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個點兒起來參加運動會已經是奇跡……”顧訣伸出手數了數,“我還報了名,我想想……好像是三項。”
“........”
“所以別教育我集體榮譽感。我當初報名是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在早上八點鍾來這破運動會......”顧訣上半身微傾,慢慢湊近她,嘴角噙著笑,“你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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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
十分鍾後是100米男子預賽。
顧訣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阮安安本來也不是要教育他,就是想皮一下而已,結果被他給弄得臉紅心跳,這麼半天都沒緩過來。
偏偏身邊的同學不明情況,經過她的時候都要說一句“阮安安你沒事吧,臉好紅啊”、“阮大神你發燒了嗎”......
阮安安閉著眼,雙手捧著臉給拼命自己降溫,沒幾秒,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她抬起頭,看到身邊站著的是體委。
“阮大神,江湖救急!你快去給顧神送水!”
“我?”阮安安懵逼:“為什麼是我?”
“我哪知道?他跟我說的非要喝你送的啊!”體委說完,壓低聲音道:“其實我猜是因為他想讓你去給他加油,”體委咳了一聲,“嗯,然後不好意思,就隻能……你懂得!”
阮安安:……我剛被他撩爆了我現在不想懂得。
但胳膊拗不過大腿,最後阮安安被體委求著趕著下了看臺,拿了兩瓶水抱在懷裡,體委給她指了指檢錄處,“就在那呢!不過阮大神,我覺得你還是跑兩步吧,走路橫穿這麼大操場來不及了,不跑的話他估計都開始比賽了還喝不上一口水!你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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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安:“……”我真挺忍心的。
……
此時此刻,顧訣在檢錄處排隊,身邊全是往這邊看的。
他有點兒煩,掏出手機,微信上回復完體委點名要阮安安來送水以後,又打開微信群。
顧訣微信一共就加了兩個群聊,一個是博弈杯小組的,還有一個是跟一群兒子的。
跟兒子們的群聊名字整天換,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的「誰先戀愛誰是狗」。
不過幾人開玩笑慣了,哪天誰靈機一動可能就直接點名嘲諷,上一個群名是「薛氏王八又痴又傻」,風水輪流轉,誰也不在意。
顧訣看完歷史消息,手動發了條艾特全群的消息:【@所有人說個事。】
薛昭雖然拆了石膏,但至今腿腳都沒好利索,每天都窩在家裡手機不離手,自然也是這裡面第一個響應的。
薛昭不是狗:【?顧狗活了?】
顧訣還沒打字,薛昭又發了一大長串。
薛昭不是狗:【@周晨初是人@紀謙也是人 !臥槽!上次出去光吐槽那個綠我的小賤人了,我都忘了跟你倆說!顧狗最近有情況!!!】
一分鍾後。
另外兩個已經成為上班族的也陸續回復。
周晨初是人:【?不是顧狗撒錢不要叫我。】
紀謙也是人:【??不是顧狗確認了性向不要叫我。】
薛昭不是狗:【???你倆什麼毒?】
顧訣看著三人說貧就貧起來的樣子,笑了笑,低頭打字。
顧訣是神:【嗯,是有情況。】
顧訣是神:【即將脫單的情況。】
他這話說完,群裡半晌沒動靜。
結果半分鍾後,顧訣看到下面顯示出一行小藍字。
系統提示:群成員ZCC把群名「誰先戀愛誰是狗」修改為「顧訣是狗又老又醜」。
顧訣一下子笑了。
他想了想,垂眸又打字――
【雖然還沒脫,但謝謝你們的提前祝福,我收了。】
退了微信,收起手機的時候恰好輪到了他。
顧訣填完表,走到一邊,算時間的話,送水員阮安安應該也快到了。
他發現回憶這玩意就是不能開頭,一開始就剎不住車。
顧訣剛才想起阮安安的以前,又忍不住想到讓他認識她的契機。
――那隻比他還能睡、比他起床氣還大、雙商不高但拉屎奇臭、傲嬌又特別愛粘人的橘貓。
但還沒等他往下想,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似有所感的回頭,看到阮安安在幾米遠的地方,由跑慢慢減速為走路。
“體委讓我快跑著來……”阮安安快累死了,一手抱水一手叉腰,微微彎著上半身喘息,嘴裡忍不住抱怨,“呼……我還以為多著急……你這不是也沒開始跑啊……”
她抬頭,眼神也有些埋怨,“你怎麼還讓我送水上癮了?聽說不是我送的就不喝?……這什麼毛病?”
顧訣看著她,喉結滾了滾,“嗯”了聲,好無芥蒂地承認了:“對,就是毛病。”
阮安安沒脾氣地翻了個白眼。
她身體是真不太行,橫穿個操場累成這樣,喘了好久也不見緩和。氣息從少女纖細的氣管裡傳出來,顧訣心裡罵了聲髒話。
說話是有聲的,好聽就算了,喘氣還他媽覺得好聽,有病吧。
聽得人心煩氣躁,還熱。
顧訣吐出一口氣,伸手虛虛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帶著人轉了個方向就松開。他指著主席臺下的陰影處說:“去那邊等。”
然後沒等她回答就走了。
阮安安一頭霧水地跟著他身後,小跑了兩步,到了地方之後更懵逼:“……我們來這兒幹嘛?”
