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簡單聊了幾句,小姑娘是邊上一個師範大學的大一新生,晚上是去看高中同學,同學要送她,她婉拒了,誰知回學校路上就碰上這種事。
大一女生對安全沒什麼概念,陸繁星忍不住開腔教育;「這段路是大學城最偏的地方,樹多不說,晚上還沒什麼人,你要走也得跟同學結伴走,千萬不要一個人。」
「可是繁星,你每天下班後也要走這條路吧?你不怕嗎?」羅詩心直口快問出口,沒意識到車裡好幾隻耳朵豎著在聽。
「要打工也沒辦法,隻能靠一身正氣嘍。」剛才還提醒別人晚上注意安全的陸繁星,在自己的安全上反而不那麼在意了。
「你真是的,難道你就不是女孩子嗎?」羅詩對她的不在意表露出不滿,「繁星你晚上不要出去打工了,真的不安全啦。」
「好啦好啦,這個月幹完我就不幹了。」陸繁星安撫好室友。
「繁星學妹,聽學長的話,找個護花使者什麼麻煩都解決了,晚上回來一起賞個月,再順便逛個小樹林,多好。」話多的李歐又插嘴進來,「哎,羅詩學妹,繁星學妹有沒有男朋友?」
陸繁星還沒來得及阻止羅詩,羅詩這直腸子就老實應了一聲「沒有啊」,然後不忘再來一句:「不過繁星好多人追的,是吧?繁星。」
這種問題讓陸繁星怎麼回答?她頭疼,終於懂簡振剛才的萬分無奈,無力道:「口渴嗎?要不,喝點水吧?」
羅詩拿眼瞪她。
到了醫院急診室做了檢查,妹子的膝蓋骨果然是骨裂了,她哭哭啼啼地給父母同學打電話,很快她的室友也趕過來了,女孩子們圍著她一頓好心安慰。
趁著她們不注意,簡振向陸繁星使了個眼色,陸繁星立刻懂了,拉了羅詩就走。
妹子身上錢不夠,晚上的檢查費用都是簡振墊付的,他也沒想著留個聯繫方式讓人家還錢,做好事也不留名,陸繁星覺得這人總算還有點優點。
醫院外,簡振和李歐仗著腿長走在前頭,陸繁星和羅詩在後面,簡振放慢腳步,在背包裡一頓翻找,大概是要找車鑰匙。
結果他翻了半天,從包裡掏出一個粉紅色信封,二話不說就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邊上的李歐看著那信封呈拋物線落下,掉進了垃圾箱,一臉惋惜,「不看就扔啊,萬一裡面有妹子給你的支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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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看的,浪費我時間。」簡振不以為然。
「你個不解風情的,少女情懷總是詩,到你這就是浪費時間了……」
他們的對話陸繁星都一字不漏聽到了,她死死盯著已經靜靜躺在垃圾桶裡的信封,甚至忘了挪動步子。
陸繁星被他噴得啞口,她預感這次棋逢對手,遇到一個比她更厚臉皮的對手,在「誰比誰無恥」這場戰鬥裡,她敏銳地察覺到對方這次戰力大增,看來之前是她輕敵了。
58.第58回合
此為防盜章防盜比例是60%,訂閱不足的,新章48h後顯示她把人家位置佔了,這就很不好了。
但葉海潮就在後面,她這會兒不敢貿然站起來,隻好客客氣氣地用陌生人的語氣問:同學,這有人坐嗎?
她也顧不得自己這行為在別人眼裡是不是算厚臉皮搭訕男神,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隻想拖延時間,等葉海潮走過去她就立刻走人。
「沒人,自便。」簡振說話依然不怎麼客氣,繼續吃他的飯。
陸繁星嘴角抽了抽,很想揪著他的領子質問:明明沒人坐,你問個什麼勁。
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氣到內傷,陸繁星決定忍。
沒敢亂動腦袋,拿筷的手在盤子裡心不在焉地撥動著,一口也沒塞進嘴。
身後傳來男人爽朗的談笑聲,不怎麼清晰,可有心人若想聽,也能聽個大概。
「……什麼時候結婚?」
「……年底。」
那久違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溫暖,好聽到讓陸繁星難忍心酸。葉海潮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陸繁星可以想像出他說「年底」時臉上一定是幸福地笑著,他永遠都不知道,此時此刻,有個女孩正在難過。
她傷心地望著他的背影,渾然不知思念已經泛濫成災,夾著筷子懸在空中,盤子裡的飯菜也沒怎麼動過,周圍所有人都在高高興興地吃飯,隻有她,似乎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身旁的簡振終於發現她的異樣,轉頭打量她,驚訝地發現她的眼睛溼了。
這是哭了?
居然有人吃著吃著就哭了!
