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問:“……明白沒有?”
許星洲心塞地道:“所以這種題幹不是說了是這種……什麼鬼樣本了嗎?為什麼還要用單總體t檢驗?”
秦渡:“……”
許星洲是真的搞不明白,也覺得確實不好理解,但是秦渡挫敗地嘆了口氣。
許星洲:“……”
許星洲委屈得要哭了。
好想我家雁雁啊,許星洲委屈巴巴地想,如果是雁雁就不會嫌棄我,就算知道我一個學期沒聽講也會耐心給我講題,我幹嘛要招惹數學系直男來給我講,題還沒講完我就氣死了……
好端端的前尖子生怎麼能淪落到這地步……
許星洲不會和喜歡的人吵架,嗫嚅著道:“我……我先去上個廁所。”
秦渡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沒有抬起頭,示意她去。
許星洲立刻逃離了現場……
外頭天有點兒陰,隻餘幾縷溫柔的淡薄陽光,映著窗外被風吹得橫七豎八的梧桐。
張博說:“師兄你……”
秦渡面色不太好看,片刻後嘆了口氣,垂下了頭顱。
那個叫茜茜的小胖妞看了一會兒,說:“我也去上廁所。”
然後拿了桌上的紙巾,把桌子留給那對腦子不太好使的師兄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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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多時,圖書館外刮起了大風。
中午時分,雲霧虬結起來,於天空擰成一團,仿佛醞釀著傾盆大雨。
許星洲自然不想上廁所,她在二樓走廊遊蕩了一會兒,靠在欄杆上俯視一樓來來往往的人。
許星洲心裡知道,秦渡是對她好的。
畢竟真的關心一個人不是事事順著她,秦渡深明這一點。在他什麼都無所謂的欠揍外表下,其實是非常成熟而優秀的的人,他不想許星洲掛科,想讓她有個好成績,可是許星洲卻十分羨慕平凡而溫暖的張博和茜茜。
講個題都能講成這樣……
許星洲眼眶發紅,揉了揉眼眶,周圍有人拿著校園卡去吃飯。她心裡賭氣地想我等會兒就要去找我家雁雁,再不濟找李青青也行,真的不行的話還能去發郵件問老師……
“許同學?”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許同學,聊聊嗎?”
許星洲一愣,回頭一看,茜茜站在她的身後。
茜茜面容一團和氣,自帶三分笑模樣,和許星洲一起靠在了欄杆上。
許星洲丟臉地擦了擦眼淚。
“真的哭了啊……”
茜茜好笑地抽了紙巾,遞給她。
許星洲慌張地道了聲謝,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茜茜笑眯眯地問:“女孩子為什麼要和男朋友計較啊。”
許星洲:“……”
“張博……”茜茜道:“剛和我談對象的時候,也是個傻子。”
許星洲一愣。
茜茜說:“他大一的時候,跟著秦師兄去丘成桐競賽之前,和我一起上自習,我拉他去吃飯他都不會去的。”
“說浪費時間,”茜茜道:“讓我自己去吃飯,我當時等他等到很晚,到的時候食堂裡也沒幾個菜了,我就一個人坐在食堂吃殘羹冷炙……”
許星洲:“……都不容易。”
“後來我和他說我餓,”茜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上自習就是容易餓嘛,一用腦子肚子就空得特別快……再後來,張博就知道中間要出去給我買零食,也慢慢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知道哪裡有了什麼網紅店我特別想去吃,他就會排很長時間的隊給我買。”
許星洲眼眶紅紅地道:“……他上心。”
茜茜:“秦師兄更上心。”
“說真的,學不好數學就是學不好,”茜茜莞爾道:“我數學也是短板,我覺得我這個學期的線代就要死於非命,要不然我才不會和張博這種學習狂約自習呢——他晚上送我回宿舍之後還要去通宵自習室的,和他在一起上自習超焦慮。”
許星洲:“……”
許星洲頓時有種被戳穿的羞恥感……
“可是,秦師兄入學以來的成績你也知道的。”
茜茜又想了想,好笑道:“秦渡師兄在丘成桐大學生數學競賽的成績,連張博這種神經病都念念不忘……要不然他怎麼能連著拿到第二年的國一?”
“——因為沒有爭議,”茜茜認真地說:“如果不給,就像黑幕了。”
許星洲耳根微微發紅:“……嗯、嗯……”
茜茜笑道:“——可是師兄願意給你講題。”
“張博他們遇上不會的,”茜茜道:“想拿去和秦師兄討論,他如果覺得沒有價值的話,都是直接甩運算步驟的,如果遇上講過還不會的問題就直接羞辱,嘴特別毒,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人,我猜這個你見識過。”
許星洲:“……”
許星洲破涕為笑,鼻涕泡兒都要笑出來了:“見識過。”
“他就是個混蛋。是男是女,在他眼裡都是蘿卜白菜,沒什麼區別。我認識他也有兩年了——他連半個曖昧對象都沒有過,也沒有過有好感的人。”
“可能你現在覺不出來,你覺得他又狗又不會疼人,沒事都會懟你兩句,講個題都能氣到你想用水杯砸他矢狀縫。”
“——可是秦師兄從來沒對女孩子這麼好過。”
許星洲微微怔住了。
茜茜笑道:“同學,第一次談戀愛的男人都是這樣的。”
“張博這種天生缺根筋的笨蛋也好,”茜茜說:“估計是人生頭一次動心的秦師兄也罷,管他們智商有沒有一百八十五呢。反正都笨得要命,不會疼人。可是他喜歡你的心也是真的。”
許星洲哈哈大笑。
茜茜也和她相對而笑,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梧桐更兼細雨,點點滴滴淋淋漓漓。
許星洲突然道:“他之前排隊半個小時,給一個臨床的小師妹買豬扒包。”
茜茜一愣:“……哈?有這麼個師妹嗎?”
