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漓江酒店。
晚上九點,酒店三層內廳正在舉辦一場生日趴。
與燈火通明的外堂不同,內廳沒有大亮的燈,不過分炫目。燈光由多種偏暗色彩混搭而成,投映在裝飾精致的牆壁以及地毯上,配著悅耳的爵士樂,給party做足了氣氛。
“阮阮,我聽說你前兩天去相親了?”
本次生日宴的主角姜大小姐問出這話的時候,阮安安正微抬杯子小抿了一口酒含在嘴裡。
辛辣在味蕾蔓延,聞言她差點兒嗆到。
……怎麼她前腳相完,後腳就傳出去了?
“可以啊小壽星,消息這麼靈通?”阮安安心有餘悸地把酒咽下去,偏過頭:“我在美國相個親你都能知道了?”
“诶——我哥跟他認識,今天他來我家提了你,恰好被我聽到而已啦。”姜怡一下子睜大眼睛,微微壓低聲音,興奮了好幾個度:“你沒否認!所以是真的?!”
的確,就在幾天前,阮安安算是進行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相親。
——雖然失敗了。
而且這其實不是她自願,說白了就是聽從長輩的話去吃了頓飯,認識了個人而已。但非要論起來,這模式說成相親也完全沒毛病。
“怎麼樣?有戲沒?看對眼了嗎?”發射出幾連問,姜怡又補充道:“這位可是跟我哥誇了你好幾句呢!”
阮安安的相親對象程家大公子跟她哥哥關系不錯,屬於什麼都能說的兄弟,兩人聊天也沒避著她。一開始程易誇得挺隱秘,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上頭了,越誇越離譜,就差吹成仙女了。
此時的阮安安微微偏著頭,表情像是在組織語言。
她臉盤小,五官生得又純又美,露肩禮服把天鵝頸和鎖骨完全顯露出來,一手還舉著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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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纖細,瓷白的膚色和暗紅的液體形成鮮明對比,這場景好看得格外勾人。
從認識起,姜怡就知道她是美人,沒想到三年沒見,美貌值更上一層樓。
也難怪程大公子上頭啊。
姜怡盯著面前這張仙顏。
等了幾秒,仙女總算開了口,按照問題順序一一回答道:“沒戲。沒對眼。不是我的菜。”
“……”姜怡沒忍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又沒對眼。
又是這句!
她們倆認識十年了,記得初中和高中那會兒,阮安安有個外號叫草坪收割機。
因為據統計,她是收獲過最多班草級草校草各種品種的草們告白的姑娘。
而那時,阮安安拒絕班草級草校草等一眾草,也差不多是同一個理由。
——沒對眼,不來電。
看不上臉,無法相戀。
作為這位草坪收割機十年閨蜜,姜怡再清楚不過,阮安安雖然長得跟仙女兒似的,骨子裡就是個正兒八經的顏狗。
平時看到戳審美的美女都能痴迷地吹老半天,偏偏對於男人刁鑽得很。
“你說你去哈佛讀了這幾年,國外的帥哥不對口就算了,國內這麼多公子哥還是不戳你……”
不過……明明是個外貌主義協會終身榮譽會員,卻一直遇不到自己最愛的顏。
好像也蠻慘的。
這麼一想,姜怡頓時收了吐槽的心。
她隨口開了句玩笑:“而且我覺得能讓你看對眼的男人大概是還沒出生,阮阮你再耐心等等他吧。”
阮安安很自然地接過話頭:“嗯,然後呢?”
“嗯?”什麼然後?
阮安安拖著腔調,慢慢悠悠地道:“我等他長大……君生我已老。”
“……”姜怡眨眨眼:“啊?”
阮安安:“風流一夜情,隻好帶球跑。”
“???”這是什麼狗血沙雕詩?怎麼還挺押韻?
歪,妖妖靈嗎,這有傻逼麻煩帶走。
姜怡一臉“你有病病”的表情:“……不是,哈佛還教你打油詩了?你是不是喝太多,要不要去吃點花生米醒醒啊?”
阮安安的確喝得有點兒多了,被姜怡的反應弄得心情很好,沒忍住笑了半天。
阮安安陪壽星又喝了幾杯,但看出周遭越來越多的人想找姜怡攀談,又礙於身邊有她這麼個陌生人的存在又不好上前,隻得一次一次地往這兒看。
那樣子恨不得給她隔空傳音“你霸佔姜大小姐夠了沒該輪到我們了吧”。
收到這樣的目光多了,阮安安也覺得有點兒無趣。
她把空杯放在手邊應侍生的託盤上,說:“寶貝我先撤了,昨天下飛機到今天時差還沒倒過來,明天有個事兒還得去辦一下。改天再好好陪你玩。”
“那行,你回去休息吧。”姜怡頓了頓,“不過你這剛回國才十幾個小時,明天能有什麼事兒啊?”
