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這個……
明顯……
是嶽母的第二春?
恰好口袋裡手機震動,顧訣思路被打斷,掏出手機。
周晨初是人:【我艹,我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看到了個老大】
顧訣看笑了,打字回復:【什麼老大?話說明白點】
周晨初是人:【要多明白?理解不了?老大的定語當然是black】
顧訣有了點兒興趣。
【叫什麼,長什麼樣?】
周晨初是人:【我是好幾年前跟我爸一塊見的,叫沈原。這種人肯定弄不到照片,但是他很好認,年齡應該是已經不小了,但看起來也就三十往上……內外一身黑,臉長得帥,人特別酷,看你一眼腿都能給你嚇軟了。】
顧訣手指一頓。
他抬頭,看著對面的男人。
內外一身黑,臉長得帥,酷,看你一眼……
此時此刻,男人恰好抬頭看了他一眼。
隻是輕飄飄的一眼,但對視的一瞬間,卻能感覺到真的是有如實質般的目光。
顧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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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還挺牛。
顧訣把手機收起來,整個人半靠在牆上,就這麼一瞬不瞬地盯著這人看。
對方顯然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並不打算鳥他。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拿煙動作格外嫻熟。
顧訣看著,出聲打斷。
“這裡不讓抽煙。”
“……”
男人抽出煙的動作一頓。
三秒後,竟然真的把煙給插了回去。
大佬不鹹不淡地抬頭看了顧訣一眼,像是覺得好玩。
顧訣也覺得好玩。
他視線又掃過大佬被黑色外套遮住的腰側,眯了眯眼,盲猜道:“……也不讓帶槍。”
“……”
-
阮安安曾經回過和媽媽住的小房子,當初走的時候也帶了照片,甚至林松柏的書房裡,外婆的臥室裡,都擺著許多林謠的照片。
歲月不曾苛待她。
這麼多年過去,林謠臉上的痕跡淺得幾乎看不出,似乎還是曾經言笑晏晏的明媚少女,名動青城的林家公主。
之前被顧訣帶著上樓,機械地進門,阮安安全程大腦都是懵的。
一直到看到屋內那人的一瞬間,心裡的情緒才翻江倒海湧現出來。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話,眼淚卻先一步爭先恐後地跑出來。
阮安安想過很多次,當一個人期望了很久很久的事情最終實現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以為會開心到爆炸,會直接失去理智。
然而真正經歷過才知道……雖然滿心都是高興,但鼻端依舊酸澀,眼淚像是水龍頭被打開一樣,一直一直從眼眶往外冒。
阮安安長大成人以來從來沒有持續流眼淚超過一分鍾,然而今天已經遠遠不止一分鍾了,眼睛又酸又脹。
多年前,法律判定了林謠死亡,其他人,包括外婆,外公也已經認定了這個結果。
可阮安安從來都沒覺得她是真的“死亡”。
每年到了林謠被定義死亡的那天,林家的氛圍都格外低沉,隻有阮安安從來沒需要別人勸過。
不管誰說什麼,不管誰做什麼。
不是沒有觸動,而是因為她從來沒有一刻覺得林謠已經不在人世。
說心靈感應也好,盲目自信也好,阮安安一直都覺得媽媽隻是失蹤而已……至於這麼久沒有音訊,電視新聞都有播報人失憶十幾年再恢復記憶,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
沒想到。
小時候自己給媽媽安插的理由,陰差陽錯竟然成了真。
“對不起……”
這是林謠今晚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林謠一直抱著她講話,像是小時候給她講故事一樣,懷抱柔軟溫暖。
也像是講故事一樣,她將自己的這麼多年濃縮進了短短的話語裡。
在阮安安記憶裡,林謠是去了一次山上,之後再也沒有回來。而聽完林謠的講述,她才發現故事其實簡單得不得了。
林謠當年和鎮上的人一塊兒上山,卻失足跌下一個格外陡峭的山坡。
眾人是分頭行動的,等人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
那山坡陡峭,不可能徒步下去找人,眾人又費了好一番時間,先是求助了鎮裡搜救大隊,而後又打電話報警找人,當時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一無所獲。
林謠並沒有摔到最底,她卡在了一塊突出來的巨石上,頭部遭到重創陷入昏迷,後面其實是被人救走了。
她人不在山下,搜救人員當然一無所獲。
隻不過,和車禍造成頭部創傷之後的失憶一樣,林謠醒來之後,智力沒有消退,常識沒有消失,卻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是誰。
“我知道自己的記憶不完整,後來生活穩定,沒有斷過治療,但是……”
過程真的非常非常痛苦,且收效甚微。
“我會經常記起來一點點,再忘記,再記起來,經過了很多很多次的反復……”頓了頓,林謠說,“就在前天晚上,我做了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阮安安吸了吸鼻子,“然後呢?”
