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01
十二歲那年,父親把我送上馬車,握著我的手老淚縱橫。
「寧兒啊,到了宮裡要和太子好好相處。」
「都怪父親年輕時不懂事,和狗皇帝打賭……」
我拍拍父親的手,止住他大逆不道的話:「阿爹放心,女兒自有分寸。」
02
太子斐景行正十歲,生母早逝,性情暴戾乖張,喜怒無常。
我初入宮的那晚,下了大暴雨。
太子在暴雨中戲耍,小太監們舉著傘哀勸。
我看得分明,沒有一把傘落在太子頭上。
他轉過頭看見了我,問我是誰。
我說:「我是殿下未來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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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景行稚氣的臉上染上不解:「何為太子妃?」
我把手中的傘扔掉,走過去牽他的手:「就是要陪殿下一輩子的人。」
當晚,我們在池塘邊數了幾千聲蛤蟆叫,然後雙雙病倒在床榻。
我被安排在偏殿,太子來看我。
他爬上床,摸我發燙的臉:「原來你是真病了。」
我嗓音沙啞:「殿下沒病?」
「沒有。」斐景行笑容惡劣,坐在我床邊晃悠著短腿,「我隻是不想去聽夫子嘮叨而已。」
我閉上眼睛,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除了伺候他,我還要勸導他。
他將來若是做了暴君,我這個未來皇後也活不長久。
03
我病都好了,太子還賴在床上。
皇上親自過來抓他,脫了他的褲子啪啪兩巴掌。
斐景行痛得嗷嗷叫,我垂著眸子當睜眼瞎。
他瞥見我,拿我擋箭牌。
「父皇你當著我太子妃的面打我屁股,讓我以後如何面對阿寧。」
童言無忌,皇上氣笑了:「你小子什麼時候還知道禮義廉恥了?」
總歸是疼愛和縱容居多,皇上臨走前又賞了些財物,特許我和太子一起聽夫子講課。
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午餐,我時常告誡自己。
我對夫子的提問對答如流,夫子也對我贊賞有加,越發冷落和忽視太子。
太子總歸是小孩子,久而久之就鬧了脾氣,開始和我爭。
某一次的提問,我正欲回答,太子搶先開了口,一字不差。
他挑釁地看著我。
我隻是對他笑笑:「殿下很厲害,阿寧自愧不如。」
斐景行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那是自然。」
後來,每當夫子提問,我就用期許的眼神看向太子。
太子總是扭捏又有些不屑地作答。
「殿下好棒。」
「殿下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阿寧最崇拜殿下了。」
太子在我一聲聲恭維中逐漸迷失。
我很欣慰,功成身退。
04
我終於睡了這半年來唯一的懶覺。
一睜眼,太子站我面前,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為什麼沒有去?」
我慌張地檢查了下自己的著裝,沒有什麼不妥才下床。
「太子要開始學習治國之道了,阿寧繼續陪著太子去不合適。」
斐景行皺了皺眉,轉身跑了出去。
他白天去夫子那裡聽課,晚上就跑到偏殿來給我講課,樂此不疲。
我每每就用誇張又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
太子總是十分受用,又略微有些嫌棄:「你是我的太子妃,怎能目不識丁?」
偶爾提個問題,太子也不明白,就會立刻宣布下課。
隔天他就追著夫子屁股後面弄個清楚,晚上再回來給我講。
夫子誇太子知上進,我也誇太子好厲害。
我總覺得自己不是太子妃,而是哄孩子的老媽子。
05
太子的生辰要到了。
東宮要進行大掃除。
我自覺接手了過來,精細的活安排給宮女,粗活累活交給太監去做。
太子寢殿裡一聲脆響,一個小宮女抹著眼淚向我跑來。
「太子妃,求您救救我。」
她長得有幾分姿色,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我不小心碰碎了太子最寶貴的玉佩,太子會殺了我的。」
她手捧著那四分五裂的玉,戰戰兢兢地求我庇護。
我嘆了口氣,接了過來,讓她退下。
06
夜晚,太子照例過來給我講課。
桌子上擺著碎玉,我還未開口,斐景行斂住笑容沖過來,手指顫顫地撫上碎玉,眼睛裡似乎有淚光劃過,湮沒於暗處。
「你打碎的?」
「滾出去,跪著。」
我心裡咯噔一聲,麻木地站起身來,走到滿是鵝卵石的地面,跪下去。
太子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
半邊身子隱在黑暗處,眼中蒙上一片陰鷙。
或許他終究會成為暴戾的帝王。
我又能做什麼?
