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十點，蘇延剛結束採訪，商務車裡是王林絮絮叨叨又掩蓋不住火氣的聲音。
“哥，下周要官宣《御劍行》演員陣容了。”
“嗯。”
“也不知道之前我聽說的那個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就天娛那邊二公子要進組……還要改劇本的事兒，”王林忍不住罵了一聲：“我真的操了！除了你的就沒有好劇本了嗎？為什麼要改你的？去別的組當男主不行嗎？”
蘇延眼睛沒抬，語氣很淡：“因為有熱度，劇火好捧人，你還不知道麼。”
“艹，那怎麼就選你來蹭？這大男主的劇多他媽好啊，那麼一改不就成了雙男主了？”王林快氣死了：“不是，哥我雖然是公司的人但我真的第一百次勸你換公司，你自己成立工作室都行，這什麼玩意兒啊，這些年就靠著你賺錢，這麼離譜的事兒我都懟他們眼前了，也沒個人說什麼？”
“習慣了。”
蘇延也快氣死了，皺著眉道：“你先別說話，安靜一會兒。”
他最近忙，好幾天沒登錄微博小號，這會兒發現自己評論和私信多得不可思議。
一開始他以為是cp粉火了，直到他隨意點開一條評論。
【妹妹，沒人教過你做cp粉該有的自我修養嗎？圈地自萌懂嗎？你怎麼還舞到蒸煮面前了啊？雞籠子關不住你了？？？】
蘇延皺眉看著這段話。
什麼叫“圈地自萌”？什麼叫“舞到蒸煮”？
他回復了一個問號，點擊發送。
【發送失敗，詳情請查看私信通知或電話咨詢客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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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延點開私信，的確有一個微博剛發來的通知。
【尊敬的用戶@洛小棠和蘇延的cp粉，由於您在近期被投訴次數過多，現對您進行禁言七天處理。請在日後規範您的發言。】
蘇延：“？？？？？”
第34章 暗戀
蘇延看著那行字，一個一個地讀過去， 理解了字面的意思， 人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舉報？為什麼舉報他？
蘇延又看了看之前那條評論，圈地自萌他大概能猜出來什麼意思， 但是後邊兒這個……
半晌， 他揉了揉眉心， 問王林：“你知道，什麼叫蒸煮麼？”
王林還沉浸在罵人的那股憤怒勁兒裡， 聞言一愣，“哪個蒸煮？”
“蒸飯的蒸， 煮飯的煮。”
“哦， 那個啊， ”王林恍然大悟：“就是飯圈稱呼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蘇延突然對這個好奇，但王林還是兢兢業業地解釋道：“‘蒸煮’就是‘正主’，正確的正， 主人的主， 比如你粉絲的正主就是你咯。”
“……”
這樣？
蘇延發現就算理解了這個詞匯，也並不能理解他被舉報的原因。
他頭疼地閉了閉眼：“……知道了。”而後把帳號給退出登錄。
反正被禁言了， 私信那麼多懶得看。
“不是，”王林才反應過來：“哥你怎麼突然問起來這個？”
王林跟了他這麼多年，蘇延什麼時候刷過飯圈的東西？黑子黑他粉絲吹他他都從來不看的，現在還知道蒸煮了？了不得啊。
“偶然看到了。”蘇延輕描淡寫地帶過， 手機扔到一邊的隔板裡。
“哦， ”王林沒怎麼在意這個小插曲， 抓了抓頭發：“我還是好他媽氣，你說公司那群人怎麼能就當沒聽到呢？前兩年拍電影時候瘋狂懟新人減你戲份他們不管，但那回也就是少點兒戲份，這回呢？這他媽大男主劇要改成雙男主的意思？我真的服了這群傻.逼。”
前面司機是跟了他們幾年的，司機一家子都是蘇延的忠實粉絲，整天借著方便逢年過節問蘇延討要籤名照。
這會兒司機聽到王林的話，也一肚子氣：“對啊，蘇神你看你什麼時候合約到期，我也辭了跟你們一起。這公司真是不靠譜，靠你賺這麼多錢，這種事兒連管都不管。”
“快了。”蘇延閉著眼說：“今年年底。”
“就剩幾個月了，還趕上這麼個大事兒，真操.蛋。”王林年紀小，正在氣頭上，還是憤憤不平：“這些人怎麼，娛樂圈就咱們有流量？每部戲都得來蹭？不蹭別人流量紅不了了？”
“……”
蘇延睜眼看他，有些好笑他這副炸毛的樣子：“你跟我說就有用了？”
蘇延仰頭靠在座椅靠背上，淡淡扯了扯唇角，略有嘲諷：“有些事解決不了，當沒看到就行了，你跟我說，我能怎麼辦呢。”
王林沉默下來。
是啊，能怎麼辦呢？
娛樂圈兒這個地方，說白了最後還是拼資源。
要不是蘇延有了今天這個咖位，流量爆炸，要用這個名字這個人來抓眼球，要不是怕被他粉絲攻擊，男一可能都保不住。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要真論起來，最幹淨的怕就是今天拍的這部《年少時光》了。
每個角色的演員都合適，也沒有突然插進來一個資源戶的事兒——除了洛小棠一個圈外人拿到女三號這個有點兒令人疑惑。
但王林也不覺得洛小棠能有多大背景，首先她那是個女三，誰懟新人能懟女三的？再說，就洛小棠長得那模樣，說她是靠臉選上的他都信。
蘇延說的對，都這樣了，說什麼都沒用。