“剛看了一眼,我被排在後面幾組,還早。”顧訣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有些奇怪,他清了清嗓子,“而且你喘得這麼厲害……休息一會兒再走。”
阮安安愣了一下,“啊?那為什麼要來這裡?在哪都一樣啊……”
顧訣說:“這裡不曬。”
“……”不曬倒是個女生都不會拒絕的理由。
“而且……”
阮安安是真的累,都準備蹲下了,又聽到這聲“而且”。
她抬頭看過去,陰影處的光線昏暗,顧訣的眼眸顏色比往常深暈了一個度,看著有些意味不明。
“剛剛人太多了,”他聲線壓低,有些喑啞,“……不想給別人聽。”
套路
顧訣也很難形容那種聲音。
做人這麼多年了, 他還真沒注意過什麼喘氣聲。
頂多是打籃球的時候身邊一群累得要死要活的男生呼哧呼哧地喘,惹人煩,女孩兒的……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這是第一次。
但顧訣這話說得沒頭沒尾, 阮安安沒聽懂, 愣了一下, “什麼……不給別人聽?”
聽什麼?誰說什麼了?你倒是講明白點兒啊。
阮安安問完,就聽到顧訣輕輕笑了一下。
光線偏暗,這兒是一個類似通風口的地方, 在主席臺的正下方,人的說話聲還帶了點兒回音。
這聲輕笑也是, 像是被回音引導著,鑽進她耳朵裡一樣。
“沒什麼。”他說。
看來是不打算解釋了。
顧訣是真的會找地方,這裡有點像是把外界跟裡面給隔開了一樣,在眾目睽睽下開闢出來的一個私人空間。
這麼合適談心的空間,阮安安突然想問他幾個一直以來都沒提過的問題。
“顧同學, 問你個事。”
“嗯?”
阮安安剛跑完步,心髒還在咚咚地跳。她剛才喘得太厲害,胸口都有些疼。
這些都不是她第一次經歷了,以前高中測完八百她就這個樣子,典型的長跑後遺症――雖然可能那幾百米對於顧訣這種人來說輕松得跟散步一樣。
一想到要問的這句話……症狀好像更嚴重了。
“你……”阮安安攥了攥手指尖,“談過戀愛嗎?”
顧訣原本懶懶靠在牆上的身形一頓。
幾乎沒有停頓地回復,“沒有。”
他很少跟女生走得近, 雖然上學以來一直追求者眾多, 明著示愛的, 暗送秋波的, 顧訣不光沒談過戀愛,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
阮安安松開手指, 雖然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但仍然不敢置信地問了一遍:“真的沒有??”
“……”
顧訣發現,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的朋友,每次被問及這樣的問題,他答完之後對方都特別驚訝,跟阮安安反應差不多。
他記得當時高中被一個性格特外向的姑娘給追了挺長時間,態度依然堅定不為所動。身邊一幫人都驚了,說顧爺你這校花都不喜歡還想找啥樣的啊,你他媽找仙女啊。
顧訣當時笑了笑,心道,老子喜歡的還真是仙女。
顧訣當老大當久了,那會兒不怎麼願意跟別人說這方面的事兒,比如“我早早就看上了個小姑娘你們知道個屁”,這種事情不是能分享的,說出來就不大哥了。
導致後來相熟的一幫人都猜這怕不是小學就受了情商不敢愛了。
還有紀晨初剛才在群裡開的那句玩笑,顧訣的性向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這麼個人不談戀愛就很有問題,所以一直被人懷疑。
其實不談戀愛哪有那麼多理由。
還不是當時年紀太輕……早早的就心有所屬芳心暗許了麼。
他站直身子,往前走了兩步在她面前站定,“嗯,真沒有。”還不都是因為你。
阮安安也不能說不相信,顧訣的性格大概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人,他要是有感情史估計也會直說。
隻是她心裡有個巨大的疑惑――那你沒談過,為什麼撩妹撩得這麼六?
難道是我這個妹不行?
是我太沒見過世面了?
阮安安想了想,總歸從他嘴裡說出這個答案還是開心的。
她一大早跑了個長跑腿都是軟的,又陪他一直站在這兒,阮安安吐出一口氣:“呼……累死了,我蹲一會兒……”她低頭跺了跺腳,“你看著點兒時間別過時了啊。”
說完往下一蹲。
結果還沒成功,胳膊彎一緊,她又被一隻手抓著重新站直。
阮安安錯愕地抬頭,恰好撞上顧訣的視線。
“剛跑完步就蹲下是不對的。”
他語調平平,像是老師在教育學生,不摻帶什麼感情色彩。
――如果不是下一秒,他又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往後一推,讓她整個人都靠在了牆壁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