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他的時候,當然就想好了後果。謀定而後動,這也是你下次遇見麻煩的時候,處理的準則。”顧雪儀頭也不抬地道。
從顧雪儀的嘴裡說出“謀定而後動”五個字,有點滑稽。
但宴文柏笑不出來。
他隻是忍不住道:“江二是江氏現在的掌權人,他出面來處理這樣的小事,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他對宴朝失蹤的事很感興趣。”
宴文柏一愣。
“並不是什麼大事,你不需要過分擔憂。有憂患意識是好的,但並不需要畏懼敵人。”顧雪儀放下了叉子。
這個東西沉甸甸的,拿著壓手,不舒服。
“你不擔心他趁我大哥不在,對付宴家嗎?”宴文柏雖然還是忍不住反駁顧雪儀,但他的確沒剛才那麼焦躁了。
顧雪儀不急不緩的口吻,還是影響到了他。
“你大哥是很厲害,但他不是神。宴氏整個商業帝國的運轉,並不是靠他一個人撐起來的。再換句話說。你的大哥如果足夠厲害,那麼他就應該有相當強的風險意識。他會有意識地培養出一支強悍的隊伍,以確保宴氏在短暫地離開他之後,還能正常的運轉。”顧雪儀頓了下:“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些都不是我們需要去憂慮的。”
家族和家族之間對上,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沒有人比顧雪儀更了解了。
宴文柏:“……”
他竟然被說服了。
隻是顧雪儀一口一個“你大哥”,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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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分外疏離一樣。
……好吧,本來也沒親近過。
“江二上門,正好。”
“好什麼?”
“拿出宴家的強勢,讓外面的人知道,哪怕宴朝不在,宴家也並不是誰都能來欺上臉的。”
顧雪儀的口吻明明隻是平靜的表述,但宴文柏的心跳就是怦怦快了起來,連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宴文柏舔了舔唇:“他們對宴氏造成不了任何影響。但如果隻是出手對付我們呢?”
也許正如顧雪儀說的那樣,宴氏已經是一座龐大的商業機器了。
擅自挑釁的人,會付出代價。
可他們並沒有入職宴氏,宴氏隻牢牢攥在他大哥的手裡。
那他們的安全呢?
顧雪儀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宴文柏被看得心跳又快了快。
顧雪儀反問:“你覺得他打得過我嗎?”
宴文柏:“……”
作者有話要說:發出靈魂一擊的反問。
宴四少:是我輸了。
第5章 江二登門
今天宴文柏該去上課的,但一想到江二會登門,他就毫不猶豫地打電話去請了假。
顧雪儀吃完早餐,也不像往常一樣出門去掃貨了。
她坐在沙發上,背後倚著一隻腰枕,手裡捧著一本書,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宴文柏定睛一看,封面上印著《毛澤東選集》。
宴文柏:?
顧雪儀怎麼突然看起了這個?
畫風怎麼看,都怎麼和顧雪儀格格不入。
顧雪儀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抬了下頭,但很快又低了下去,繼續專注於手裡的書。
“相當優秀的書。”顧雪儀道。
雖然有些東西和她曾經所處的王朝是相悖的。
但顧雪儀也不得不驚嘆它的出色。
想必看完,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會更加詳細。
宴文柏就沒看過這東西,聽見顧雪儀這麼一說,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改天他也找來看看。
客廳裡很快又歸於了沉寂,隻剩下輕輕的呼吸聲,和書頁翻動的聲音。
宴文柏有點坐不住,於是悄悄地朝顧雪儀打量了過去。
過去他,不,不止是他,而是宴家上下都不喜歡顧雪儀。他們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顧雪儀。
直到這一刻——
顧雪儀長得是很好看的。
而且他總覺得,她和過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氣質變了,就連容貌好像也變了。
她一隻手扣著書頁,坐姿優雅。
身上的白色長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形。
從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他正好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漂亮的下颌線,微微抿住的淡粉的唇……
一點日光傾瀉進來,灑了一些在她的發絲上、肩頭,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金縷衣。有種說不出的貴氣和瑰麗的美。
宴文柏別開了頭。
幹脆摸出了手機,一會兒打遊戲,一會兒刷微博,一會兒再在APP上背背單詞……但因為心底藏著焦躁,不管做什麼,宴文柏都覺得無聊極了,並忍不住頻頻切換到別的APP去。
十多分鍾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和顧雪儀獨處的時光,是和從前不一樣的“難熬”。
宴文柏幹脆隨手點開了一個正在熱播的電視劇,自動播放。安靜的環境一下變得嘈雜了,宴文柏才覺得沒那麼焦躁了。
“侯爺,鳶兒願為侯爺獻上性命……”
顧雪儀乍然聽見這樣一句話,不由將目光轉了過去。
她知道,宴文柏正在用“手機”播放“電視劇”。電視劇裡的臺詞,讓她產生了一點熟悉感。
她一下好奇起了,這個世界的電視劇,是怎麼演出她那個世界的?
