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默許。
因為他也曾經自私過,覺得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如果死的時候,在他對面仍然住了一個活人,也算是一種安慰。
就算他很快意識到不對,急著想給遲稚涵籤另一個合約,但是在意識到之前,他也仍然是默許的。
他們,選了一個孤女,被家人拋棄,為了活著努力賺錢,卻仍然堅持底線的孤女。
為了找這個孤女,趙醫生甚至去翻了他的醫療庫。
看中的也不過是她的樂觀開朗孤苦無依。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心慢慢的開始痛。
他知道她的壓力太大,所以最初搬進來的時候,她幾乎兩三個晚上就會夢遊一次。
他也知道齊寧對她的威脅,還知道他姐夫為了齊寧,能把事情做到什麼程度。
他們家人,甚至無恥的利用了遲稚涵的媽媽。
他都知道,能做的卻也隻是晃動兩下攝像頭,說清楚自己晚上要吃的是豬肉還是牛肉。
“臨終關懷……”遲稚涵的聲音從他的懷裡傳出來,哽咽的,帶著抖,“趙醫生明明跟我說,治愈你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
……
齊程閉眼,拍了拍遲稚涵的背。
“……會復發麼?”懷裡的女人抬起頭,聲音仍然哽咽,卻咬著嘴唇問的認真。
“我覺得不會。”齊程和她對視,琥珀色的眼瞳專注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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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很清晰的走出來的。
知道自己問題在哪,然後從不想解決問題到為了她努力試試這樣的心路歷程裡面,一點點的,自己走出來的。
清晰地,甚至能夠畫出一條完整的路線。
他的問題出在社交恐懼症,十幾歲的他因為想念媽媽,心裡面也相信了嫁入齊家就意味著他的愛人會香消玉損於35歲。
那時候的他,感覺三十五歲這樣的年齡久遠的像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碰到。
他們都說他暗戀那個女孩子。
但是對他來說,更為震撼的是這樣美好的他暗戀的女孩子,在她自己朋友面前說的話卻每一個字都帶著刀,嘴角的惡意甚至讓他開始懷疑美好這個詞。
他應該是從那一刻對人性產生了懷疑,因為懷疑,所以對自己爸爸逼著他上學這件事開始排斥。
這是病因。
和暗戀無關。
隻是他人生裡面第一次,對人性開始懷疑。
年輕的他沒有想到,這種情緒,會漫長的彌漫十年,最終導致他的家庭分崩離析。
“你姐姐最開始仗勢欺人的時候,我其實沒有排斥。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按照合同,而我不太看合同,一般來說林經武答應的,我就會籤字。”遲稚涵仍然是他熟悉的樣子,敏感的時候裝傻,衝突厲害的時候假裝自己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她給的薪水太高,做齊家私廚的附加利益又太好。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如果齊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告訴我給你送飯隻是為了臨終關懷,我可能還是會接了這筆單子。”
“所以不管你們一開始態度怎麼樣,齊寧一開始給的價格我都會接受。”
幸好,你們沒有直接說這就是臨終關懷。
不然,她可能沒有勇氣去和齊程搭訕。
“幸好……”遲稚涵有些後怕的把他摟得更緊。
所以,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對不起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遊,也有很久很久,沒有那種哭不出來全身心都想笑的病態狀態。
齊程一開始對外人露出來的,對待現世留戀的事情,是覺得她即將走入抑鬱症。
他太知道抑鬱症的痛苦,所以選擇了在走之前,把十年來學到的知識用到她身上。
“幸好……”尾音被齊程的嘴唇吞噬,他摘了監控儀,他眼眶微紅,他和她,都在這樣唇舌糾纏裡,再一次確認了,他們之間的無法替代。
***
李醫生檢查精子活力的時候,對遲稚涵努了努嘴:“你去趟對面,儀器和醫生都在,就當婚檢了。”
……
“為什麼你家還有檢查婦科的東西?”走之前,遲稚涵擰了一把齊程的腰。
“我以前一直懷疑……”齊程也壓低了聲音,“我爺爺可能會給我買個越南新娘。”
“……”遲稚涵覺得這話她接不下去。
“他想給我留後,又怕溝通之後會越來越糟,所以想找個和我無法溝通的。”齊程對她眨眨眼,“所以我還特意學了越南語。”
……
…………
“我覺得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遲稚涵在去對面之前,很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齊程當時正拿著紙杯準備進衛生間。
李醫生在一堆儀器前抬頭:“要不然,讓小遲跟你一起進衛生間,是不是會快點?”
