在外面喝酒淋雨都不回來的秦師兄……
許星洲感到了一種惡意的爽感,並且決定,要在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深之前睡覺。
這種事情想得太深對自己沒好處,許星洲想。
想深了,容易復發。
——可是下一秒,主臥門咔噠一聲被撞開了,秦渡暴躁地衝了出來,在門口環顧一周,咕咚一聲推開了側臥的門。
秦渡喊道:“小師妹?”
許星洲聽見他又將側臥的燈打開,忍著火氣問:“又他媽跑哪去了?”
許星洲:“……”
他進側臥之後,估計是發現床上沒人,連櫥子都咔噠咔噠連著響了五六聲。似乎為了找人,連衣櫥都開了一遍……
秦渡在側臥也沒找到人,似乎急了。
許星洲在黑暗中聽見他慌慌張張地下樓的聲音。
許星洲躺的地方並不算很難找,隻是沙發的角落,被窗簾遮了大半。秦渡下了樓,這次應該看見了她。
許星洲閉著眼睛裝睡,下一秒,她聽見秦師兄在連綿雨聲中,走了過來。
秦渡赤著腳,走到沙發邊上,拉開毯子,與許星洲躺在一處,將裝睡的女孩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怎麼睡在沙發上了?”秦渡低聲問:“……會著涼的。”
他說著,將身下壓著的的遊戲手柄拽了出來,連著他剛拿的車鑰匙一起丟在了地毯上。
許星洲,真的好感動。
可是感動隻持續了三秒鍾,因為接著秦渡就在許星洲腦袋上拍了拍,惡意地說:“小師妹你智商是真的不夠用?”
許星洲:“……”
秦渡又使勁捏了捏許星洲的鼻尖兒,許星洲被捏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又礙於裝睡不敢吭聲,他惡毒地一邊捏一邊說:“懂不懂師兄差點被你嚇死了?”
許星洲疼得在心裡嗷嗷叫,心想你是臭傻逼嗎!我才不懂——可是她還沒腹誹完,又被bia嘰一聲彈了個腦瓜崩。
……秦渡是不是掐準了她現在不會反抗?
許星洲被彈得,閉著眼睛都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