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個女的,你們健身房續年費有優惠嗎?」一道有些傲慢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也直接打斷了經理接下來的訓話。
經理一愣,轉頭見是這個帥哥,最近因為他健身房人氣漲了不少,也顧不得他語氣裡對她的不尊重,趕緊笑臉相迎,那微笑的樣子跟剛才判若兩人:「客人,我們續費的優惠力度挺大的,您健身挺多年了吧?不如續兩年?您過來前臺,我給您看下活動……」
簡振沒有馬上應話,而是看了陸繁星一眼,跟在經理後頭去了前臺。
陸繁星灰溜溜地進了門。
這場亢長煎熬的訓話因為簡振的出現提前結束,她心裡舒了口氣,甚至直覺簡振那個時候開口,其實是替她解圍。
但她隨即否定了這種天真的猜測。
這男的這張嘴有時比經理還毒舌,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看她特別不順眼,白天還故意找茬,她在微博裡拿話噎他,他生氣還來不及,怎麼會幫她?看她吃癟,他隻會笑得比任何人都開心。
這一天下來,除了被老師誇了幾句,其他都不順。陸繁星一臉鬱鬱寡歡,為了彌補遲到的錯,晚上幹活特別賣力。
幹清潔工作自然不可能不碰水,手上的擦傷挺嚴重,好大一塊皮沒了,傷口看上去有點嚇人,她也沒騰出時間處理傷口,這下碰了水,更是疼得倒抽氣。
偏偏她不小心,傷口磕到了拖把把手,未癒合的傷口再度滲出血絲,陸繁星疼得手微抖,她停下拖地的動作,站在廁所門口門口對著傷口吹氣,口氣冷絲絲,多少能緩解傷口那強烈的灼燒感。
「大嬸,讓讓。」
又是簡振。
陸繁星趕緊讓開,如今她對於他任何的稱呼都已麻木無所謂,這人一向不友好,就算如今知道她是他同校學妹,也沒見他態度對她客氣幾分。
簡振看了一眼她手上還在溢血的傷口,漠然地進了廁所。
陸繁星繼續幹活。
很快簡振出來了,見她在拖地,上來指手畫腳:「這裡有水看到沒?我們客人踩著摔跤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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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繁星隻好去擦乾那塊地方。
「還有那兒,你怎麼幹活的?吃飯了沒,力氣大點,就知道偷懶。」
被支使得團團轉的陸繁星火冒三丈,這人就是特地來找茬的,虧她剛才還好心認為他為她解圍,得,大少爺其實是想把經理拉開自己頂上,享受訓她的快感。
還有他說對了,晚上她確實沒吃飯,中午隻扒了幾口飯,一路飆車過來又消耗了體能,她全身有氣無力,他就是再批她,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使。
她終於受不了罷工,語氣也是軟綿綿的:「說那麼多不口渴嗎?去,喝點水,順便滅滅腦子裡的火氣。」
這就是暗示他腦子裡進水了。
簡振本想跟她理論下去,可見她氣色不太好,今天中午在食堂也是古古怪怪莫名其妙掉眼淚,終於良心發現了一回,說了句「好你個陸小芳」,就走了。
陸繁星無奈撇撇嘴。
等她下班,健身房裡堅持到最後的客人也才散去,陸繁星在前臺休息區又碰到簡振,這位少爺早就收拾妥當,大喇喇坐在沙發上打電話,英俊逼人的臉再加上穿衣顯瘦脫衣顯肉的身材,就算懶散坐那裡,周身散發著的強烈男性荷爾蒙氣息能讓女孩子裹足不前,前臺兩個女孩子為了偷看他,拖拖拉拉不下班。
陸繁星早就對他的帥免疫,急著下班回學校。簡振也在這時掛了電話,好巧不巧地和他們一撥人一起搭電梯。
叫做莉莉的妹子對身邊的陸繁星說:「繁星,你晚上是不是要經過青藍公園?」
「是啊。」陸繁星點頭。
莉莉立刻神情緊張:「那你小心點,昨晚有個女生在那夜跑,差點被強了,還好有人經過,那人才沒得逞。」
「那人抓到了嗎?」陸繁星立刻也緊張兮兮,往常她膽大,總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倒黴,今天太倒黴,她可不敢保證好運會陪著她,畢竟今天還沒結束呢。
「就是沒有才心慌啊。」莉莉說,「可惜咱們不同路,不然就結伴了,我走的那條路人多我都害怕,哎呀,女孩子上晚班就這點麻煩。」
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討論安全問題,陸繁星臉上也是愁雲慘澹,壓根沒注意到有人借著身高優勢一直往她這邊看。
15.第十五回合
陸繁星去大廈外頭取車,回學校就隻那麼條路,不敢走也得走。
在非機動車道騎行,心裡想著明天得去淘寶買點防身的東西,背後「嘟嘟」兩聲車喇叭打斷了她,她沒回頭,喇叭又響個不停,她皺著眉偏頭,見是一輛白馬,簡大少爺就坐在裡頭,陸繁星不理他,繼續回頭騎自己的車,有人又狂按喇叭,陸繁星鐵了心不去理,寶馬往前疾馳,一個打彎,就跟個鋼鐵戰士似的蠻橫地堵在她前頭。
這車跟人一樣霸道不講理,陸繁星不得不停下。
車窗滑下,簡振那張俊美卻傲慢的臉轉過來,吆喝狗似的,說:「上車。」
陸繁星知道他多半是聽到了電梯裡的對話,難得發次善心讓她搭個便車。
但她就是不爽他那做好事還要趾高氣昂的態度。有錢有才有顏就可以凡事都比別人傲幾分?小時候老師沒教過他「謙遜有禮才能討人喜歡」嗎?
