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和討厭隻是兩個極端的情緒,我對學金融這件事稱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但如果學這個能讓我以後活得很好,能讓我的家裡人開心,我會喜歡這個選擇的,所以我一點都不委屈,也不後悔。”顧逸邇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快,“比如你喜歡打籃球,我就學著看籃球,漸漸地我覺得籃球也挺有趣的,多虧了你,我也找到了平時消遣的一個好去處。”
“所以哪怕你學金融是為了家庭而不完全是因為自己,你也是高興的?”他輕聲問道。
“對。”顧逸邇點頭,“你還想說什麼嗎?”
司逸笑著搖頭:“我以前覺得,因為周圍人而做出某個決定是愚蠢且被動的,今天聽你這麼說,倒覺得我自己以前的想法太絕對了。”
他之所以那樣崇拜慕老師,縱使慕老師因為年輕時的一意孤行傷害了很多人,是因為他覺得慕老師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自己問心無愧,所以當慕老師對自己之前的事露出遺憾或是後悔的表情時,他是不理解的。
絕對自由這種東西,在人這種羈絆性很強的物種上,是不可能得以實現的。
為了自己的自由,去傷害愛自己的人,其實是不值得的。
所以慕老師後悔了。
放棄了優越的生活選擇流浪;放棄了前途大好的工作選擇從頭開始;放棄了安穩的婚姻選擇孑然一身,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做出了其他人根本無法理解的選擇,隻因為他們喜歡,許多年後再回望,有的人悔恨不已,有的人卻樂在其中。
可誰也不能說,這個選擇就一定是對的或是錯的。
因為換一種說法,有人放棄了兒時的冒險夢想選擇安穩的工作,放棄了音樂美術選擇了醫生律師,放棄了自由選擇了婚姻,就算最初的夢想已經完全消失,可這樣的選擇也無法輕易衡量對錯。
人生的選擇從來沒有對錯,隻有自己後悔與否。
後悔了,就錯了,沒後悔,就沒錯。
“隻要不後悔,就沒白活。”
司逸釋懷了。
“耳朵,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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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和二更?”
“就算他罵我詛咒他,我也要把他五花大綁到醫院去檢查,因為不這樣做,我一定會後悔。”
顧逸邇不明白他的話:“你說什麼呢?什麼五花大綁?”
“他生氣不是因為我給他炫耀自己被提前保送。”司逸笑得有些無奈,“而是我說他生病了。”
“生病了?”顧逸邇皺眉,“是不是他經常暈倒的事情?”
“你知道?”
顧逸邇點頭:“我知道,我問過他,但他說自己沒事。”
“他那是自我催眠。”司逸嘆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有事,他們家就塌了。”
***
高三已經沒有室外課了,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是教室裡度過,二更拒絕了所有的課外活動,開始埋頭學習。
他從來沒有這麼拼過。
像是在刻意躲著什麼,自從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時刻粘著司逸。
就連俞子袖都特意過來問,爾學長最近是怎麼了,都見不著人。
顧逸邇隻好說因為學習時間太緊,沒時間去找她。
二更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隻是在躲而已。
又一屆的學科競賽即將來臨,整個高三都在和時間爭分奪秒,所有人都沒時間去顧及他人,因為自己的前途已經到了關鍵的分叉點,不容許出現半點閃失。
誰和誰過分親密,誰和誰忽然疏遠了,都不再是學生們茶餘飯後時的闲談。
司逸的存在,變得十分特殊,又引人注目。
就連慕老師都覺得他礙眼,讓他包了班裡的衛生,就當是給同學們出口氣了。
他也沒什麼怨言,誰讓他提前保送呢。
也因為他闲,所以他能注意到班裡的人的變化。
包括林尾月和付清徐。
自從上次在歡樂谷,他就覺得這兩個人有些不對勁。
付清徐開始有意無意的尋找和林尾月接觸的機會,而林尾月卻是非常拙劣的在躲避他。
他從來沒見過付清徐對一個人,別說對一個女孩子主動到如此地步。
以前總是林尾月追著付清徐問各種問題,現在倒是風水輪流轉了。
直到某天,付清徐拿著一道三角函數的題問林尾月,最後被擋在了女廁所門口。
“三角函數是六道大題中最簡單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你就是拿個數列題去問也比這個好使。”司逸面無表情的數落他。
付清徐依舊是淡淡的:“你有意見嗎?”
“大哥,你一個參加數學競賽的,就不能拿個競賽題去問嗎?”司逸給他出招。
“在我看來都差不多。”
司逸抽了抽嘴角:“你這樣能追到林尾月,我把腦袋剁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你記住你今天的話。”
司逸翻了個白眼:“哎,你就沒想過,林尾月為什麼會躲著你嗎?”
付清徐垂眸,低聲說道:“我知道。”
“你知道?”司逸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知道那就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啊,老跟著人屁股後面算怎麼回事啊?”
付清徐蹙眉,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我就是在解決。”
司逸百分之百肯定眼前這個冰塊是個戀愛白痴。
“你是跟人告白把人給嚇著了,還是強吻了她啊?”司逸不負責任的隨意猜想道。
神奇的是,付清徐沒反駁。
而且他耳朵紅了。
司逸靠著欄杆,心想自己不可能猜的這麼準吧。
約莫半分鍾,付清徐緩緩開口:“都做了。”
“……”
這冰塊真是悶聲發大財,相比起來他司逸真是慫到姥姥家了。
氣氛沉寂了很久,司逸摸著脖子問:“然後呢?你被拒絕了?”
