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會是男孩女孩?”安靜了一會遲稚涵開始發散思維。
“男孩女孩都挺好,健康就行。”齊程說出了標準答案。
遲稚涵滿意的點點頭。
“懷孕的時候我會變得很醜。”遲稚涵繼續提供送分題。
“你這幾個月不要做飯了,家務也都不要動了,要拿什麼都跟我說,雖然不是高齡產婦,但是也要小心。”齊程壓根就沒在聽她問什麼。
對於生孩子這件事,他很早就有準備,相關的知識也都看的滾瓜爛熟,本來以為準備的那麼充分,應該不至於會慌神。
結果事實證明,這件事不管準備得多充分,也仍然會措手不及。
向來健康的遲稚涵,妊娠五十天後開始劇烈孕吐。
吃什麼就吐什麼,油煙味,葷腥味,都完全不能碰。
齊程變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他身上的藥香味是唯一一個讓她聞著不會覺得惡心的味道。
惡心的時候恨不得把鼻子黏在他身上。
而且這樣劇烈的孕吐,吐了六個多月。
“天哪我瘦回剛認識你的時候的體重了。”遲稚涵挺著大肚子站在體重器上居然有些沾沾自喜。
肚子大了那麼多,四肢卻越來越細,本來有些圓潤的臉現在都變尖了。
齊程在廚房裡幫她泡米糊,心疼的都不想搭理她。
“你不理我了麼?”很敏感的孕婦因為齊程的沉默迅速的委屈了,本來就擅長發散的思維現在已經飄得找不到邊,“你嫌棄我了麼?因為我太瘦?可是我胸變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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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程抬頭,白了她一眼,“過來吃米糊。”
“還是你想把我養成豬,生了娃娃以後有理由不要我?”吃了兩口米糊遲稚涵腦洞又開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再吃兩口。”齊程眉毛都沒動一下,勺子挖了一勺米糊放在她嘴邊,“你今天早上吃的都吐完了,不吃的話一會胃痛。”
遲稚涵張嘴,又想說點什麼,胃裡卻再一次開始翻湧。
挺著大肚子仍然跑的很快的遲稚涵迅速的衝到衛生間,身後跟了拿著毛巾臉色很難看的齊程。
“你以前是怎麼忍下來的?”齊程看著遲稚涵漱口,然後用溫毛巾幫她擦臉,語氣很不好。
“什麼?”遲稚涵覺得自己大概是吐習慣了,最近這段時間吐完了一點都不難受了,精神仍然很好。
“我減藥的那段時間,也經常吐,你怎麼忍下來的?”看著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都快瘋了。
“你比我慘。”遲稚涵笑了,想踮腳去揉他的頭發,動了一下就被齊程摁住,抱她坐到了洗手臺面上,讓她可以和他平視。
“你那時候吐都是躲起來關著門的。”遲稚涵如願的摸到了他的頭發,“而且那時候我們的感情也沒現在這麼深。”
結婚幾年,他們都已經徹底把對方刻到了生命裡。
換作是現在齊程這樣吐的話,她可能也會跟著齊程現在一樣焦慮的快要抓狂。
“我們隻生一個。”齊程強調,這次再也不想和她商量了。
之前查的那些資料說的孕吐,腿抽筋,盆骨痛,腰酸等等孕婦反應,他看了雖然擔心,但總是僥幸,覺得遲稚涵身體素質好,應該不至於。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懷孕的這幾個月,她吃足了所有的苦。
孕吐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就開始半夜腿抽筋,所有的反應都過去了,肚子又大的不知道應該用什麼姿勢睡。
最後還是齊程難得的強硬了一把,逼著遲稚涵坐在他懷裡,兩個人都半躺著睡了將近一個月。
才終於要臨盆。
幸運的是,這一次,終於沒有讓她吃太多的苦。
孩子生產的算順利,隻是一開始痛的時候,齊程焦慮的樣子讓齊寧很警惕的叫來了趙醫生。
他汗出的快要和遲稚涵一樣多了,卻仍然堅持想跟她一起進產房。
“你敢進來我就不生!我憋死你!”遲稚涵已經痛的開始胡言亂語。
她是真的怕齊程會暈過去,他現在的臉色白的像是剛認識他那時候的樣子了。
這九個月,吃苦的人是她,但是齊程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懷孕九個月,齊程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之前買的毛衣穿起來看著都有點大。
“你們兩個生個孩子而已,能不能冷靜點。”齊寧終於發飆,“她開三指的速度那麼快,肯定很快就出來了,你消停點在外面等著不行麼?”