我在反思自己,耳邊傳來譏諷:
「真當自己是太子妃啊。」
「就是就是,真可笑,誰不知道那是太子生母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平日裡對我們頤指氣使就算了,還敢動太子的東西,什麼東西。」
我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有點姿色的小宮女站在首位耀武揚威,其他人抱團站在她旁邊。
我又明白了一個道理,沒事別反思自己,多埋怨別人。
我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走到那個宮女面前。
「我父親是當朝丞相,你父親呢?」
「什麼?」她愣了一下。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我教你一個道理,栽贓陷害是最低級的把戲,想要在宮裡生存,得有後臺。」
我給了她一巴掌,眼睜睜地看著那張花容月貌的臉上染上錯愕,轉而憤怒。
「就像這樣,我打你叫懲戒,而你利用我,叫以下犯上。」
我走到臺階下,恰好與臺階上的太子平視。
「殿下,玉不是我打碎的,剛才一直情急,忘了言明真相,是宮女打掃的時候碰碎的。」
「殿下應當清楚,我不會自降身份做打掃的活。」
太子年紀雖小,但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裡又有幾分天真呢。
他隻是揮了揮手,就有暗衛跳出來將連哭帶鬧的宮女拖走。
「從今天起,遣散所有宮女。」
斐景行轉身向內殿走去,留下一片饒命聲。
07
內殿裡。
太子背對著我:「阿寧姐姐剛才演得不像,沒有被人誣陷的惱怒。」
「沒有太子演技精湛。」
這話是真心誇贊,我剛才也差點被那樣的太子震懾住了。
明明我們隻是做一場戲,除掉那些各個宮裡派來的奸細。
我卻深刻地體會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如履薄冰。
太子終於露出了些孩子氣:「那我也真的損失了玉佩。」
我解下腰間的玉遞給太子:「若太子不嫌棄……」
斐景行抽過去,興奮地拋來拋去。
「就當作送給殿下的生辰禮吧。」
我無奈地看向他,借口先離開了。
在我走後,太子良久地注視玉佩,最後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懷中。
08
太子宮裡沒了宮女,許多事情就落在了我的頭上。
例如為他穿衣,伺候他洗澡。
我沒覺得這是件羞恥的事情,太子也十分坦然。
他是被伺候慣了,我是無所謂。
太子光著屁股坐在浴桶裡,我就站在他後面給他搓背。
「阿寧姐姐,這,用點力。」
洗完了他就出來,等著我拿浴巾給他擦幹。
我雖然總說自己是太子妃,但卻從未將自己放在太子妃的地位上。
我可以是老媽子,可以是宮女,可以任勞任怨地守在他的床邊等他睜眼為他穿衣收拾床榻。
這樣說不定等他掌權了,能念舊情把我放出宮。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兩年。
直到為太子沐浴時,我不小心打濕了胸前的衣襟,濕涼涼的很不舒服。
「殿下,我去屏風後換套衣裙。」
凈房裡水汽縈繞,朦朧的美好若隱若現。
我快速換了套衣裙,出來後太子的臉色紅透了,像熟爛的番茄。
「是太熱了嗎?」
我走過去,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斐景行的溫度。
他猛地揮手,支吾又兇惡:「你,出去,這裡用不著你了。」
我站在一旁,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斐景行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他閉上眼,臉色兇狠:「出去,聽不懂人話?」
我被轟了出來,坐在外面思考人生。
太子磨磨蹭蹭好久才出來,徑直奔向寢殿,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雖然疑惑,但也沒跟上去。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去他寢殿裡為他穿衣。
太子迷迷糊糊睜開眼,我露出標準的笑容。
他瞳孔猛地一縮,宛如見了鬼一般用被子裹住自己。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我被趕了出去,外面都傳我失寵了。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我跟著太子去凈房,他都開始罵我了:「你這個女人,沒有羞恥之心嗎?」
09
太子獨立自主了。
我還有些悵然若失。
甚至那天他的衣褲都是自己洗的,美其名曰體恤。
我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他從前不到我胸口,如今卻已經超過我一頭。
我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熬到頭了。
斐景行如今見到我總要挑刺:「穿得如此鮮艷,是要給誰看?」
我面不改色:「我是殿下的太子妃,自然是給殿下看。」
太子冷哼:「本宮才不屑。」
他開始自稱本宮,忙著騎馬射箭,沒空和我長篇大論。
可他總是抽出空來損我一兩句。
小太監們站在樹下八卦,說太子厭倦我了。
這樣的劇情一天總要重復七八次。
我也厭倦了,太子十六歲那年,我已經十八了。
父親從宮外託人送了信,說太子生辰那日接我回家。
我一邊欣喜,一邊苦惱於太子的生辰禮。
我求助宮裡的嬤嬤,她們隻說了一句話:
「皇上如太子這般年歲時,已經有美人近身了。」
這些年太子一直拒絕各宮送來的宮女,身邊隻有我一個會喘氣的女人。
而我又是個不解風情的,思來想去,我實在太對不起他了。
我暗自搜羅了各宮的清白美人,終於挑了個我看對眼的藏在我的寢殿裡。
太子生辰前一晚。
他正在看書,我不請自來,上半身壓到桌子上,湊近他,近到能聞到他身上冷冽的木質香。
「明日就是殿下生辰了,殿下想要什麼禮物?」
「你……」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聲音又沉又啞,帶著難以察覺的克制,「你是本宮的太子妃,送什麼本宮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