阮安安猶豫了一下,又想到這在不久的將來都會是公開項目了,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攏了攏頭發,輕描淡寫道:“去給C大捐一棟樓。”
“噗……”
-
阮安安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滿血復活神清氣爽,按著約定好的時間,起床吃完飯就驅車去了C大。
青城向來四季分明,臨近九月已經是初秋天氣,風夾著絲絲縷縷的微微涼意,即便是下午也舒適相宜。
C大建校百年,歷史悠久,盡管名校間的競爭異常激烈,但它從未掉出過大學綜合排名全國前三的位置,也有多個王牌專業穩坐國內第一的寶座。比如金融,再比如阮安安當年讀的計算機。
這次“繁林”即將投資與C大的合作也屬計算機領域。
阮安安向來不愛刻苦學習,她是那種知識點會了就不願意重復做題的學生,高三幫姜怡補習的時間都比她自己學習時間要多。跟不學無術的學生一樣逍遙,卻有著穩居校榜前排的績效。
當初阮安安考上C大,還選了自己最愛的計算機系。本以為能逍遙快活四年,誰知道突生變故,隻讀完大一就中途轉去哈佛讀金融。
不過她這一讀,跟所有人預想的都有點兒出入。
阮安安向來成績好沒人管,散漫慣了,平常課餘活動一個也不能少。但在哈佛,基本上沒有她這樣的“闲人”。
由於實在不喜歡名校緊湊的學習氛圍,她的思路又跟旁人不太一樣,秉著“早跳早收工早死早超生”的信念,阮安安日以繼夜挑燈復習,想盡辦法多賺學分,咬牙愣是悶頭苦學了三年,拿到了別人六年才能拿到的學位,這才圓滿回國。
雖然很苦,但對她來講,少遭三年罪,這是賺了。
校門口出現了熟悉的身影,阮安安收回思緒,笑著上前打招呼。
雖然她曾經是學生,但這會兒畢竟算是以“繁林”投資方代表的身份來的,跟出現在校門口的幾位一一握手問候,阮安安看到三年未見的老校長臉上露出笑容。
黎校長五十出頭,標準地中海發型,笑起來和和氣氣的,拖著長腔喊她:“小阮啊——”
阮安安一下子笑了:“诶?校長您還記得我呢?”
“你這話說的!”黎校長不贊同地瞪她:“我的得意門生,每一個我都記著!”
算起來,阮安安的確當了一年他的得意門生。
黎校長雖為校長,其實本人還是個特牛的計算機系老牌教授。那會兒有全國範圍內的大學生計算機比賽,為了跟隔壁市的F大爭第一,他親自上陣指導,最後帶領C大奪了冠,阮安安當時就是決賽小組的一員。
她笑得更歡:“能被您記得,那我可太榮幸了。”
阮安安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穿著十分隨意,跟著C大這邊的人先是看了預先敲定過的校內建造地段,隨後又在周圍轉了轉,最後去到樓內,準備進行最後的籤字蓋章。
細節早就擬定好了,所以這趟行程倒是很簡單。
阮安安也不過離開了三年,對於學校的大部分環境都記得,校長辦公室在頂樓,進到教學樓內之後,她指了指廁所的方向,“您先上去,我馬上到。”
眾人心領神會,先她一步進了電梯。
阮安安轉身進廁所。
解決完生理需求,洗手的時候順便在鏡前照了照。
她今天出門前臉上就塗了防曬,基本算是素顏。可能是昨晚睡眠質量好,從鏡子裡這麼看,臉蛋白皙瑩潤,眼神明亮透光,再加上穿的輕便休闲裝,跟大學校園氛圍毫無違和感。
阮安安推開衛生間的門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走廊多了幾個女孩的身影。
一個高馬尾,一個大波浪,還有一個麻花辮。幾人聚在電梯的牆邊,顯然沒發現她,語速極快地聚精會神討論著自己的話題。
阮安安幾步走到電梯處摁了摁鈕,耳邊是這幾人接二連三的驚呼。
高馬尾:“剛剛那個男生好帥!臥槽他是哪個系的啊!怎麼從來沒見過這號人物?不是,咱們學校有這種極品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大波浪:“你讓我緩……媽的緩不過來!嗚嗚嗚我剛才跟他正面對視了,正面!正臉簡直無敵!”
麻花辮聲音較小:“可長成那樣……會不會是隔壁電影學院的呀?”
高馬尾立刻反駁:“怎麼可能是別的學校的?現在才三十號,明顯是跟咱們一樣提前來收拾行李的學生啊!”
“啊啊啊啊啊超級想要大帥逼的微信號!”大波浪戳了戳麻花辮:“親愛的,你今天化妝了,不然你去要?”
……
聽得出來,幾人嗓音裡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阮·究極體顏狗·安安心念一動。
極品?
大帥逼?
真就……帥成那樣?
此時此刻,【讓我康康】那個表情包能很好的表達她的心情。
不過正事要緊,短暫的好奇過後,電梯已經來到一樓。
等籤好文件跟老校長道別,阮安安下了樓。本已經忘記了剛才等電梯時的小插曲,準備在校內隨便再逛一會兒,卻沒想到在走廊盡頭拐了個彎、臨出教學樓的時候,又被她撞到了疑似搭訕現場的一幕。
面對著她的是剛才被大波浪嘴裡“化了妝”的麻花辮。
麻花辮抬著頭,表情怔愣,臉頰發紅,明顯看直了眼的樣子,而她面前站著的——
不用說,肯定是幾人之前想要勾搭的那個“極品”。
雖然那人完全背對著自己,但在走過去的過程中,阮安安還是控制不住地瞟向那道人影。
這一看就沒能挪開視線。
很高,一襲白衣黑褲,明明算是極為普通的裝扮,卻凸顯出了異常吸引眼球的身材比例。
白襯衣的肩線貼合在肩部,身材清瘦颀長。
再往下。
雖然襯衣不修身,可舉手投足的動作間都能看出腰身緊窄,包裹在布料裡的腿修長筆直,翹臀——
翹得想吹流氓哨。
隻這麼一個微側的背影,就讓人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及時制止住了自己可怕的思想,阮安安收回目光。
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了,再怎麼好奇也不可能在這種明顯是要聯系方式的情況下去看人家的臉。
不過別的不說,就這身材……稱一句極品實在不為過。
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阮安安發誓,她隻放慢了一丟丟的步伐速度。
最後贊嘆地看了眼這腰這腿這臀,已經撤離到教學樓門口的時候,突然在一片靜謐中,她聽到一道格外幹淨的清越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