顧雪儀放下了書。
“我能看嗎?”宴文柏乍然聽見了顧雪儀的聲音。
“……能。”宴文柏僵硬地往旁邊挪了挪,給顧雪儀讓出了一點位置。
顧雪儀坐得近了一點,盯住了他手中的手機屏幕。
盡管這些天顧雪儀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但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嘆。
這個世界實在太神奇了。
娛樂方式又多又新奇,百姓們的生活也極為便利……
顧雪儀無論看什麼都是極認真的,這是她多年培養下來的專注習慣。
但宴文柏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了,他鼻間縈繞的都是從顧雪儀身上傳遞來的味道。不再是她過去喜歡大肆塗抹的反轉巴黎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好像是檸檬的。
宴文柏腦子裡胡思亂想著。
一個看得認真,一個走神,竟然也難得地和諧共處了,不知道驚掉了別墅裡多少佣人的眼珠子。
兩個人就這麼一塊兒刷了八集的注水古裝劇,轉眼到了午餐的時間。
“……不太好看。”顧雪儀評價道。
宴文柏壓根什麼劇情都沒看進去,他聽見顧雪儀的聲音,這才跟著掃了眼屏幕。然後一眼就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五官精致到近乎可以用“華麗”兩個字來評價。
男人頭戴玉冠,身著錦衣華服,當鏡頭掃過去,他就成了那個最扎眼的存在。
宴文柏說:“是挺難看的。”
顧雪儀失去了興致,並沒有注意到那張格外出彩的臉。
起身往餐廳走,佣人已經將食物都擺好了。顧雪儀掃了一圈兒,除了正餐,還有搭配佐餐的蔬菜沙拉、新鮮水果。
這點倒是令顧雪儀很滿意的。
這現代有個詞叫“科技”,科技的發達,讓這個時代的百姓都能享受到新鮮且種類繁多的水果。
這點正中顧雪儀的喜好。
宴文柏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顧雪儀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餐,吃午餐,中途再看看書,刷刷劇……完全沒將江二上門當做一件事來看待。
“這個很好吃。”顧雪儀突然抬起頭,指了指面前那碟子草莓。
女佣連忙道:“那再給太太洗一碟子?”
“嗯。”顧雪儀點了頭。
就在這時候,江二上門了。
江二並不叫江二,而是叫江越。隻是他在江家排行第二,小時候,江二又總是一根筋,大家也就習慣喊他“江二”來打趣,等喊到現在,這個稱呼卻已然成了一個不可小覷的符號。
他帶著秘書進了門,保鏢則被留在了門外。
“宴太太。”江越剛一進門,就先禮貌地稱呼了一聲,然後才看向沙發上坐著的女人。
宴文柏和她並排而坐。
一向渾身毛都支稜著,脾氣桀骜的宴文柏,這會兒卻坐得有點端正,端正得有點……乖巧?
