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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
尤綿端坐在課桌前,盯著眼前空白的草稿紙唉聲嘆氣。
“你又在寫保證書啦?這次給誰?”許可瑩咬著辣條,坐在李續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轉身看她。
“給一個叫沈御的壞人。”尤綿咬牙切齒。
太羞恥了,她那麼誠心誠意寫給田恬女士的保證書,竟然會被外人看到!
連尤綿都不敢回頭再看那保證書的內容。
用詞是那樣浮誇肉麻,尤綿想想就心死了。
但是為了小狗!
“哦,沈御……”許可瑩念著這個名字,“你那個人帥心善的帥哥鄰居?”她這一問,又讓尤綿陷入昨晚糟糕的回憶。
人帥心善。
好一個人帥心善。
尤綿咬牙切齒地“嗯”了下。
“太好了,如果他養的話,你就能經常見到小狗啦,鄰居嘛,同一屋檐下,差不多算同居,真的很方便!”許可瑩感覺整個天空都晴朗了很多。
就是沒注意尤綿頭頂的小烏雲。
他不想被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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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喊什麼。
首先在稱謂上,尤綿就犯了難。
大爺?
老鐵?
兄弟?
尤綿抓了抓自己的腦瓜子。
有一個詞莫名其妙地蹦了出來。
——老大。
尤綿失神地低聲喊了句:“老大。”
“诶。”
“诶,我在。”
“怎麼了?”
身邊許可瑩,李續,甚至程峰都回應了她。
OK,這個稱呼無敵。
為了小狗,尊嚴算不上什麼。
尤綿緩緩寫下了一行字。
——給老大(沈御)的養狗保證書。
第5章 開門呀
伴隨著周五下午最後的課結束,教室裡亂成了一鍋粥,各科課代表紛紛在黑板上寫著周末的作業,很快,整個黑板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有人仰頭唉聲嘆氣,有人埋頭苦記,還有人瀟灑背包頭也不回地就走了,朝著好朋友的方向丟了句:“回頭記得發我一份。”
尤綿站在講臺上,從上往下掃視了遍,確定自己寫的數學作業沒有出錯後,她淡定地擦擦手。
趁著還沒人反應過來,她悄悄地收拾了書包,從教室的後門逃也似地跑了。
很快,她身後的高二七班發出巨大的哀嚎。
“啊數學作業瘋了吧!六頁練習題還有套試卷,要命嗎這不是?”
“啊啊啊尤綿呢!課代表!這假的吧?”
“尤綿!周一能不能隻收試卷啊!诶?人呢?”
尤綿離開教室匆匆往班主任的辦公室走去,她習慣性地敲敲門,對著眼熟的幾位老師笑笑打招呼。
然後拿走了班主任桌子上的那部手機。
她沒有張揚,將手機放進了校服外套的口袋裡,直到走出了校門幾百米開外後才重新拿了出來。
18:00-19:30 數學試卷
19:50-20:30 英語單元報紙
……
尤綿在備忘錄輸入著。
時間被安排得很緊湊,每分每秒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基本周五晚上,她就能完成大部分的周末作業。
也隻有規劃成這個樣子,她才能面對假期松一口氣。
這是尤綿的秘密——她害怕放假。
表面自律的孩子並不是天生如此。
從一開始用攝像頭記錄學習過程,尤綿就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監督自己。
她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是不用父母操心的乖孩子。
隻有尤綿知道,關於對時間的規劃,她其實一團糟。
有人不受to do list限制,有人不靠to do list就沒法好好生活。
尤綿屬於後者。
——
直到走進電梯的時候,尤綿還在看手裡的那張給沈御的保證書。
寫出來的內容和給媽媽的那份大差不差,隻是寫完之後的感覺卻不一樣,尤綿甚至還有點期待沈御看到這張紙後的表情。
也不知道這聲老大他接不接得住。
尤綿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她現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沈御。
傍晚落日的餘暉灑在窗臺,金燦燦泛著光,牆壁上的光影倒映著男人修長的身型。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甜味的葡萄果香,不太像新鮮的水果,倒更像是葡萄味的水果糖。
“嗯,我們結束了……”
“求你。”
尤綿看著他背影,頹喪地低垂著,幾乎是在乞求電話的那邊。
手機被掛斷了,男人安靜地側過身。
尤綿腦補了一場分手大戲。
煙霧繚繞在那張偏有些妖冶的面容上,桃花眸半眯著迷離,苦笑淡淡望向剛從電梯門出來的尤綿。
是凌川。
尤綿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的他還蹲在路邊低頭咬辣條。
也是他喊的尤綿第一聲“妹妹”。
凌川順手推開了窗戶,將走廊繚繞的煙味散去。
尤綿聞到的葡萄果香來源其實是他脖頸上掛著的電子煙。
尤綿覺得自己應該是聽到了不該聽的,“Hello?”她有些遲疑地揮揮手打招呼。
凌川隻是輕描淡寫一句:“他不在家。”
“啊,這樣。”尤綿扯了下書包的帶子,她找沈御的意圖是寫在臉上了嗎,這麼明顯?