許星洲又委屈巴巴地說:“——然後他的豬扒包沒送出去,小師妹不在宿舍。他退而求其次把豬扒包送到我們宿舍來了……還不讓我吃,把我的豬扒包搶走了。”
茜茜:“……”
許星洲一說就委屈:“他搶走了!真的搶走了!豬扒包……就因為我不願意用橋本x奈的聲音叫他師兄……而且他給那個打電話也超級溫柔,給我打電話就懟我……”
茜茜好一會兒都沒說話,然後突然開了口:
“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個人建議你——”
“現在先別去問。”
茜茜眼中湧動著搞事的光芒:
“等和他吵架的時候,再吵這個小師妹的問題。”
“——一定,特別,精彩。”
第73章
許星洲聞言, 微微一怔。
茜茜又笑道:“進去看看秦師兄吧。”
“他們很聰明沒錯, ”茜茜認真地說:“可是也真的很笨。我相信他是真的不明白我們為什麼需要講得這麼細,卻也是真的……”
茜茜嘆了口氣,搓了搓手指,說:“……也是真的,第一次這麼耐心的講題。”
許星洲知道茜茜下一句想說什麼。
——也是他第一次這麼耐心地對待一個人。
那個天之驕子,那個生而銳利的青年。從小被眾星捧月地捧著,佔盡了好風好水,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聰明勁兒, 世界為他開啟。
許星洲心裡明白,自己隻是個有點小聰明勁兒的普通人。
許星洲不會過目不忘,天性思維跳脫, 看見一道數學題要思考半天才能理解,別說秦渡有點嫌棄的張博, 恐怕連面前的茜茜都有著比她更強的數學能力。
“順便說一下, ”茜茜笑道:“秦師兄去年拿了兩個金一個銀, 分別是微積分的、幾何與拓撲的和統計與應用數學的……最後還把獎杯帶回來了。”
丘成桐大學生數學競賽的賽制有點像是哈利波特中三強爭霸賽,榮譽也有點像高中時的流動紅旗, 每年一度賽事,唯一的獎杯由獲得唯一金獎的學校輪流保管,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
許星洲嚇了一跳:“他履歷怎麼可以這麼可怕……”
茜茜開玩笑道:“可怕吧?你怎麼撿到的這種男朋友啊?哪個胡同撿的,我也去遛遛。”
許星洲認真思索了很久, 回答道:“……不是我撿的他,是他把我從垃圾堆裡撿回去的, 六教那裡。所以都是靠命。”
茜茜聞言哈哈大笑,許星洲也笑了起來,拿了紙擤了擤鼻涕,外頭的雨水落在大玻璃窗上,猶如衝刷世界底部灰燼的暴雨。
茜茜突然道:“他搶了你豬扒包之後,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問怎麼哄女生的事兒你知道麼?”
許星洲一呆:“诶?”
“他買了一大堆東西。”
茜茜說:“是張博替他打聽的,他到處問女孩子喜歡吃什麼,最後買了兩大袋不是?”
許星洲:“诶……是啊!”
茜茜使壞地問:“那是我給出的主意。好吃嗎?”
許星洲忍俊不禁,又去廁所洗了洗臉,把哭過的痕跡洗了,又用紙巾擦幹淨,回了自習室。
昏昏天雨,自習室裡光昏暗了不少,中午去吃飯的人也走了個七七八八,隻有零星幾個人還在,秦渡就是其中一個。
暗白的光鍍在秦渡的身上,許星洲回來時張博和茜茜已經手拉手去加餐了,那位數科院學神孤零零坐在窗邊,低著頭——
——在小師妹的“水課”應統書上,慢慢劃重點。
許星洲偷偷從後面襲擊了他。
她手上還都是水,一把握住了秦渡的後脖頸。她手上都是水,涼涼的,秦渡被激得一個哆嗦,回過頭準備懟人,就看到了許星洲將手背在背後,若無其事的模樣。
秦渡:“……”
許星洲笑眯眯地問:“師兄,眼眶怎麼紅紅的呀?”
秦渡欲蓋彌彰道:“沒什麼,你坐下吧。”
許星洲拖著凳子,挨在了秦渡身邊。
秦渡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嗯?茜茜在廁所和我聊天來著。”許星洲笑眯眯地說:“她和我拼命誇你,說我有你這種小灶很幸運。師兄,你真的把獎杯捧回來了?”
秦渡嗤地笑道:“今年沒了,被P大帶回去了。”
然後秦渡又伸出手指在許星洲眼角揉了揉,不太爽利地問:“哭過?”
許星洲臉上隻要哭過就特別明顯,此時眼尾眼梢都是紅色,連耳朵都紅了,看上去有點可憐。
可是她張嘴就騙人:“別動我,是眼影。”
秦渡:“……”
秦渡又使勁在她眼尾搓了搓,眯起眼睛:“眼影質量挺好啊,搓都搓不掉。”
許星洲繼續騙直男:“你不懂,要用卸妝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