遲稚涵在齊程打算點頭的前一秒,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了的對面。
然後電話響了。
“我沒辦法測。”齊程懊惱的聲音。
“……”遲稚涵喘息,她剛剛跑過來,現在正面對著婦科檢查的床。
“李醫生給的視頻我完全……”齊程聲音低了下去,遲稚涵耳朵快紅的出血。
……
“醫生……”遲稚涵咬牙,看著面生的婦產科醫生,“您能給我十分鍾麼?我馬上回來?”
“行,你多喝水。”婦產科醫生揮揮手,“沒結婚的話不能直接做入侵式的。”
……
…………
遲稚涵心底咆哮著看著根本沒掛的電話。
“我好像……可以了。”齊程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
“……可以什麼?”遲稚涵因為齊程的沙啞吞了口口水,走到房間裡關上門,因為一個人,反而有了勇氣。
“……”齊程隻給她留了呼吸聲。
“……男的到底要怎麼檢查?”很純潔的遲稚涵想起了齊程拿進衛生間的紙杯,“你拿紙杯進去做什麼?”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突然變粗,齊程仍然沒說話。
“……真的要自己動手?”遲稚涵其實很無辜,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所謂的活力檢查是很科學的事情,直到那個看起來有點簡陋的紙杯子加上齊程現在的呼吸聲。
“……閉嘴。”齊程向來溫和的嗓音帶了點火氣。
“……李醫生留給你的視頻我能不能看看?”好奇心大過一切,她真的一直都有欺負齊程的欲望,這種情況下尤其。
“遲稚涵……”齊程的聲音啞得她臉無法控制的開始爆紅,“我以前一直都沒說,其實我很記仇。”
……
遲稚涵呼吸加重了點。
“非常……”齊程的聲音更啞,“不管這次結果如何,我都記仇。”
……
…………
“我好了。”遲稚涵迅速的掛了電話,對婦產科醫生微笑。
她偶爾會忘記。
齊程是開了掛的。
病了十年,仍然能夠很精準的表達荷爾蒙的那種掛。
她一直忐忑到所有醫生都走了,回到齊程房裡面看著他的眼睛。
“李醫生說。”齊程看著她,“活力仍然不太理想。”
遲稚涵不知道為什麼微微的松了口氣。
“但是可以解禁了。”齊程仍然看著她,“克制頻率就行。”
“什麼頻率?”遲稚涵覺得好熱。
“一周兩次?”齊程走進,摸著遲稚涵有些發燙的耳朵。
“好不好?”他問,琥珀色的眼瞳慢慢的變成了金黑色。
遲稚涵覺得窒息,卻感覺到自己點了下頭。
“你臉好紅……”齊程聲音迅速的啞了,和他之前好幾次逼的監控儀唱歌那樣。
“……你也紅。”遲稚涵不甘示弱的頂回去,然後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這種時候還不服輸,
齊程笑。
“我一直以為等到你能穿吊帶的時候,我應該就好了。”結果等到入秋,他才真的正式解禁。
讓她一整個夏天,都老老實實的穿著T恤長褲。
遲稚涵有些喘,齊程微涼的指尖不管摸到哪裡,都讓她有種點燃火苗的感覺。
“我們得避孕。”齊程的嗓音沙啞帶著讓人臉紅的熱氣,“然後,我沒有買避孕套。”
遲稚涵腿有些發軟,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感覺到齊程動作停了下來,和她拉開了點距離。
他臉也很紅,本來就白皙,所以紅的看起來觸目驚心。他眼尾也有點紅,遲稚涵看過他哭,但是這樣的紅,她從沒見過,有種基於本能的被侵犯的羞澀。
“明天?”齊程問的很認真。
……
遲稚涵暈乎乎的點頭,末了還暈乎乎的補充:“那我明天穿吊帶。”
……
齊程摟住她在她頸邊笑的時候,她其實還沒有完全回過神。
她並不習慣齊程這樣有侵略性的樣子。
卻仍然被他這樣撩撥的全身都泛著痒。
她……曾經隻是被叫來臨終關懷的……
臨終關懷的對象是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