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邇和高寺桉同時出現在廁所門口。
前者是因為聽到了尖叫聲意識到司逸被發現了,後者是以為褚蔚遭遇危險了。
兩個人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以衝刺的速度奔向了廁所。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場面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凝狀態。
高寺桉的臉越來越黑,因為昨天他的女朋友還和他你儂我儂郎情妾意,今天她女朋友就躲在別的男人還是一個未成年的毛頭小子的羽翼下,而毛頭小子正以一種騎士的姿態保護著她。
並且毛頭小子還和他穿同款睡衣,連顏色都不帶變的!
顧逸邇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明知道真實狀況絕不是她看到的這樣,但還是沒忍住心裡泛酸。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如果此時有BGM,那麼一定非孫燕姿的《綠光》不可了。
高寺桉扯了扯嘴角,語氣微冷:“顧逸邇同學,你能解釋一下,你的同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顧逸邇生無可戀:“情況很復雜,一切都要從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說起……”
就在四個年輕的還沒掰扯清楚的時候,兩個老的也被吵醒了,一時間場面更加不可收拾。
顧爸爸和高阿姨看著站在門口的臉色就像吃了狗屎的兄妹倆,又看了眼浴室裡狼狽不堪的兩位客人,其中一位還是不速之客。
簡直大型捉奸現場既視感。
顧爸爸在此刻發揮出一家之主的震懾力:“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爸爸,我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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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我可以解釋。”
“叔叔,我可以解釋。”
“你們閉嘴!”顧爸爸一聲呵斥,指向了沒說話的高寺桉,“寺桉!你說!”
高寺桉痛苦的按著太陽穴:“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司逸!打電話叫你父母來!你們四個全都給我下樓待著,老實交代!”
顧爸爸發飆了。
放養式教育真是害死人,這一個個的,他的乖巧繼子和可愛女兒都變成什麼玩意兒了!
而高阿姨正處於震驚之中,久久未回過神來。
這就是真正的豪門恩怨嗎?她看的那些電視劇都太弱了。
***
客廳裡,顧爸爸坐在主位,高阿姨坐在他側位,而四個小輩,非常沒有尊嚴的排排坐在了最末尾。
“胡鬧!簡直是胡鬧!”顧爸爸一拍桌子,厲聲訓斥,“你們是要氣死我嗎!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咱們顧家還有臉嗎!”
四個小輩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顧爸爸激動地使出了一招連環奪命拍桌,跟敲架子鼓似的:“寺桉你昨天忽然把女朋友帶回家就給我和你媽嚇了一大跳了,我也不說什麼了,畢竟你已經到了要該結婚的年紀,但是顧逸邇!你幾歲!你告訴我你幾歲!你才多大你都會把男同學帶回家了啊!你挺能的啊!”
顧逸邇弱弱解釋:“不是帶,是收留……”
“你給我閉嘴!你還學會頂嘴了是不是!”顧爸爸氣的滿臉通紅,“你們就是想氣死我!這樣就沒人管你們了是不是!”
高阿姨輕聲撫慰道:“冷靜點,先聽孩子們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怎麼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顧爸爸一改往日慈父形象,像一頭被搶走幼崽的老獅子,“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承受這種刺激!他們這一個比一個思想超前,合著是我老古董了?你看看逸邇,她以前多乖,現在都敢帶男孩回家了!”
說完就要劈頭蓋臉給司逸一頓罵:“司逸,雖然你父親是副省長,我得罪不起他,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意玩弄我女兒的感情了!你們還是未成年,連大學都沒有上,怎麼能做這麼出格的事情!”
然後又迅速轉移火力,但是語氣稍輕了些:“褚小姐,你是寺桉的女朋友,請你有這個自覺。”
褚蔚急忙起身噼裡啪啦一連串解釋:“叔叔你誤會了,我是把妹妹她男朋友當高寺桉了,他倆都穿一樣的睡衣,身高也差不多,我一個睡迷糊了沒給認出來,我對高寺桉的愛天地可鑑,絕對沒有老牛吃嫩草的想法,試想我怎麼會對自己的妹夫做出禽獸之事呢?”
不愧是當演員的,臺詞功力了得,全程一大段話都不帶喘的,且口齒清晰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什麼男朋友什麼妹夫!”顧爸爸哼了一聲,“我還沒點頭呢!別亂叫!”