可能老師真的沒教過他。
「謝謝好意,我自己回去沒事。」她也冷淡以對,腳踩上踏板準備繞過他的車。
寶馬車門氣勢洶洶地打開了。
簡振長腿邁出,這回不用車了,擰著濃眉自己堵在她前頭,口氣強硬:「你上不上車?」
陸繁星被他這句話激出一身反骨,斬釘截鐵道:「就是不上,你開車那麼野,磕壞我車怎麼辦?」
她那顛倒黑白的本事同樣把簡振氣得不行,低頭看了眼她破破爛爛連漆都掉了的破自行車,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就為了這一百塊我都不想買的破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的想坐我車。」
「就為了它怎麼了。」陸繁星一點都不覺得丟臉:「就你這四輪的是寶馬,我這兩輪的就不是寶馬了?」
「閃開點,馬路你家開的?」她又準備繞過他走人。
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他「偽迷妹」這件事,因為不爽他自戀自大,做個好事就一副要她感恩戴德的樣子,所以今晚對他態度尤其惡劣。
兩人之間仿佛有火花在噼裡啪啦炸響,簡振瞪著她,她也回瞪,終於把他瞪走了。
簡振打開門,剛抬腳要跨進車裡,又縮了回來,轉身,又站回陸繁星面前,比起剛才的氣急敗壞,現在噙笑的他看上去有點深不可測。。
陸繁星滿臉戒備地盯著他,直覺這位爺要搞事。
果然。
簡振拽拽地看著她,伸手:「我信呢?」
「什麼信?」陸繁星沒反應過來。
「你成天塞我的那些畫啊。」簡振像個上門討債不給就潑漆的無賴,「拿來,我今天就要看。」
陸繁星就沒見過這麼死乞白賴的帥哥,你塞給他信他這個嫌那個,給你一腳踩地上,你真不給他吧,他又主動伸手問你要,你不給,他隨時準備橫眉豎目跟你翻臉。
她無語:「看了你也是扔垃圾桶,你別看了。」
「你管我扔不扔,總之我要看。」簡振無賴到底:「畫上面有我,那就是我的,我今天必須看到它。」
「給你給你,還男神呢,就沒見過這麼不要尊嚴的男神。」陸繁星被這煩人精折磨得夠嗆,耳邊嗡嗡的全是他的聲音,嘀咕著翻包找信,可找了半天愣是找不著那兩封信,她仔細一回憶,估摸著是掉畫室裡了。
簡振見她翻半天也沒翻出東西來,氣焰更囂張,佔了上風似的問:「我信呢?!」
這語氣,就跟欠他多少錢似的。
陸繁星煩不勝煩,很想把他打發走,耐下心說:「明天給你總行了吧,我掉畫室了。」
「那不行。」簡振斬釘截鐵不依不饒,「我今晚必須看到它,我等不到明天。」
「簡振你有病吧?」陸繁星終於受不了口出不遜,不過一張普通的素描畫而已,今天看和明天看有區別嗎?值得他這麼追著她不放嗎?
「我有病還不是你給下的□□!」簡振怒氣騰騰,似乎比她還要生氣,「換成你追漫畫連載,連載停了,還特麼一停好多天,你受得了?」
這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以至於竟然讓陸繁星無法立刻反駁,她無語望天,她覺得這事誰也不能怪,畢竟她當初也不知道要塞畫的這個人是個神經病,他跟其它神經病的主要區別就是長得比他們帥並且隱藏的太深讓人看不出是神經病。
「斷更可恥懂嗎?」簡振還在那厲聲譴責,因為逮著她的錯,語氣甚至帶了點洋洋得意,「陸繁星,你有沒有一點身為作者的基本操守?」
他這一連串問題拋出來,陸繁星沒什麼反應,仰著頭認真望天,似乎天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問你話呢,抬頭看什麼天,天有我帥嗎?」簡振也不要臉地仰頭往天上看。
陸繁星聲音幽幽的,「我在看今天是不是有滿月,聽說滿月一出來,人的精神病就容易發作。」
被諷刺成神經病,簡振顯然是氣爆炸了,眼睛危險地眯著,似乎隨時會變身為吃人的狼人。
「囉嗦什麼,把畫給我交出來!」他惡聲惡氣化身討債鬼。
大晚上跟一個神經病在大馬路糾纏不休,陸繁星感覺自己也要被逼成神經病了,徹底妥協:「行行行,我去畫室給你取,行了吧?」
目的達到,簡振終於放過她,給了個她一個眼色:「下來,我把你這輛寶馬扛上車。」
「我不坐你車,我自己騎車就行。」
「陸小芳你別給我耍花招,你騎車,我怎麼知道你是去取信還是跑回宿舍?」
「這你放心,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
「說這種保證心不虛嗎?我告訴你陸繁星,你是我見過的最不靠譜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