“不知道。”付清徐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懊惱,“她見到我就跑。”
“……”沒告你性騷擾你就燒高香吧。
司逸想起之前在小山頂目睹的事情,他那時就覺得這兩個人有點不對勁,但因為當時付清徐他妹妹著實給他嚇了一跳,後來他覺得這是人家私事,就沒再過問了。
說到這個:“你追林尾月,你妹妹知道嗎?”
付清徐的語氣緊了緊:“為什麼問她?”
“因為我總覺得,你妹對你好像挺在意的。”司逸隻能隨口敷衍。
“你看出來了?”付清徐自嘲的笑了笑,“她太惡心了。”
完全不是哥哥對妹妹的語氣,而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厭惡到了極致的那種情感外露。
“你妹要是知道了,她難道什麼都不會做嗎?”
“她學習不好,在國內很難考上一個好大學,所以我勸父母送她到國外去,她最近都在準備出國的事情,已經很久都沒來學校了。”付清徐輕聲說道。
言語間,好像隻是在說一個陌生人而已。
可司逸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付清萊的瘋狂,他和顧逸邇都見過,他倒還好,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而顧逸邇在當時是產生了嚴重的生理性厭惡。
顧逸邇說,這樣病態偏執的愛,除非得到,如果得不到,誰都無法保證她會做出什麼來。
“你不怕嗎?”司逸最後問道。
付清徐搖頭:“隻要她沒事,我如何都沒有關系。”
兩個人說完就打算回教室準備下節課了。
付清徐比他先一步進教室,司逸跟在他身後,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教室,卻覺得背後忽然一陣發涼,他迅速轉身,空蕩蕩的走廊上,什麼都沒有。
司逸微微眯眼,朝著走廊的轉角處跑去。
果然,當他跑到那裡時,隻看見一個匆匆逃離的背影。
他頓時渾身冰冷,不敢去猜那個人是誰。
***
數學競賽那一天,正是夏秋交替之時。
天氣一改往常,烏雲壓過了整棟教學樓,這是這個月以來的,第一場大暴雨。
大雨肆虐,狂風卷著雨滴,像一條巨大的長鞭,狠命的往地上抽打著。
整個天都是陰的,明明是上午,教室裡卻已經要靠日光燈來照明。
離考試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參加競賽的學生們已經相繼進入考室,等待著鈴聲響起的那一刻。
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考試的天氣,所有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透露出一絲煩躁。
付清徐所在的考室,監考老師正在等待最後的幾分鍾。
忽然有陣腳步聲在走廊上急促的響起,考室的門被推開了。
監考老師好奇的問道:“慕老師,有什麼事嗎?”
慕老師神色慌張,衝監考老師笑了笑,隨即解釋道:“我找一個學生有點事。”
他直接略過講臺,走到了付清徐的桌子旁邊。
“你有沒有見過林尾月?”
付清徐猛地抬頭,搖頭:“沒有。”
“沒事了,你好好考試。”慕老師轉身就離開了教室。
第74章 高三(2)
在接到顧逸邇的電話時,司逸心裡並沒有覺得意外。
付清徐所認為的結束,隻不過是他以為而已,付清萊從來沒有放過他。
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校園暴力,以前的女生都隻是和付清徐有過接觸而已,但林尾月是直接得到了付清徐的喜歡。
她愛付清徐入骨,怎麼可能會放過林尾月。
“慕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尾月在考試前被人叫出去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問我知不知道情況。”
***
雨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打著傘,也根本無法擋住雨水的侵襲。
林尾月就這樣趴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林尾月,你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可憐的蟲子。”
林尾月勉強抬起頭,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用手撐著地,勉強抬起了上半身,聲音虛弱:“你把我騙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一個每年領補助金的窮學生,媽媽死的早,爸爸在工地打工,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嗎?”付清萊蹲了下來,捏住林尾月的下巴,左右打量著,“有我哥喜歡著,有一群有錢的朋友圍著,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厭惡的將她的下巴丟開,甩了甩手又站了起來。
“我哥為了你,甚至說服了爸媽把我送出國,他以為他逃離我的眼皮子了,就可以盡情的和你在一起了,真是天真又愚蠢吶。”付清萊得意的笑了,笑聲尖刺,“我看不到,難道不會讓人幫我監視嗎?”
林尾月閉眼:“你真是可怕。”
“我可怕還不是因為喜歡他!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以前對我很好的,可自從我說了喜歡他以後,他就對我越來越冷淡了,我有哪點不好,為什麼他不喜歡我?”付清萊像是在自言自語,眼神渙散,“他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把他綁在家裡,他就隻能看著我一個人,隻能和我一個人說話,慢慢的,他就會喜歡上我了,但是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東西!”
林尾月抬起頭,雨水擦去了她嘴邊的血跡:“你越是這樣,付清徐就隻會越討厭你。”
“你閉嘴!我哥他不會討厭我的!”付清萊再次蹲下,大聲反駁著她的話,“他隻是習慣把我當妹妹了,一時轉換不過來罷了!林尾月,我哥他親過你,對嗎?”
林尾月驀然睜大了雙眼。
“他的吻,是什麼滋味?”付清萊眷戀的撫摸著她的唇,“令人沉迷嗎?”
林尾月用力擺動著頭,躲她的手指。
付清萊粲然一笑,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
學校後門的小過道內,將過道口死死攔住的幾個小混混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們知道付清萊神經有點問題,不過既然能給錢也就不管其他的了,今天他們把那女生拐來這兒,原以為是要老規矩伺候一番,卻沒想到她自己親自動了手。
果然是瘋子。
林尾月嗚咽著掙扎。
付清萊放開她,用手擦去了嘴邊的血跡,吃痛的嘶了一聲。
她站起身,衝幾個人招呼:“行了,你們來吧。”
幾個小混混聞言,獰笑著衝林尾月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