而穿著白色長裙的年輕女人,身段婀娜,一隻手按著書頁,另一隻手頓在半空中,仔細看,能瞥見她指尖上殘留的水。
女佣又端著一碟子草莓出來了,恭敬地放在了顧雪儀的面前。
江越看了一眼草莓,然後才又看向了顧雪儀的面容。
眉如遠山,眸如寒星。她的眉眼如淡墨一筆一筆繪就,有種華國古典的美。這份美,同她淡漠的神情結合,形成了另一種獨一無二的,銳利逼人的美。
宴朝的妻子原來這麼好看?
“江先生。”對方輕輕啟唇,不冷不熱地和他打了招呼。
江越這才看見,她的唇瓣上沾染了一點草莓的汁液,殷紅、晶瑩,更襯得唇飽滿柔軟。
偏偏她又滿臉的冷淡之色。
江越不自覺地攥緊了下手指,這才往前走了兩步,笑道:“宴太太這是在用下午茶?”
等話音落下,江越才又想起來,來的時候,他似乎並沒有打算要對顧雪儀展露笑意。
顧雪儀應了聲:“嗯。可惜沒有準備江先生的。”
說完,她躬身去拿桌上的紙巾。
因為動作的關系,她的身形被拉長,從脖頸到背脊都弓成了一條漂亮的弧度。黑色的發絲往她的頸側滑落,露出了一點白皙的脖頸。
江越本能地跟著彎腰去拿紙巾。
但宴文柏的動作更快,也距離顧雪儀更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宴文柏已經將紙巾遞到顧雪儀的手裡了。
顧雪儀接過去,從善如流地擦去了指尖的水。
江越驟然回神。
他發現,顧雪儀竟然不怕他?
不僅不怕他,甚至還有點悠闲,把吃草莓都安排上了,還不給他準備。
“江先生坐啊。”等擦幹淨了手指,顧雪儀才抬起頭看他,她說:“江先生在這裡罰站幹什麼?”
江越頓了頓,笑著退後幾步,挨著沙發落了座。
顧雪儀現在知道宴文柏為什麼說,她會怕江二了。
這個江二身量高大,膚色黝黑,乍一看,哪裡像是個生意人?倒更像是江上十八舵總把子。啊不,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就像是混黑的。哪怕西裝壓身,站在那裡,也讓人品不出絲毫的儒雅之氣。
但這就足夠可怕了嗎?
顧雪儀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將男人的模樣完整地收入眼底。
這個時代的人,又哪裡比得上那些真正從刀光血影中拼殺出來的大將軍,一身煞氣壓人呢?
顧雪儀長在將門,身邊自幼環繞的都是這樣的人。後來又嫁入了高門做主母,一人掌著四百餘人的大家族。無論是親上戰場還是入宮面聖,她都從來不怯!
她又怎麼會怕江二呢?
“江先生此行,是要為江靖出氣嗎?”顧雪儀先開了口。
“總要討個說法的。我們江家的人,在你們宴家挨了打……怎麼能輕易就揭過去?”
“那你們江家的人,打了我宴家的人,又該怎麼辦?”顧雪儀不急不緩地反問。
江靖也打人了?
江越倒是並不意外。
他對這個弟弟了解不多,但卻知道這個弟弟在同齡人裡很喜歡打架。
“那宴太太想怎麼樣?”
“當然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我揍他了。”
言下之意,他上門來找茬,是完全沒有可支撐的理由的。
而她揍江靖,那可是理由充分的。
江越其實已經有點驚訝了。
因為他發現,顧雪儀看上去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無腦刁蠻。相反,她冷靜得要命。既然這樣,這一趟已經等同於白來了。
但江越還是忍不住問了:“哦?我憑什麼相信宴太太呢?江靖可是我的親弟弟。”
說到後半句,江越的口吻加重了一點。
宴文柏面色一冷,眉眼銳利,抬眸睨著江越,宛如被激怒的小狼。
但這時候顧雪儀不慌不忙,衝宴文柏勾了勾手指:“過來。”
宴文柏身上的冷銳之氣頓時被壓了壓。
她這是幹什麼?
宴文柏喉頭動了動,有點臊。感覺顧雪儀的手勢跟逗狗似的。
但外人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