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邇面色一冷。
The King酒吧,清河市最大的同志酒吧。
“聽說現在最受歡迎的亞洲男人類型就是司逸這種。”付清徐淡淡一笑,“換句話說,司逸他男女通吃。”
“……”
上完洗手間回來的員工聽得一頭霧水。
兩個boss在說什麼玩意兒呢。
怎麼跟剛剛嚴肅的畫風完全背道而馳?
無奈他們又不敢出聲,反正聽著也比談判有趣,就坐在座位上面上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一邊津津有味的聽著。
整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一直到會議結束,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後,顧逸邇撐著下巴,口幹舌燥的說道:“付同學,你念我們同學情誼一場,就答應了吧。”
付清徐蹙眉:“顧逸邇,你摸著良心說,你開的價是不是搶劫?”
“是搶劫沒錯,但是是把美國的錢搶到中國來,我簡直就是民族英雄好伐?”
真是厚顏無恥的理所應當。
“談判明天再繼續吧。”付清徐起身就要走。
“對了,那天我想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顧逸邇也跟著起身,“你為什麼會突然回來?”
“不是突然。”付清徐淡淡說道,“我每天都在計劃著回來。”
Advertisement
“你和尾月怎麼樣我管不著,但是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我必須問一句。”顧逸邇語氣沉了下來,頓了頓才開口問道,“她不會再有危險了吧?”
付清徐回答的很快:“不會。”
她松了口氣,又問道:“你妹妹她,跟你一起回來的嗎?”
其實當年他和付清萊一並消失,就不難猜到兩個人是一起出國了。
“沒有。”付清徐聲音微冷。
顧逸邇走到他面前,仰頭望他:“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國外是如何生活的,但是尾月這些年一直過得很辛苦。你的名字一直是個禁忌,隻有喝了酒才能毫無顧忌的說出來,作為你的朋友,我很高興你能回來,但作為尾月的朋友,我不希望她能這麼快就原諒你。”
付清徐沒有說話。
“你們之間空了十年。”顧逸邇輕聲說著,每一個字都在扎他的心,“一句原諒,是補不回來的。”
付清徐目光深沉:“我知道。”
“既然你回來了,咱們也該聚聚了。”顧逸邇笑著拍拍他的胳膊,“總之,歡迎你回來,老同學。”
他一直都知道。
他們都沒有變,變的隻有自己。
***
談判終於告一段落,顧逸邇揉著肩靠在辦公椅上發呆。
她的辦公室前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從這裡向外眺望,能夠將市中心的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助理適時的送了一杯茶進來。
“Anna,你說,我今天上午給出的條件,是不是對於高盛那邊,苛刻了些?”
助理愣了愣,有些猶豫:“顧總,您需要我說實話嗎?”
“說。”
“那個資金估價,確實是高了。”助理咬唇,心中狂跳著說出了實話。
“我知道。”顧逸邇微微一笑,“自己有些任性了,不該把私人恩怨放進公事裡。”
助理有些好奇的小聲問道:“是上午您和Wayne先生說起的那個人嗎?”
“是啊。”顧逸邇嘆了一聲,“她過得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她再受委屈了。”
她不知道付清徐究竟發生了什麼,就隻能站在尾月的角度上想問題。
若是換做她,可能真的會一巴掌扇過去吧。
又或許,付清徐比尾月更辛苦。
這是她這個外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啊,今天好煩,不想工作。”顧逸邇站起身,“Anna,我要提前下班了。”
“那用幫您準備車子嗎?”
“不用。”顧逸邇擺手,“新車到了,我自己開。”
開著那輛新買的保時捷boxster,顧逸邇直接往醫院奔去。
按照醫院地圖終於找到司逸所在的科室後,溜了一圈卻沒發現他的人。
顧逸邇皺眉,難道今天撲空了?
她不死心,隨便抓了個小護士打聽。
小護士告訴他,今天司醫生有臺手術,大清早就進去了,現在還沒有做完。
“他開始做手術了?”顧逸邇皺眉。
“司醫生很受主任賞識的。”小護士崇拜的捧著臉,復又問道,“小姐,你是他的什麼人啊?”