“然後?”林謠笑了,“然後,我就回到這裡看你了呀。”
兩人沉默良久。
“沒能參與你長大成人的過程……媽媽很抱歉。”林謠又紅了眼,她聲音顫抖,“過去無法祢補,但我依然想要請求你,讓我參與你今後的所有人生。”
阮安安又想哭了。
阮安安一直不相信林謠已經去世,也一直都堅信,如果不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媽媽不可能不回來找她。
所以她沒有怨恨過林謠哪怕一秒。
除了想念,她隻希望林謠能好好活著,好好生活。
阮安安哽咽到說不出話,她胡亂點頭的時候,林謠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她的手指涼涼的,碰在皮膚上很舒服,笑著說:“我的女兒……長得真漂亮。”
這句話,像是把阮安安一瞬間帶回到了小時候。
年輕美麗的媽媽給小女兒扎好了全鎮上最時髦的小辮子,而後“吧唧”一下親在小女兒的臉蛋上,不遺餘力地誇獎:“我們安安真漂亮,簡直是小公主本人!”
小女兒最喜歡小公主的童話故事,聽到這樣的誇獎,開心得大眼睛閃閃發亮。
陽光從窗棂照進來,將記憶裡的畫面渲染上溫暖的色澤,每一隅每一處都像是會發光。
她們都記得這幅場景。
珍藏在心,當作至寶的場景。
-
阮安安小時候的記憶雖然大多模糊不清,且成碎片狀,但她依然記得媽媽是個很有趣的人,比如她會經常語出驚人嚇到鄰裡的阿姨姐姐,也會經常和小時候的她說一些聽不懂的話。
如果當時阮安安再長大一點兒,就應該知道林謠這部分性格其實叫做“沙雕”。
哭完之後,相隔十幾年,原本應該有些生疏尷尬的場面,被“救了你的是誰”以及“失憶後發生了什麼”這兩個話題引向了不可逆轉的玄幻路線。
“他叫沈原。”
“最開始我記不起我的名字,他問我喜歡什麼字,可能潛意識藏得太深,我說童謠的謠……所以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叫沈謠。”
“我們住在那個山腳下,附近的一個小村莊裡。”
“其實媽媽胸無大志,以前和小時候的你說過,你應該聽不懂也不記得了,媽媽的志向是當個白衣天使……奈何被你外公逼著讀了商科。不過興趣使然,我自己還是會在私底下偷偷學習,也報過護理班。”
“當時他救我的時候,我頭受了傷,但我醒了之後每隔幾天,他身上又有了槍傷……是我救的,我也是真敢下手。”
“我們在那裡呆了一年多,後來沈原帶我離開,我才知道他蟄伏的原因,也才發現,他是……”
林謠放輕聲音說了幾個字。
阮安安驚呆了。
雖然在顧訣坦白一切的時候生氣過,無語過,為自己的行徑感到羞恥過。
但她覺得從小到大知道的最牛x的愛情故事應該就是自己和顧訣那出《奧斯卡夫婦》。
沒想到……這兒還有一個《x道邪少:我的失憶小逃妻》。
可能是阮安安的表情太過震驚,林謠嘆了口氣,扶額,“我就知道你接受不了……你真的相信媽媽失憶,媽媽都已經很驚喜了,後面的你就當故事聽也好……”
“倒也不至於不相信,”阮安安擺了擺手,“其實,我自己的戀愛過程也特別離譜,我――”
“嗯,這個我知道,”林謠一想起來還忍不住想笑,“你老公已經跟我說完了。”
阮安安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
“???”
她愣了一下,三連問脫口而出:“他跟你說完了?你知道我老公是誰?他什麼時候……”
林謠:“剛才你在另一邊和你外公站在一塊兒,脫不開身,我就去找你老公聊了會兒天……”
“然後他就說了?”阮安安頓了頓,不可思議,“全部???”
林謠點頭:“嗯,這孩子可真逗,他還把你們的故事取了個名字,叫《奧斯……”
“好了。”
阮安安立刻打斷她,“……我知道了。”
要不是武力值不夠,阮安安簡直想把顧訣吊起來打。
這個人?
到底為什麼嘴巴這麼大??????
-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阮安安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陪著林謠回林家,在外公外婆和林謠抱頭痛哭,家裡曾經帶過林謠的保姆奶奶坐地痛苦的時候,也忍不住在旁邊抹眼淚。
在這樣大的事情面前,自己和顧訣原本要挨訓的先斬後奏領證一事,似乎已經變得完全不重要了。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