“哦哦,男同學,男同學。”褚蔚及時改口。
顧爸爸扯著嗓子就要繼續開罵。
這時家政阿姨匆匆走了過來:“顧先生,司家來人了。”
“讓他們進來。”
然後就聽見玄關那裡一聲大喊:“親家!”
“……”
司媽媽一身職業裝,後頭跟著西裝革履的司爸爸。
顧爸爸剛要開口,就被司媽媽一把握住了手,語氣激動:“叫顧總叫慣了,一時間改口還真是不習慣呢!”
“不用改口。”顧爸爸面色陰沉,“你們先坐下。”
要換做平時,顧爸爸肯定一臉熱情的招待司副省長,可是他隻要一想起司逸這個小混蛋是他的種,就覺得意難平,就算是副省長也懶得下面子。
司媽媽坐下,司爸爸挑了個她旁邊的位置。
“你別挨著我,離我遠點。”司媽媽一臉嫌棄的趕他走。
司爸爸抿唇,無奈的換了個座位。
“司副省長,於總,今天請你們過來,是想談談你們兒子和我女兒的事。”顧爸爸冷靜的開場。
司媽媽迅速接口:“親家,哦不對,顧總,司逸這孩子是我們沒管教好,你要打要罰我絕對不攔著,他昨天剛下飛機就說要去找同學,我以為他是去找男同學去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來找你女兒來了,如果他昨天晚上給你們添了什麼麻煩,我在這裡跟你們正式道個歉。”
顧爸爸敲了敲桌子:“這是麻煩而已嗎?你兒子昨天在我女兒房間裡整整和她單獨過了一夜!”
司爸爸一記眼刀掃過司逸:“怎麼回事!”
司逸往裡縮了縮。
“司逸!媽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司媽媽一個驚雷響起,站起身指著他訓斥,“你出息了啊!你才多大!你都會,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就一臉憤懑的看著顧爸爸:“親家,既然如此,我們家司逸隻能負責到底了,你放心,如果他敢不負責,我就讓他們司家絕後!”
“於總,如果你能稍微把你臉上的興奮藏一下,或許我能相信你是真的在責罵你的兒子。”
司媽媽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嗎?”
司爸爸皺緊了眉,沉聲問道:“司逸,你有沒有對人家姑娘做什麼?”
“你指什麼?”
司逸這句話,成功讓在場所有大人的臉漲成豬肝色。
顧爸爸咬牙切齒:“你這小子還分種類的嗎?”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吞了。
“你說什麼?”司爸爸冷哼一聲,“你真當我不知道你電腦裡藏了什麼?”
司逸急忙單手對天:“沒有,絕對沒有,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沒有。”
顧爸爸看向顧逸邇:“有沒有?”
顧逸邇紅著臉搖頭:“真的沒有,他打地鋪的。”
顧爸爸舒了口氣:“還算你們聽話。”
“那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司爸爸又問。
副省長不愧是副省長,每一個問題都問到了關鍵點上。
司逸點頭:“是在談戀愛。”
“你們還有一年要高考了,這個時候談戀愛很耽誤學習,你們不知道嗎?”顧爸爸敲著桌子質問道。
“等我一下。”司逸忽然起身,匆匆上樓了。
沒兩分鍾,他又提著一個大書包下樓了。
然後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顧爸爸。
顧爸爸接過,一臉懵逼的打開信封,在看到裡面的內容時,無言以對。
北京大學招生辦公室印發的預錄取通知書。
右下角一個明晃晃的北京大學紅章。
“你是保送了,那我們逸邇呢?”顧爸爸保持著最後一絲尊嚴。
顧逸邇淡淡說道:“我已經拿到了校內的自主招生名額,高三開學就去筆試面試,而且去年參加的全省樂器大賽和今年的作文比賽都有高考加分優惠,我一直是文科第一,從來沒拿過第二名。”
“……”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小孩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
沒理由罵。
高阿姨看著顧爸爸吃癟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顧爸爸最後掙扎道:“你也要讀北大?不出國?”