“我是他爸爸。”顧逸邇挑眉,“謝謝你啦,可愛的護士小姐。”
說完就瀟灑的轉身離去。
餘下淡淡的香水味。
小護士微微紅臉,有些害羞的抿唇。
有點不想承認被一個女人撩到了。
顧逸邇就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司逸出來,手術進行時的燈還亮著。
據小護士說的,這臺手術已經進行了五個小時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久,隻知道手術結束後,家屬匆匆走上前詢問手術結果。
聽說這臺手術的病人是腦瘤晚期,瘤細胞擴散的很快,手術其實希望不大,但家屬和病人都表示願意一搏。
最先出來的那個醫生她並不認識,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但家屬卻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抿唇,有些不敢看。
醫生們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顧逸邇一個一個看過去,終於看到了熟悉的他。
司逸穿著手術服,戴著口罩和手術帽,但她還是一眼就發現了他。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神渙散著朝角落裡走去。
顧逸邇跟了過去。
司逸靠著牆緩緩蹲下。
他捂著額頭,像個孩子一樣,在角落那裡抽動著肩膀。
顧逸邇握了握拳,走了過去。
她蹲在他身邊,輕輕喊他:“司逸。”
司逸猛地側頭看她,一雙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憔悴極了。
良久,他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了出來。
“耳朵,病人死了。”
奇怪的是,她明明與那個病人素不相識,卻也因為他的這句話,對於這個生命的流失,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第91章 現實
顧逸邇和司逸並肩坐在休息椅上。
“怎麼這麼早就上手術臺了?”她問他,“我以為你還要再適應一段日子。”
“適應是需要在手術臺上適應的。”司逸靠在椅背上,說話聲很輕,“主任早先就給我做了思想工作,但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術前明明還笑著對他們說麻煩醫生了的病人,歷經大出血,呼吸心跳都一點點的消失,最後在手術臺上永遠閉上了眼睛。
眼睜睜的就這麼看著一個人死了。
“生死無常,這不是你們醫生能決定的。”顧逸邇輕聲安慰,“回家好好睡一覺吧。”
“二更已經在準備手術了。”司逸忽然側頭看她,擠出一個苦笑,“如果不出意外,是主任主刀,我二助。”
顧逸邇有些奇怪:“二更不是幾年前已經做過手術了嗎?”
“腦膜瘤已經接近三公分,並擴散至耳部,建議手術處理。”
顧逸邇咬唇:“成功率高嗎?”
“顱後手術平均存活率六年。”司逸頓了頓,又說道,“二更的姐姐,沒有熬過六年。”
“不會的。”顧逸邇出聲打斷他,“二更不會的。”
司逸抿唇,閉眼,忽而換了個話題:“讓你看到我剛走出手術室那一下,好害羞啊。”
“我覺得很帥氣。”顧逸邇綻開笑意,“是十七歲那年,堅定著跟我說要當醫生的你,也是現在會為了病人的離開而感到悲傷的善良的你。誰規定醫生就必須要有一顆鋼鐵之心,醫生也是凡人,擁有七情六欲,怕生病怕死,怕親近的人離開,但隻要一日站在手術臺上救回了一條人命,你們就是偉大的。”
司逸嘴角含笑,就那樣溫柔地看著她。
“這就是我一個外人,對醫生的理解,司醫生,好好加油。”顧逸邇比了個大拇指,“你說過,二更的命由你來救。”
司逸想起學生時代,他穿著白袍,和眾多醫學生一起,大聲宣誓的場景。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畏艱辛,執著追求。”
“耳朵,這幾個月我會很忙。”司逸抓起她的手,“我要盡快的適應手術臺。”
“你忙吧。”顧逸邇拍拍他的肩膀,“最近公司忙著融資,我也會很忙。”
“好想回到讀書的時候啊,總能抽點空出來。”他輕聲感嘆。
“你都讀了那麼多年了,還嫌不夠嗎?”顧逸邇打趣。
司逸搖頭:“最美好的日子,是怎麼都過不夠的,比如和你在一起。”
“忽然的騷,閃斷了我的腰。”顧逸邇痛苦的捂著腰。
司逸低笑一聲:“幫你揉揉?”
“少來。”
司逸揉揉她的頭:“去看看二更嗎?”
“好啊。”
兩個人相攜來到二更的病房。
從玻璃口那裡望去,病房裡除了二更,還有俞子袖。
兩個人似乎有些不愉快。
顧逸邇小聲問:“咱們該進去嗎?”
“等等吧。”
兩個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忽然病房門被打開,二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沒有等到人出來,卻聽見了二更的聲音。
“我不可能跟你結婚。”
離他們近一點的女聲帶著哭腔說道:“混蛋!”
隨即門被打開,俞子袖滿臉淚痕,哭著跑了出來。
“你們來了啊。”俞子袖咬唇,“我先回去了。”
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俞子袖就這麼離開了。
二人對視一眼,一起走了進去。
二更急忙用紙巾胡亂的擦了擦臉,然後隨意的丟在地上,衝他們笑道:“你們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啊。”
“來看看你。”司逸坐在他身邊,低聲問道,“怎麼吵架了?”
“我不想結婚。”二更吊兒郎當的說道。
顧逸邇諷刺的笑了:“那怎麼不分手?”
“我說過了。”二更垂眸,苦笑,“剛檢查出復發那天,我就跟她說了。”
結果那個傻丫頭,紅著眼睛說不要,第二天就買了對戒,和他求了婚。
真傻啊。
“你就這麼沒自信嗎?”顧逸邇咬唇,語氣不由得變得凌厲,“這麼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
“我賭不起。”二更的笑意僵在嘴邊,“她是個好姑娘,不該守著我這麼一個病秧子,結婚對她來說不公平。”
六年前的那場手術,他原以為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