齊程深呼吸抿嘴。
“一樓門診有男性結扎,你要不要去掛號?”趙醫生也插了一腳,“我覺得你們兩個生一個就夠了。”
這九個月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的。
“等她出來我就去。”齊程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產房的門。
“……”趙醫生被齊寧瞪的在一邊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說話。
他就是隨意開個玩笑,不過看齊程這樣子估計是真的打算做了。
也好,再來一次難保他真的會病發。
遲稚涵這樣的身體懷孕反應那麼激烈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還好,進產房之後如齊寧說的那樣,真的沒有等太久,一個多小時後,醫生就出來宣布母女平安。
而齊程在產房打開的那一瞬間就衝進去了。
產房裡有血腥味,遲稚涵臉還是很紅,還沒從剛才歇斯底裡把孩子擠出來的過程中回神,眼睛一閃就看到齊程白著一張臉衝進來抱住她,身體抖得比她還厲害。
“嚇壞了?”遲稚涵嗓子還有些啞。
齊程抱著她點頭。
他知道自己沒控制住,從她羊水破了開始陣痛的時候開始,他就處在失控的狀態。
他真的嚇壞了。
那一瞬間想起了自己媽媽死於羊水栓塞,腦子就開始不可抑制的往最悲觀的地方想。
然後整個人就已經不太聽得到外面的動靜。
“沒事了。”遲稚涵溫溫柔柔的拍著他的背,“我們有了個女兒。”
“皺皺巴巴的,我剛才隻看到紅紅的一個。”遲稚涵還是拍著他的背,感覺他緊繃的身體一點點的放松下來。
“沒事了……”遲稚涵呢喃著,彎著眼睛衝在門口對她做手勢的齊寧點點頭,“我們一會去看寶寶好不好?”
“嗯。”齊程終於有了反應。
“女兒哦。”遲稚涵語氣開心了一點,“我終於卸貨了,以後不會吐也不用半躺著睡覺了。”
“嗯。”齊程徹底放松了,松開遲稚涵,眼睛裡都是眼淚。
“……哭包。”遲稚涵又氣又笑。
“等你出月子了,我去結扎。”齊程這一次,仍然沒用商量的口吻,“我確定這樣的事情我承受不了第二次。”
“……”遲稚涵皺眉。
“生孩子,我有心結。”齊程終於說出口,他心裡面最最在意的那件事。
“嗯。”遲稚涵其實在他說結扎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擔心她會像他媽媽那樣。
大家都認為齊程完全康復了。
卻沒想到這個心結在他心裡仍然存在。
“我真的沒事。”遲稚涵又重復了一次。
“嗯。”齊程也跟著重復,剛才眼底的失控情緒終於徹底消散。
遲稚涵沒事,他們有了自己的寶寶,一個女兒,笑起來有很深的梨渦,眼睛瞳孔的顏色和他一模一樣。
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伸出奶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指頭。
軟綿綿的卻充滿了力量。
很神奇的,有著遲稚涵和他身上各種特質的生命。
遲稚涵把自己的小名給了她,這個小小軟軟的囡囡,讓她心裡面那片荒蕪的黑洞慢慢的有了光亮。
三
結婚第八年的時候,囡囡五歲。
皮到人神公憤。
她長得太乖巧可愛,齊程一開始準備的育兒**已經全部變成了豆腐渣。
本來就是溫和容易心軟的人,對上那雙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還有和遲稚涵一模一樣的嘴角梨渦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了原則。
女兒總是天生的會撒嬌。
心軟的一塌糊塗,也就忘記了教規矩。
遲稚涵倒是教的。
隻是遲稚涵本身也是個皮的不行的個性,帶著三四歲的娃爬樹挖洞找松鼠,經常玩的一頭一臉的泥。
野孩子一樣的到了五歲,某一天早上趁著遲稚涵睡覺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腦袋上,腳丫還在她肩膀上啪啪的踩了兩腳,得意洋洋的宣布自己佔領了高地。
灰頭土臉的遲稚涵終於意識到,這娃得教育了。
其實也挺簡單。
他們夫妻兩個不行,家裡有行的人。
齊寧,和她那個幾乎和她個性差不多的女兒。
也就比囡囡大了四歲,個性卻已經冷靜的遲稚涵都自嘆不如了。
接過來陪著囡囡住了兩個月了,囡囡立刻改頭換面。
囡囡對這個表姐又愛又怕,她有限的那麼短短幾年的記憶裡面,這位表姐很少對她笑過。
但是她卻莫名的知道,表姐很疼她。
爸爸媽媽不讓她吃太多的糖,她會偷偷的藏起來。
表姐知道了,就把她藏起來的那些糖都翻了出來,上交給了她爸媽,然後在她哭喪著臉的時候,偷偷的留下一顆塞到她嘴裡。
她最喜歡的草莓牛奶味道。
囡囡和遲稚涵一樣,是招蚊子的體質。
林子裡用了再多的艾草,也仍然會有蚊子,囡囡夏天到了就不願意待在屋子裡,喜歡在林子裡亂跑,又不願意擦驅蚊水,一回來身上就帶了五六個蚊子包。
遲稚涵和齊程試了很多種方法,她仍然屢教不改。
但是表姐來了之後的第二個星期,遲稚涵就發現囡囡身上擦了滿滿一身的驅蚊水。
“你不是不喜歡驅蚊水的味道麼?”遲稚涵很驚奇。
“表姐說,我不讓蚊子咬,蚊子也不會餓死。”囡囡圓圓的臉上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