“嗯,今晚也不回來。”他說,起身緩緩走向尤綿。
一步步地靠近,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看。
眼睛是會說話的,可是尤綿看不透他。
本是好看的桃花眸如陰霧覆蓋,沉沉的,雖然帶著笑意,卻並不能感受到他的開心。
或許他也有點介意剛才的電話被尤綿聽見。
尤綿卻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
沈御。
他們很像。
至少神態上。
“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凌川問她,瞥見了她校服外套口袋裡漏出一角的手機,“加個聯系方式?”
嗯?在家門口搭訕她?
尤綿緩過神,她承認有一瞬被凌川驚豔到。
或許這也是他對女生慣用的手段。
她想拒絕,尤綿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可他是沈御的朋友。
尤綿遲疑了。
凌川倒是不急,等她的答案。
“我掃你?”尤綿拿出了手機。
“嗯。”凌川將手機屏幕裡的二維碼給她。
與此同時,南大圖書館裡,沈御手機震動提示了條好友申請。
——尤綿。
凌亂的紙張散在桌面上,幾根簡約黑色中性筆藏匿其中,半黑框眼鏡被他隨手摘了下來,擱置在桌面上,他垂眸,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那條好友申請,而是給凌川發了條消息。
——?
這麼多年的交情,沈御不用想都知道這條好友申請是出自誰的惡作劇。
每當有女生來搭訕問凌川要聯系方式的時候,他總會把沈御的給出去,那些女生發現自己被耍了後都會惱羞成怒在微信裡罵沈御一通。
沈御不回消息,也不會搭理,隻不過偶爾發條朋友圈。
那些女孩態度就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我天,你比凌川還帥。
沈御修長的手指再次劃過那條好友申請。
是她主動去要的凌川聯系方式?
尤綿的頭像是個頂著麥當勞袋子小狗,蠢萌可愛,連同網名都是:
——小羊(麥門永存版)
到底是有多沉迷麥當勞。
熄屏,沈御重新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五分鍾後,沈御又看著那條好友申請。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寧願要凌川的聯系方式也沒要過他的。
又將手機熄屏。
五分鍾,沈御又再次點開了微信。
沈御宣布凌川贏了。
——離她遠點。
————
尤綿發過去好友申請後,等了半天也沒見凌川同意,倒是他的手機一直響個不斷。
“常聯系。”凌川意味深長地笑笑,然後就離開了。
好友都沒通過,怎麼聯系,漂流瓶見嗎?
尤綿摸不著頭腦,關於那條好友申請也就沒再在意了。
直到當晚十點,好友申請才通過。
對方發來的第一條消息是。
——保證書?
尤綿剛洗完澡吹幹頭發,將手機放在支架上,正拆了本新的物理習題準備寫。
看到消息她愣了下,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沈御。
可是下午她加的明明是凌川啊。
——我在門外。
消息又彈了出來。
尤綿“啪嗒啪嗒”踩著拖鞋,急急忙忙走到了客廳往門上的貓眼看去。
她緩緩眨了眨眼,隻能看見他脖頸的位置,喉結凸起,微下方有顆茶色的小痣。
——怎麼是你?
尤綿站在門內敲了敲鍵盤。
——失望了?
他問。
尤綿丟下手機,匆匆地去鏡子面前隨意梳了梳頭發,又整理了下睡衣領口,她夏天格外怕蚊子,所以睡衣基本都是長袖長褲。
接著又“啪嗒啪嗒”踩著拖鞋去屋裡翻書包早已準備好的保證書。
嘴裡默念了十幾遍“老大老大老大”。
又思想建設了五分鍾後。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開了大門。
沈御正靠著她家牆壁懶散半蹲著玩手機,無聊地“合成大西瓜”。
“老大!”她清脆的一聲讓沈御劃動屏幕的手指都顫了下。
沈御抬眸望著她,指了指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