王林長長地嘆了口氣，惡狠狠道：“今年快過去，快他媽解約吧，垃圾思娛。”
蘇延看著窗外，沒出聲。
-
一周後，《御劍行》演員陣容正式公布。
《御劍行》的負責方曾出品過多部古裝大劇，風格大氣，除了仙俠題材，多為宮廷謀略或江湖百態，大男主或群像視角。雖然是古裝為主，鮮少牽扯後宮宮鬥或兒女情長，風格獨樹一幟。
當初《御劍行》放出梗概，不少火焰就在猜測蘇延會不會接這部劇，因為檔期可以，而且跟蘇延一貫的風格特別搭。
所以當看到演員表裡第一個@是蘇延的時候，火焰們正準備狂歡著奔走相告轉發評論一條龍，但往後一看，其餘的演員裡卻有幾個格外陌生的名字。
男二齊南至是誰？啊？女主俞星顏是誰？啊？女配洛小棠是——
嗯，就這個認識。
此時被cue到的洛棠手頭裡的工作總算要收尾了，她最近每天窩在房間裡對著幾個顯示屏，連今天是官宣的日子也忘了。
這會兒《御劍行》官博@她的名字她都不知道，還是程橙微信提醒她記得轉發微博。
洛棠轉發沒多久，也沒空看網友發言和轉評，正準備接著畫，手機屏幕又無聲亮起來。
來電顯示：梁子月。
洛棠心裡率先閃過兩個字：臥槽。
《年少時光》殺青的時候，她們倆抱頭痛哭，原因不就是因為“這輩子最後一次跟愛豆一個劇組的機會”麼。
現在她洛小棠再次跟愛豆一個劇組了，梁子月沒有。而最近她實在是忙昏了頭，偶爾聊天也沒提過這事兒。
怎麼辦？梁子月是要來跟她姐妹決裂的嗎？
洛棠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接聽電話。
她一個“喂”字卡在喉嚨裡，對面機關槍一樣地掃射過來。
“我先不糾結為什麼你能出現在《御劍行》劇組的事兒了，反正這個劇女主女配存在感都低，這個以後再說。”梁子月語氣不太對勁：“剛才官宣之後，我師哥一個電話給我打過來，我要氣瘋了。”
洛棠立刻想到她上次說的男主戲份可能有改動的事：“怎麼了？你師哥說什麼了？”
梁子月冷笑：“好好的一部大男主劇，現在居然要改雙男主的意思。”
改雙男主？
洛棠還沒反應過來，那邊梁子月又說：“而且這種，其實蘇神之前就有過一次了。”
洛棠下意識問：“有過什麼？”
“他的經紀公司，你也知道，糊成那個樣現在就指著他一個人賺錢，每次有什麼不公平的事兒，有哪家的手伸到蘇延的劇裡，他們管都不管。”梁子月語速飛快：“就之前《奪龍》裡，他的戲份是在刪了原劇本百分之二十之後的。”
洛棠睜大眼：“……百分之二十？”
“對，”梁子月說，“那百分之二十，攤給了哪家力捧的一個新人，結果呢？該爆的還是蘇神，那新人早沒了。”
“……”洛棠還在愣著，沒答話。
“怎麼辦棠棠，現在又來，他走到今天經歷了多少不公平，好不容易紅成這樣了，居然還能碰上這種事兒。”梁子月的聲音帶著顫，極其不穩，咬牙切齒道：“我他媽快氣死了。”
是啊，蘇延紅成這樣，誰能想象得到還有這種事輪到他頭上？
為什麼偏偏是他？
洛棠深吸了一口氣，扔掉手裡的電子筆，她簡短地跟梁子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洛棠手指有點抖，打開蘇延的微信對話框，對話還停留在她昨晚給他發的晚安表情包。
她想說些什麼，手指在鍵盤上很久很久，卻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梁子月都知道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他知道了……
他能怎麼辦呢？
娛樂圈兒水深，誰不知道？角色靠搶的，誰不知道？這些牽扯到別的陌生人，洛棠根本不會在乎，因為人是自私的。
但這是蘇延啊。
這是她年少時候每天都盼望見到的人，這是她現在看到也會心動的人，這是被成千上萬的粉絲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想到梁子月說的他以前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洛棠突然就覺得心髒發疼。
毫無背景在娛樂圈有多難爬，想想也知道。
洛棠想起之前去他家的時候，他空曠的房子，想起來以前她都不敢仔細看的那些他在劇組受傷的視頻。
他靠自己走到今天，如今他有了熱度，卻又有人想要分這一口粥，吸他的血，這是什麼世道呢？
洛棠看著手機屏幕裡他說過的簡短的話，無非就是你也早點睡，晚安這類的。
看著看著，突然鼻子發酸。
洛棠沒有告訴過蘇延，她其實不愛哭。
她從小就乖，家裡人都把她當小公主，她也是大家的開心果。
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從以前到現在，但凡被觸動到了有關蘇延的神經，她的淚腺從來都很發達。所以，可能蘇延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愛哭鬼。
洛棠又掉了幾顆金豆豆，一聲不吭地哭了一會兒，在某一刻——
突然停住。
？
等等。
洛棠本來放空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她在這兒哭什麼呢？她難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