簡振想起她反常的舉止,不由奇怪。
「哎。」他手肘碰了她一下,「腦子進水了?」
陸繁星一愣。
「水從眼睛裡出來了。」
陸繁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失態,慌忙擦拭眼眶裡的淚水,尷尬地笑:「你才腦子進水呢,飯太好吃了,我感動。」
「我們學藝術的都有點神經病,不好意思。」她胡亂解釋自己的行為,語氣甚至帶著歉意,端著盤子站起來就走,盤子裡的飯菜沒怎麼動過。
她腳步飛快,幾乎是落荒而逃。
陸繁星匆匆出了食堂,把破車當成賽車騎,每次心情不好,她就會到校園裡人最少的路上飆車,騎到精疲力盡,她就沒有力氣再傷心。
這次發洩得更狠一點,前一天剛下過雨,路上溼滑,轉彎的時候她從車上摔了下來,腳踝和手都受了輕傷,全都磨破了皮,出了點血。
中午時間很少有人到這裡來,陸繁星沒有去扶車,任由它歪著躺在路中央,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小溪邊坐下,看著那條淙淙流過的溪水,狂亂的心漸漸安寧。
溪水帶走了她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奢望,她終於在這一天接受一個現實。
你喜歡的人,他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喜歡你。你思念的人,他也許並不那麼在乎你。
在那個有星星的夜晚,他的溫柔也許是真的,但也隻是那一刻而已,當太陽升起,那些愛情泡泡會消失,不能接受現實的美人魚也會隨之死去。
陸繁星心裡那條幻想愛情會回來的美人魚,也死去了。
在這條小溪邊,她正式對心底這個人說再見。
她的導師曾經在課堂裡說過,藝術有治癒人心的力量,永遠要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我們要像梵谷一樣,即便窮困潦倒,也要用最熱烈的顏色描繪世界。
生活給我們以傷痛,我們仍要抱之以深愛,倘若沒有生活賦予你的一切,你就不再是你。
老師最後說了這麼一句富有哲學意味的話。
陸繁星對此深信不疑。不顧傷口的疼痛,她騎車回到畫室,眼睛緊閉一會,開始調色。
初秋的太陽從正午斜斜下落,光影劃過畫室角落,她的背影,畫紙,最終消失在沉沉暮色裡。
陸繁星手起筆落,純白的畫紙像是被施了魔法,畫紙上出現了山澗,山澗邊的溪流旁,梳著馬尾的女孩面朝小溪,少女瘦弱的背影透著哀傷,這哀傷像一首青春的詩,吟唱在秋日裡,讀來隻覺得惆悵又美好。
陸繁星已經很久沒有畫得這般流暢了,中間甚至沒怎麼停頓過,她不再像往日一樣過分注重繪畫技巧,隻是全神貫注地將所有情緒都傾注到這幅畫裡,當最後一筆完成,她望著這幅畫久久不語。
她想記錄下這一刻的自己,如果放棄是一種勇敢,她很高興自己終於勇敢了一回。
「不錯,這次終於開竅了一回。」頭頂驟然響起的渾厚男聲讓她的心猛地一跳,轉過頭來,見是她的油畫課老師,姓傅,是國內鼎鼎有名的油畫家,藝術能治癒傷痛這席話就出自他之口。
他也是陸繁星和葉海潮共同的老師。
傅老師已經不滿她的狀態很久,多次批評她的畫作是工廠流水線下來的平庸產品,沒有靈氣,沒有感情,有的隻有堆砌起來的技巧,隻能糊弄糊弄外行人,卻騙不了內行人的眼睛。
往日傅老師都是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她,今天難得他沒有再給出負面評價,胖胖的臉上甚至帶著久違的笑意。
「老師,您走路沒聲的,我心臟都要嚇出來了。」陸繁星跟傅老師很熟,因此說話有點隨便,還跟他抱怨。
「我站你後邊一個小時了。」傅老師背著手樂悠悠的,「我這會兒不出聲,等你轉頭過來看到我這張老臉,那才叫嚇人。」
他弓著腰湊前細細看她這幅畫,陸繁星忐忑地站在他旁邊,頂級畫家的鑑賞水平也是頂尖的,她像個沒考好的孩子,再一次等著挨批。
「嗯,有點莫奈的味道。構圖,線條和色彩都把握到位了,溪流的動態感也出來了,光的處理最好,所有景物都有明豔的光,給人感官上的舒暢感,在這個人物,你把光調暗了。」
說到這裡,傅老師睿智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說:「繁星,這畫的是你自己吧?怎麼,心情不好?」
傅老師何等聰明世故的人,自然能以畫窺人,陸繁星臉熱了一下,嬉皮笑臉回答:「老挨您罵,我心情能好嗎?嘿嘿,今天手癢,就先從自己身上取材了。」
「還忽悠我老頭子。」傅老師把臉一板看似要發脾氣,隨即表情軟下來,「我還不知道嗎?你海潮師兄回來了。」
畫室沒開燈,陸繁星不說話,整個人籠在暮色裡。
傅老師感受到學生的沉默,嘆氣:「繁星,等你像老師那麼老的時候,就會懂得,愛情就像這稍縱易逝的光,你抓住過,光明也總是短暫的,不必過於強求。抓不住的人,總是抓不住,而和你執手一生的人,不用你抓,他也會拼命抓住你,會在你心中留下永恆的光。孩子,隨緣吧。」
陸繁星心中震動不已。老師是學者,從不講半句廢話,過去他在繪畫上指點她許多,而今天,老師這番看似多餘的話卻讓她深受觸動,老師懂她,所以在擔心她。
一生能遇到這樣的老師,是她陸繁星的幸運。
「老師,我懂的。」她望著那幅畫,「所以我想把這幅畫取名『道別』。」
這兩個人這麼下去該不會直接脫衣服上全壘吧?江老師一年賺的不少,用得著這麼省嗎?
老師花錢去開個房好嗎?
這裡可是聖潔的畫室啊!這樣也太玷汙藝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