“清華北大都可以,看情況吧。”顧逸邇微微一笑,“我英語不是太好,就不出國了。”
一個被保送,一個板上釘釘的考北大,做家長的還能說什麼。
司媽媽笑意盈盈的給顧爸爸推薦自己兒子:“顧總,我們司逸不光學習好,琴棋書畫樣樣都會,我小時候逼著他什麼都學了,你收了這個女婿,絕對不吃虧的。”
長相沒得挑,成績沒得挑,特長也沒得挑,唯一能挑的就是司逸這頭豬拱了他還沒種大的白菜。
顧爸爸也不甘示弱,不然顯得他女兒多佔便宜似的。
“我們逸邇從小學跳舞和跆拳道,還學了小提琴,跟著樂團去國外音樂廳演出過,見過她的就沒有不誇她漂亮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名,獎狀掛了一牆都掛不下。”
雙方開始battle。
司逸和顧逸邇就這麼聽著,覺得下一秒他們就要說出自己會上天遁地了。
褚蔚就眼見著這個混亂場面,沒自己什麼事兒,扯了扯高寺桉的袖子:“你妹妹和妹夫都是吃什麼長大的啊,人生履歷簡直輝煌燦爛。”
“大米。”高寺桉淡淡道。
最後雙方口幹舌燥,中場休息。
顧爸爸讓家政阿姨端了茶上來。
自己喝了一口,嗓子終於舒服了點,又瞥了瞥司媽媽,唇角微勾:“於總,怎麼就見你說,司副省長也不說兩句?”
“我跟他馬上就是兩條道上的人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司媽媽神情淡定。
“傳聞前兩年你跟我競爭的那塊地的建築權,因為基建出了問題,整塊地都被拉上了封條,你為這個事兒,這兩年到處奔波勞累,有人舉報你當初拿到競標是靠著司副省長的關系,那段時間更是被檢察院的請過去喝茶了,於總你有情有義,對外宣稱要和司副省長離婚,都這麼久了,也沒見離成啊?”
顧沂源和於芙向來是建築圈的死對頭,競標爭奪再正常不過,更不要提有眼線專門搜集情報,合適時給對方迎頭痛擊,因為前兩年被奪了標,顧沂源心裡頭一直不服氣,這下自家女兒也被對方兒子拐跑了,自然就要從別的地方下手,反正不能讓於芙舒坦。
司媽媽神色一緊,像是有什麼秘密被揭穿了似的。
司爸爸挑眉,輕笑:“原來是這樣啊。”
“顧沂源你沒證據不要造謠!”司媽媽抵死狡賴。
顧爸爸又喝了口茶:“本來就是流言,又不是我傳出來的。”
“行啊,流言是吧。”司媽媽冷笑一聲,“顧總,你以為我沒你的嗎?你幾個月前當著你們全公司人的面把自己的前妻給趕了出來,而且還大喊你這輩子隻愛現在這個老婆,讓她少做些小動作企圖破壞你的美滿家庭,被圈子裡的人笑了好久的妻管嚴,這也是流言吧?”
高阿姨語氣激動:“沂源……”
“於總,你七年前匿名出資蓋希望小學,然後說是送你丈夫的當政禮物,真是令人動容啊。”
“呵呵,顧總,你五年前找我合作投資的芙蓉花園,一半取我的名,一半取你老婆的名,美其名曰新婚禮物,真是羅曼蒂克啊。”
兩個人開始揭老底了。
坐收漁翁之利的司爸爸和高阿姨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了。
顧逸邇和司逸對視一眼,不懂事情的走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或許我該感謝你爸媽?”顧逸邇輕聲說道。
司逸揚起唇角:“是我該感謝你爸媽。”
而躲在一旁默默觀望的家政阿姨,正在微信群裡實時轉播。
“我的媽,現在的有錢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有故事啊!”
***
最後說了一個上午,兩個人老底也揭得差不多了,一個是護妻狂魔,一個是愛夫狂魔,誰也沒比誰高貴。
兩張老臉面子裡子都沒了,倒是各自的老伴心滿意足得很。
飯桌上,司媽媽細心囑咐司逸:“你和逸邇還小,有的事可不能做啊。”
顧爸爸咳了一聲:“都是孩子,說什麼呢。”
“我們家司逸初中就開始看小黃片了,他什麼都懂的,我要是不跟他提前說清楚,吃虧的可是你家姑娘啊。”司媽媽神色悠然。
司逸漲紅著臉:“你們怎麼……”
“兒子,你心裡那點小九九,媽能不知道嗎?”司媽媽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以後看記得鎖門。”
司逸生無可戀的扒著菜。
“別說了。”顧爸爸一張老臉掛不住,“我們家逸邇還什麼都不懂呢。”
司逸扯了扯嘴角,耳朵可是什麼都懂。